“可不是?”晏衡說,“李南風是千金小姐,你怎麽能給她挑梅子?這還有規矩沒有?摯大哥下回把他看嚴實點,別回頭連妹子都給丟了。”


    袁縝瓜子停下來,聽到這裏,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


    ……


    這頓飯吃到月亮高升,晏衡回府後換了衣裳,唐素就來了。


    “林家昨夜的確請了大夫登門,屬下去查了查那大夫,打聽來說是後背生了毒瘡。而林家裏外都挺正常的,看不出往來的人有什麽不對勁。


    “哦對了,林複托程孟嚐給他在京師尋宅子,看樣子是要置產業,程孟嚐目前給他尋了幾處地方,價格都三百兩銀子往上。”


    “三百兩的宅子?”


    周寧兩代物價穩定,雖然戰亂時期也曾經波動過一輪,但這幾年國泰民安,又回落了下來,往往一座普通的民居幾十兩銀子能置下來。


    林複是正六品京官,置的當然是比民宅更好些的宅院,但是按他的薪俸,能有個一二百兩的三進院子住著也不錯了。


    而他讓程孟嚐給他找的居然是三百兩往上的宅子?


    晏衡想了下:“查過他進賬麽?”


    “林家當初是逃難進京的,如今還住著賃下的宅子,餘錢並不多,而他們家當時也沒購置什麽鋪子可供進項。


    “不過林複在進了太仆寺之後沒到半年,林夫人就開了間茶葉鋪,就在南市煙雨胡同。


    “林家賬薄上顯示,林家從這間鋪子每年能進賬超過八百兩銀子。”


    “一間茶葉鋪能進賬這麽多?”晏衡搖起扇子,“他開鋪子的錢又是哪裏來的?”


    唐素又道:“太仆寺油水不多,就算多,按說上麵也還有正卿少卿,落到他這個寺丞手上的也不會多到哪去。


    “林複的俸祿隻夠他們一家三口度日的,然他們家還有七八個下人。


    “這筆錢的確很可疑,所以屬下又查了查他往來的人,就發現在康靖二年,也就是前年八月,他與同伴路過城郊,替一個客商醫治了馬匹,這客商給了筆錢予他作為酬謝。


    “此事不少人知道,林複拿著這筆錢,還覺得不好意思,曾經請同僚的幾個官員吃了頓飯,後來林家的茶葉鋪就開起來了。”


    “那客商是誰?”


    “不清楚,據林複自己說,那是個過路商人。”


    晏衡望著窗外夜色,嘩地收了扇子。


    “這林複最開始賃宅子住,到有實力開鋪子買宅子,竟筆筆錢都查得到出路,明麵看確實看不出來破綻,但細究起來,那客商是什麽人無從查起,那茶葉鋪一開,就能獲得那麽大的利潤,沒準兒就是有貓膩。


    “再去查他們的茶葉鋪,核實鋪子賬目往來多的茶客。另外,程孟嚐給他找的宅子都位於什麽位置,都給查到地址。倘若那客商與茶葉鋪都是幌子,警惕林複讓程孟嚐找宅子也是幌子。”


    唐素稱是,快步退去了。


    晏衡看看天色,把扇子放下,招呼管卿,拿上長劍又出了門。


    ……


    李南風隻覺今日西湖樓送來的蹄膀甚合她口味,沒那麽酸。晚飯吃太飽,就歇得晚,花園子裏消了會兒食。


    回來到了廡廊下就遇見李摯微醺地踱過來。


    李摯看到她便跟她招手,引了她到一旁:“我聽說,袁縝給你挑過菜裏的梅子?”


    李南風翻了個白眼:“我什麽時候讓他挑過菜裏的梅子?”


    “還嘴硬,”李摯敲她栗子,“我跟你說,愛慕一個人可不是像他們這樣的,見縫插針地跟你套近乎。有那工夫,他們怎麽不光明正大登門提親?


    “就是不提親,他不會做點別的跟你示好?還挑梅子,你缺挑梅子的人嗎?丫鬟們幹嘛用的?”


    李南風疑惑怎麽會有這樣的謠言,她說道:“誰跟你說的?”


    “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事情不能放任。”李摯勻了口氣,提了提袖子道:“這次挑梅子,你允許了,下次說不定他們就拉手了,下次拉手,下下次說不定就動手動腳了。


    “你一個大家閨秀,皇上欽封的縣君,你讓這幫啥也不懂的渾小子占了便宜,你虧不虧啊你?”


    李南風自認除了在晏衡跟前之外,任何人麵前都行得正坐得端,猜想李摯喝多了,懶得跟他廢話,嘴裏嘟囔著“知道了”,撇下他回了房。


    晏衡到來時李南風還沒睡著,下地開了窗,她說道:“今日怎麽這麽早?”


    “有消息。”晏衡把窗關了,“林複身上已經有不少值得深究的地方。”


    說罷他把唐素帶回的消息盡說了。


    李南風聽到半路已經繃起了臉,等到聽完,她立刻道:“林複遇到那客商是前年八月,你們家出事是二月,英枝處決我記得是四五月的樣子,前年八月,算起來應是安定坊搜捕韓拓之事以後?”


    “沒錯,英枝被我審出了線索,我父親查到了安定坊,而後我往安定坊水井裏投毒,逼得我父親圍住安定坊捉到了十餘人,但韓拓是被人冒充的。”


    “那客商……難不成會是從安定坊溜走了的韓拓?”


    “雖然目前還沒有證據,但林複這筆錢來得太可疑了。


    “這件事可謂做得滴水不漏,看上去是意外出行,萍水相逢時出手相助,還有人同行目擊,對方的身份是有錢的客商,林複通醫馬之術,治了馬,得了報酬,給報酬的人離去之後查不到也看似說的通。


    “但越是滴水不漏,卻越是與韓拓那幫人隱秘行事的作風相吻合。”


    誰說不是呢?這樣的人和事放在平時誰會說有什麽不對勁?他樁樁件件的變化都有鋪墊,誰也不能揪出他的錯處。


    李南風沉吟:“那這個林複隱藏的還挺深。他埋伏在朝中,很可能就是為著禍亂朝綱伺機而動。”


    “眼下得先抓到他的把柄。這幾日他自稱染病,如果這‘病’有詐,那十有八九咱們就沒猜錯了。”晏衡環胸立在燈下,凝著雙眉說。


    說到這兒他忽然又想起來:“對了,程淑有封信讓晏馳捎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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