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巧巧真的盡力了,淚水混合著汗水滾落,如珍珠串一樣嘀嗒在鬆軟的沙漠上,心髒蹦跳的像戰鼓一般激烈。


    “我讓你背著沙袋跑,不是讓你背著沙袋想男人談情說愛。把你搶老百姓手機的倔強拿出來,給我跑!聽明白沒有!”翹臀被踹了一腳,女教官鐵英的嘶吼聲傳出數米。


    身體前衝,陳巧巧像被激怒的豹子一樣吼叫,眼神凶狠的拚盡全力吼道,“明白!”


    “那就把你們吃奶吹簫的勁頭使出來。到了我這裏,你們唯一能做的正確的事情,就是想辦法讓我吃驚。那樣我會更加欣賞你,然後更瘋狂的折磨你。隻有這樣,你們才不會被敵人剝光,才能活著享受這沙漠裏的驕陽,聽到了嗎?”


    “聽到了!”三十多人的小隊,居然發出了三百人都喊不出來的震天響聲。已經三天沒吃飯了,生存體驗才剛剛開始。


    驕陽高懸,但陳巧巧卻在奔跑中想到了黑暗,無邊的黑暗,沒有盡頭。三天前還有一百多人,如今還剩下三分之一。天空中,淩冽的北風如刀似箭的吹拂著,原本那吹彈可破的皮膚,早已幹裂的不成樣子,可是,想到父親那蔑視的眼神,陳巧巧又要緊小白牙堅持著。


    三周前,陳巧巧鼓足勇氣,滿懷期待的向燕城的父親坦露了心聲。可是,陳巧巧得到的回答,卻像生鐵一樣冰冷。


    “你不是很想跟哪個男人在一起,我可以不幹涉。但前提條件是,你憑借自己的本事進入護龍一族。”


    電話掛了,幹脆而又冷漠。雖然沒有拒絕,但陳巧巧卻深知進入龍族的艱辛和困難。護龍家族是男人的世界,最近幾年,雖然放開了限製,但每年隻有三個名額。


    這三個名額,要經過層層選拔。雖然順利以軍校生身份報名成功,但能否成為海城地區的前三名,陳巧巧心裏依然沒底。


    剩下的三十多人,全是軍校和軍隊的精英。誰能抗住鐵英的折磨,成為那幸運的三人,全靠意誌。


    陳巧巧猛然將五十斤重的沙袋甩到自己另外一側的肩膀上,與此同時,她心裏也發出一聲狂野到極限的低吼,“為了幸福,戰鬥吧!”


    戰鬥!


    這一個詞語就象是塊灼熱的鋼錠,在陳巧巧的胸膛裏反複回蕩,隻是瞬間就將血液內所有的柔情都變成了沸騰的燃燒火焰!她就象是一頭吃足興奮劑的小母牛,深一腳淺一腳的在茫茫的沙漠上前行。


    陳巧巧記得,今天是韓飛的生日。也許,韓飛現在正陪著張雨綺吃蛋糕,然後兩人依偎著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小飛餛飩店應該開張了,韓飛肯定能成功,能賺到很多錢。


    可是,當韓飛看到自己的長發沒了,看到自己的白嫩皮膚變成幹燥的小麥色,看到自己的小腿上被蚊蟲啃咬出一道道疤痕的時候,心會疼嗎?


    積蓄在體內的癡情,積蓄在體內的委屈,積蓄在體內的不解,積蓄在體內的不甘,全部化成了一股股熱流,隨著陳巧巧心髒一次次有力的跳動,將大量新鮮的血液氧氣和她最旺盛的鬥誌倔強,源源不斷的輸送到全身,鼓勵她飛奔向前。


    鐵英眼神閃爍,目光始終關注著陳巧巧的表現。這個倔強的丫頭,雖然喜歡調皮搗蛋,但每次訓練都是第一名。海城每年都送三個精英去護龍家族,但無一例外,全被淘汰。三年了,鐵英顆粒無收,陳巧巧是她今年最大的指望。


    “她的鬥誌還不錯,也知道把跑步速度維持在一個體力恢複與損耗的中心點,但是以她的身體狀況,最多隻能堅持十裏左右。唉,如果陳巧巧被淘汰,那今年又要被那些男人們嘲諷了。”站在鐵英身邊的莫離低聲感歎,“多好的苗子,卻為情所困。如果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訓練上,晚上好好休息,哪會這麽吃力。”


    鐵英的青春都奉獻給了軍隊,已經四十多歲了,依然不肯離開軍營。聽到莫離的感歎,鐵英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傷痛。


    “愛情不是可以海枯石爛嗎?愛情不是比金子還堅硬嗎?眼前這點兒磨難都承受不起,那根本就不是愛情。”


    鐵英的聲音很高亢,順著風飄蕩,落入陳巧巧的耳中。


    不溫馨,很刺耳!


    陳巧巧大口呼吸著,汗水滲入眼睛,酸澀難受。她雙腳跑過的地方,汗水如雨般的灑下一層水線。被陳巧巧甩在後麵的對手,被拉開了十多米的距離。她們也跟陳巧巧一樣年輕,有著自己的戀人和憧憬的愛情。


    此刻,陳巧巧也能聽到她們沉重的喘息聲,陳巧巧必須拚命眨著眼睛,才能讓滲入汗水的眼睛不是那麽的痛,肺部傳來一陣接著一陣撕裂般的痛苦,她的肺在不停的哀號: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吧,否則你會死的!


    太累了!陳巧巧很想立刻躺在地上,閉上眼,忘記所有人,永遠長眠,那是多麽幸福的事情。


    陳巧巧的腳下象踏著棉花一樣,軟軟的,每一次想把腳從裏麵拔出來,都要付出相當的力量。而她肩膀上那隻沙包,更是越來越沉,越來越重,壓得陳巧巧隻想彎下纖細的腰肢,


    一頭撲倒在地上,再也不用爬起來,去完成似乎已經遙不可及的命令!


    “告訴我,你們的夢想是什麽!”鐵英的聲音嘶吼著響起,想強心劑一樣刺激著每位精英。“告訴我,你準備放棄!”


    “不!”三十多位女兵,像突然被潑了冷水一般,瞬間迸射出強大的生命力,悶著頭向前猛衝。


    “不能輸!”陳巧巧能感受到身後的衝擊,野狼一般嘶吼著拚命前衝。


    你擁有最放肆的火一樣熱情,你的血液深處有一種可以讓我仰視的霸氣,你天生就應該是一個以堅攻堅以強克強的強者!


    陳巧巧,你必須是第一名。


    肺部已經疼痛欲裂,眼睛已經被汗水刺得快無法睜開,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哀號,脊椎骨更是開始無助的哭泣,但是陳巧巧卻突然放聲狂笑,大聲吼叫著唱起了歌。


    “不要那樣看我,像隻恐龍嚇我。不要背後偷偷損我,沒事別來煩我。玫瑰別再送我,不要隨便說愛我。我性格很自我,我想法也很多。傷到了你別怪我,不要說的太多。不要總教訓我,我要找回真正的自我……”


    這是韓飛給自己唱的第一首歌,以前聽得時候,陳巧巧氣得眼睛冒火,可是,現在自己唱起來,卻熱淚盈眶。


    那個嬉皮笑臉的家夥,不是唱歌,而是警告。他想像鷹一樣孤獨飛翔,不想受到羈絆。可是,那該死的家夥卻在不經意間給自己戴上了枷鎖。


    一股不甘不服不屈不悔的火熱猛然從陳巧巧的體內狂湧而起,她狠狠一甩頭,灼熱的淚水和汗水一起飛濺出很遠。


    “我放棄!”身後,有人跌倒,哭喊著放棄了努力,那聲音一點兒都不動聽,但卻傳出很遠很遠。


    “我放棄!”


    “我不行了!”


    陳巧巧不敢回頭看,那些因為體力透支過度,整個人都縮成一團姐妹,很有可能會突然一口氣喘不過來,心髒停止跳動結束生命。


    每一次有人放棄,後麵尾隨的軍醫都會趕緊打開急救箱,然後麵無表情的把人送上車子裏,享受那裏的清涼和美食。


    “還有二十人!還要淘汰十七人!日落之前,我隻留下十人!”鐵英那魔鬼一樣的聲音再次響起,冰冷鐵血,猶如地獄的判官。


    陳巧巧的嘴唇幹裂,嘴角隱隱崩裂出鮮紅的血液。舌頭小心的伸出,舔舐著那絲血腥。


    “一定有我!”陳巧巧跑不動了,但卻可以走。身後那些人肯定也堅持不了多久了,隻要自己的前麵沒人,那最後勝利的一定是自己。


    三裏,五裏,八裏,十五裏……


    天已經黑了,月亮升起來的時候,陳巧巧嘴角含笑的撲倒在地。她趴在那裏,淡淡的水氣不斷從身上騰起,她的衣服裏還傳出一陣陣“吱啦、吱啦”的水聲。


    “她真的盡力了!”鐵英滿意的看著陳巧巧,把一壺清水倒在陳巧巧的臉上,眼神慈愛的說道,“被她愛上的男人如果花心,我一定親手宰了他!”


    鐵英凝視著陳巧巧,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與驕傲,“她已經打破了體能的極限,真的已經做得很好。”


    “後麵早就沒人了,你為何還要嚇唬她!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你以後怎麽向陳家人交代。”莫離心疼的看著陳巧巧,氣憤的斥責道,“她畢竟是你的女兒,你為何要這麽狠心對她!事情都過了二十多年了,難道你還不能放下嗎?”


    舊事重提,鐵英那剛毅的臉上布滿了傷痛。凝視著女兒那張臉,沉浸在回憶中難以自拔。


    “女人不依附男人,才會有幸福!”片刻之後,鐵英上前,拎起陳巧巧拖行向前,臉上沒有絲毫憐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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