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非親眼所見,但她房裏裝過砒霜的瓶子是我去銷毀的,送給高幸的喜餅是與我同在她房裏當差的芙渠裝盒的!


    “還有二老爺不在府時半夜裏給她添水的是木香,二房院子通往後門甬道是紅櫻看守的,我們這些人原先都是她的心腹!


    “她打賞的時候大方,平素有什麽也都想著我們,加上她日常總做出一副溫善的樣子,說到老太太他們就背地裏抹眼淚,我們也都是出身苦的,她又大方,待我們又和善,我們當然向著她,就算是知道她跟高幸不清不楚也絕不會說。


    “但誰能知道,她買砒霜居然是為了殺人!”


    鈴蘭說到激動處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李南風道:“她怎麽會有那麽大膽子敢殺?”


    “她有什麽不敢的?”鈴蘭咬牙,“她連沒招她沒惹她的原配留下的嫡女都動過殺機呢,更何況一個對她來說是威脅的奸夫!


    “後來我們才知道,她一個委身做填房的寒門女子,手裏哪有那麽多錢?她竟全是昧了我們大姑娘的!也就難怪大姑娘後來處處盯著她了!


    “當然,這也換來了胡太妃對大姑娘更猛烈的打擊。


    “那高幸跟高家嫡支已經隔了很多代,不過是沾著個高姓而已,因為家貧,娶的也是村頭的女子為妻,自經被在高家養得細皮嫩肉的胡氏看上,他怎麽可能舍得放手?


    “胡氏連懷兩胎之後,他們屢次在暗中起爭執,胡氏還曾經避他不見過,可高幸光腳可不怕穿鞋的,他還怕她不見麽?


    “不過我們也隻知道她是撂不開手了,倒沒有想到她會殺人!


    “後來所有知道些許內情的都被她找各種理由給處置了,死的死,賣的賣,關鍵她還不著急,這些人都是被她陸陸續續找機會給弄走的。


    “加之當時又逢四處戰亂,別的房也有好些不明下落的,便更是讓她有機會下手!”


    李南風算了算時間,李夫人應是十五歲上下出嫁,胡氏在她七歲時過門,過門半年才懷上永王,那算起來李夫人應比永王大九歲,而比怡郡王大十三歲,比錦陽郡主又大了十四歲左右。


    李夫人出嫁後,在生下李摯的第三四年的樣子李存睿前往輔佐寧王,在之前寧王已經揭竿有兩三年了。


    這麽說來,錦陽郡主出生後,或者說高幸死後,恰巧就碰上天下大亂之時,且當時亂的正厲害的又剛好是江南,所以胡氏身邊接連有人被發落,而不被重視,也算說得通。


    高家出了寧王這個“反賊”,忙著想對策還未及,又有誰會注意到家裏幾個下人的事呢?


    當然也更不會想到,她一個讀書人家出生的女子會做出這麽不要臉的事情。


    “所有這些相關證人,你都還記得是誰麽?”李南風問。


    “記得,怎麽不記得!就是她自哪裏得來的砒霜,我都知道!”鈴蘭激動地拍打著大腿。


    李南風點點頭。“那你把涉事的名單都寫給我。”


    李摯聽到這裏,問她道:“你認字麽?”


    鈴蘭情緒被打斷,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隻認得粗淺的幾個字。”


    李摯凝起眉頭。


    李南風知他意思,不認識字就不能寫供辭,就算有他們代筆,她也不能辯認內容是否屬實,這樣即便畫押也沒有什麽意義。若無供辭,又如何提交證據?


    證人名單的事情倒好辦,他可以帶筆記下來,讓人一個個的去查就行了。倒是供辭須得她親眼看過才有說服力。


    她想了下,說道:“那倘若需要你進公堂指控胡太妃的罪行,你答應麽?”


    鈴蘭遲疑了一下,沒吭聲。


    “你隻需要把你知道的這些原原本本說出來,而後把當初受牽累的人都陳述清楚,我擔保你不但不會被報複,且還可以一報你當初被發賣的仇。”


    鈴蘭直起腰:“那你們方才說能幫我解決在唐家的困境,是真的麽?”


    “當然是真的。”李摯道,“我一字一句,絕無虛言。”


    鈴蘭再想了下,看向袁縝:“我信袁公子。”


    袁縝略顯尷尬。李摯倒笑起來:“也好。就由袁縝來擔保。”


    袁縝重重點頭:“莫說娘子這點小事,就是再嚴重十倍的事情,二公子和四姑娘也能幫娘子辦到。你隻管放心去做便是。”


    “那就行。”鈴蘭轉向李摯,“公子幾時有需要,隻管來知會我就成!”


    兄妹倆出了客棧,囑了袁縝兩句之後就回了府。


    壽寧宮這裏,李夫人守了太皇太後一陣,到傍晚時眼見著好轉起來,皇帝便下旨讓他們先回去。


    李夫人出了宮,轎子上思想了一路。


    毫無疑問事情發展越來越不對勁,首先是那船絲綢的缺額被被上了,蘇溢那邊來人說是當地商戶自發的行為,縱然都是自發的,她心裏卻明白,胡宗元再作惡多端,短短兩個月也不至於令得整個杭州城商戶這麽齊心。


    再接著是永王府對宮裏的這道折子,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發生,他怎麽會狠得下心做出這個選擇?


    那麽究竟是誰在背後做的這些?


    是李存睿?可是他即便是知情了,他會下手的也隻能是朝上,況且作為大權在握的太師,他要出手根本不必這麽迂回。


    比如說他隻要隨便鑽個空子抓住把柄給六部三司,就好比禮部和宗正院如今正揪著永王與胡氏失儀的事還在糾查一樣。


    若不是他,還能是誰?


    轎子進了府,下來她就看到了李摯與李南風。


    “你們去哪兒來?”她問道。


    李南風也沒料著這麽巧遇見她,支吾了一下說道:“哥哥帶我出去相國寺踏雪。”


    李夫人瞅了他們片刻,進門了。


    李摯掐了李南風手臂一把:“死丫頭,會撒謊了。”


    李南風捂著手道:“那怎麽辦?難道說實話?”


    李摯屈指在她麵前虛晃了兩下,才跨進門來。


    廡廊下看到他們這一幕的李夫人微微皺眉,回頭看了眼跟隨在身後的金瓶,抬腳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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