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大理寺的是親軍衛,將領楊德是靖王原先老部下,下晌得了錢墉指示後就交代了各處防衛,一定要嚴防死守,以免再有人闖入監牢與疑犯接觸。


    沒想到半夜裏眼皮剛合上就出了這種事,這還了得?當下就親自率兵出來捉拿了!


    卻沒想這廝反應也極之利索,能闖進天牢甬道,而且還能在受困的同時利用將士啟門的瞬間衝出困境,這已經不是一般的機敏了!


    又跟著追了幾條街,終於發現影蹤,雖然那廝看著身量不算突出,但其身手之敏捷,又豈是常人可比?


    楊德心下激動,隻覺今夜要立大功!定要抓住此賊為國除害不可!


    “即刻鳴鑼,堵住周邊所有街口,一條條街地給我查!”


    士兵們得令,立刻分散四方,從近到遠,占據了街道出入口。


    又不能出城,晏衡便隻好扛著李南風在各巷子裏轉戰。


    李南風先還繃著身子努力不靠上他,後來腰也酸了,手也麻了,再看他累得跟頭牛似的喘個不停,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京城地形她也熟,轉了幾圈後摸清了位置,便暫且忍著肚子裏的火氣,指向東麵道:“往那邊去!那裏有間茶館,我知道有夾壁,可以藏人!”


    晏衡也不說二話,順著她指引過去,進了茶館。


    “人在那兒!快追!”


    這邊廂還沒藏好呢,身後聲音就又傳來了!


    晏衡隻好繼續往前。疾行數裏到了護城河,他扭頭一看,問李南風:“你會鳧水嗎?”


    “不會!”


    忍無可忍的李南風低吼著在他耳邊說。


    這活該遭雷劈的死老匹夫!說什麽她必須出來幫忙,結果呢?!她本該好好在屋裏睡大覺,卻被他拖著在這滿大街地喝西北風!


    她手裏要有刀,她能立刻宰了他!


    晏衡也無暇跟她多說,當下撿了塊石頭啪地投入身後水裏!


    追兵們聽到動靜不約而同停下,而晏衡則趁機又帶著李南風藏進了路邊一道圍牆。


    如鼓點般的腳步聲很快就在外頭響起來,停留了一會兒又有人丟石頭下水,也有人跳水下去。


    晏衡隻覺李南風的手越抓越緊,湊到牆頭縫裏看了看,又撿了塊石頭拋向遠處水中——


    “那邊有動靜!”


    士兵們立刻掉頭往遠處去,搜索重心轉移到了河麵。


    李南風心跳得如擂鼓似的,黑暗裏麵朝牆壁,渾身繃緊得如同麵前的磚牆!


    晏衡手還被她死死抓著,汗都被她捏出來了,有心要提醒提醒她,一看到她這怕得要死的樣子,又還是忍住了。攬著她肩膀拍拍道:“好了好了!鄒蔚他們馬上就來了,有我在,出不了事兒。”


    李南風嗖一下甩掉他的胳膊,兩手掐上他脖子:“出不了事就好!我正好先弄死你!”


    晏衡忙架住她手:“別鬧!”


    李南風被他架開,跌坐在草地上,也胡亂踢了他幾腳才勉強泄了憤!


    晏衡坐回來,瞅著氣哼哼的她,沒皮沒臉地又以氣音說道:“幹嘛這麽怕死?不是還怪我害你被雷劈?”


    李南風揪住他耳朵:“再叨叨一句試試!”


    晏衡嘶一聲:“輕點兒!”


    李南風狠狠揪了兩把才收手。


    外頭漸趨安靜,晏衡揉著耳朵不再說話,耐心等了會兒,又透過牆縫往外看了看,說道:“鄒蔚他們來了!追兵走了。”


    李南風聽著就站起來。


    ……依舊翻牆過巷離開險地,回到李家外頭,總算太平了。


    北城住的這帶全是達官貴胄,包括李晏兩家,官兵就算到了這裏,想搜查也得先派人來知會,不會肆無忌憚地往裏闖了。


    李南風舒了口氣,站到後巷暗影處瞪他:“查的結果怎麽樣?在哪兒被人發現的?”


    一路過來並沒看到他哪裏流血,再看他那麽欠揍,想來沒有受傷,那麽應該是有一些收獲。


    晏衡把懷裏抄錄的口供給她看:“口供上顯示他們有關牒,多數時間在江南輾轉。


    “寧王是在南邊起事,江南是最先獲得戰後安寧的地方,那會兒周室也正全力以赴忙著平亂,不可能分得出心去往南邊。


    “而別的王室子更自顧不暇,生怕自己斷了富貴命,更不可能跑到南邊去,從這點看,袁婧是亂黨的嫌疑的確不大。”


    李南風道:“既然沒問題,那衙門為何不放人?”


    晏衡指著口供上某處:“你仔細看看她北上一路的停留地,所列的幾個地方都有蹊蹺。”


    “什麽蹊蹺?”


    “這幾座城池,都跟之前寧軍跟周軍幾場大戰的地點相關。簡單說,看這個路線,他們北上像是踩著寧軍征戰的路線上來的似的。”


    聽到這裏李南風也驟然皺了眉頭:“會不會是巧合?”


    “有可能。但在我們看來是巧合,在大理寺看來就未必了。”晏衡道,“我們可以相信袁家姑侄是來曆正當的,是因為她幫了我們。人家可不知道他們替衙門破案還出了力。”


    李南風心以為然。想想道:“明兒我去國史館查查欽天監的檔看看。”


    晏衡點著頭,把紙折起來。


    李南風想了想也沒別的話了,被這老匹夫搞的心情也糟得很,再待下去搞不好真殺了他也說不準,兩廂便就此分道。


    李南風悄步走到門下,剛要叩門,低頭一看自己這渾身淩亂的模樣,又倏地停住了——


    她出門之前打點過的,疏夏守在門內等她回來,而後主仆倆再尋小道回房。


    且她出來之前也跟譚峻打了招呼,可以說基本不會出岔子。


    路上就是遇見了人,她也有準備,隻說是出來院子裏透透氣,不會有人想不開要去李夫人麵前告狀的。


    可是眼下這個樣子回了府,這要是被守夜的下人瞧見,誰還敢瞞著不報?


    就算是不遇見下人,也得遇見護衛,護衛看她這副模樣回來,幾個膽子敢瞞下來?!


    晏衡沒走遠,走到街頭一回頭,見她還杵在門下,便又走回來:“進不去?”


    李南風怒道:“知道還問!”


    晏衡瞅門看了會兒,說道:“要不我幹脆送你回房?”


    話音剛落,他立刻就感覺到她一股殺氣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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