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就是拿不出證據呢?”林夫人問。


    靖王反過來被問住了。


    “我就是拿不住證據,你是不是就會認為我是誣陷晏馳?”林夫人再問。


    靖王下意識搖頭。


    林夫人抓住他衣襟:“既然你不會,那你為什麽不信我!”


    “那我也需要時間!”靖王道,“你突然之間跟我說這個,也得容我弄個清楚才能定奪不是嗎?你也知道我們行武出身,行軍打仗感情用事是禁忌!


    “我也從來不是憑感情用事之人,我不是不信你,隻是在想萬一是你誤會了什麽呢?”


    “可是離天亮已經很快了,我沒有時間容你去查!”


    林夫人顫著聲,眼眶都紅了。


    靖王望她良久,說道:“你總說我不信你,其實你何嚐不是不信我?你逼著我上折子請奏勸改聖意,也是不信我能保護好你們母子。


    “說句難聽的,我若是心裏沒你們,你就是全拿到手了,難道將來我就不會改變主意嗎?


    “道理換到他們身上也是一樣,他們就算全部爭走了,隻要他們德不配位,也不見得會安穩一輩子。”


    林夫人閉上眼,深呼吸氣睜眼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靖王捏捏她的手,“你聽我的,不要激動,我這就去傳他們過來問個清楚,給你個交代。”


    “他們怎麽可能會傻到承認?”


    “可不弄清楚,我也沒辦法上這道折子!你換位想想,倘若他們來尋我說你和衡哥兒想謀害他,我也應該信他們嗎?”


    “可我與你多年情份!”


    靖王沉氣:“我與你多年情份不假,但我已經虧欠那兩個孩子了!你們哪一個受委屈我都不願意!這事一旦有誤會,你覺得我後半生能安樂嗎?


    “況且我也沒有不信你,我隻是不想草率地對待既定的決定!”


    林夫人跌坐下來,道:“那隨你吧,我若留在此處是必然要當靖王妃的!衡哥兒也要當靖王世子!”


    “你這是不講理——”


    “那我就帶著衡哥兒離開靖王府!”林夫人瞪眼怒視她,“我正妃之位不要,世子爵們也不要!我成全你們,讓你們一家團聚!我跟你橋歸橋路歸路,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你胡鬧!”靖王怒道,“你我拜過天地,立過誓言此生都不生離!你生是晏家的人死是晏家的鬼,衡哥兒也是我晏崇瑛嫡嫡親的骨肉,你帶他走上哪兒去?!你簡直,簡直是不可理喻!”


    “你說我不可理喻,那我還真就不可理喻了!”林夫人說著自袖口裏抽出支匕首抵在頸根上,“她沈子卿當初既能以這招來要挾你,想必也是管用的,我也不在乎你信不信我了,你今日若不如我之願,我定然依樣畫葫蘆,也要做個了斷!”


    “你!”


    靖王徒手抓住這匕首,含怒瞪視,睚眥欲裂。


    簷上晏衡眼眶也似要迸裂,後槽牙傳來的酸楚幾近讓人眩暈。


    林夫人眼裏已有了淚光。


    靖王與她對恃半晌,先鬆了手,隨意擦了把手心的血說道:“我們那麽些年生死與共,敵軍的刀劍都沒有使我們分離,如今臨了,卻反倒要為這些事而生爭端,你覺得值得嗎?


    “你在氣頭上,我不與你爭,我讓初霽安排人送你回晏家老宅先住著散散心,等我把事情弄明白,我再接你回來。”


    “我不會信你!”林夫人怒道。


    靖王無語了。


    “要麽和離,要麽讓我當正妃,兒子為世子,否則任何條件都免談!我也哪兒都不去!”


    “你怎麽就油鹽不進!”


    “你因為對他們母子心負愧疚,寧願去相信他們是無害的,而不信任我所見所聞,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會做到一碗水端平?”


    林夫人控訴的聲音響徹了屋宇,晏衡定睛望著底下的父親母親,情緒在心頭翻湧。


    “王爺,沈夫人門外求見。”


    丫鬟小心翼翼前來稟報。


    夫妻二人同時看向門外,接而又同時望向對方。


    靖王收斂氣性,說道:“去收拾收拾吧,過幾日我要去洛陽,正好過來尋你。”


    林夫人恍若未聞。


    目光落到一旁披風上,她神色微動,將之拿起來。片刻,她竟將披風挾在臂上,拿著出了門。


    靖王沒料她如此,頓了下,連忙跟隨出來。


    晏衡縮在簷角,緊盯著下方的父母親,不敢有絲毫放鬆。


    林夫人何以會被送走,至此謎題已解,但他沒想到,她先前揚言自盡,所說的內容竟與前世遺書上的如出一轍!


    那麽,難道她當真是自盡而亡?她此刻默聲出門,是否心裏打定了主意?


    他將目光再度投回底下,看到二人跨出院門,旋即也悄聲跟上。


    沈夫人果然已候在門外,並且神色焦灼。


    靖王沉聲:“你來做什麽!”


    沈夫人道:“馳哥兒被貓驚到,舊疾又複發了!你快去看看,好拿個主意!”


    林夫人仿若沒聽,而後越過他們走了。


    靖王下意識追了兩步,沈氏在身後道:“你去哪兒?!”


    靖王沒理會她,隻顧凝眉看向林夫人離去的背影。


    沈夫人道:“馳哥兒真有事,你能不能即刻請個大夫替他瞧瞧?!”


    靖王略沉吟,扭頭道:“你方才在哪兒?”


    “馳哥兒不好,我自然在他房裏。”


    “你們說了什麽?”


    沈夫人抬頭:“他喘都喘不上來了,能說什麽?你認為我和一個自顧不暇的孩子能說什麽?”


    靖王道:“我記得你曾說過,世子爵位給衡哥兒不公平,應該給弘哥兒。”


    沈夫人緊緊瞪住他,半日道:“她跟你說了什麽?”


    “我想知道你和馳哥兒說了什麽?”


    “我什麽也沒說!”沈夫人怒道,“你即便不信我,難不成也不信馳哥兒?


    “他可是你的孩子!


    “你無憑無據質問我,你又安的什麽心思?!”


    靖王目光如刀,凝視了她一會兒,說道:“這世間大約的確是有些事情,是令我不敢相信的。”


    沈夫人怔住。


    說完後靖王側轉身,招來初霽一道下了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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