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戰栗這一席話,沈不缺不禁麵色一沉,心裏不大好受。


    戰栗主動提出來,要跟他離開,他原本竊喜,想著是戰栗把他當丈夫,當成天大的依靠,所以才不願意分開。


    可聽她的意思,似乎並不是這樣。


    她隻是以為他是公子,能給她更好的生活。


    終究是熬不過一個身份的考驗。


    沈不缺失落,卻沒有表露出來。


    有些事情看破卻不說錯,對雙方都好。


    “守拙歸園田,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這樣怡然自得的生活有何不可?”


    “哎,胸無大誌啊。我總算知道,你來這隱居的目的了。”戰栗搖搖頭,說道,“不過,沒關係,掙錢的事情不指望你了,交給我吧。你要是確定不走的話,我就繼續研究開酒樓的事情了。不過,最近資金不足,可以考慮不開酒樓,開個小鋪子什麽的……”


    戰栗自顧自說著,沈不缺聽的一頭霧水,感覺戰栗的意思,並不是他想的那樣,可又拿不準具體的意思。


    “栗子,你……”沈不缺說道,“我還是想知道,你怎麽突然之間願意跟我走?”


    沈不缺是怕,因為她知道他掌控者全天下最大的情報組織,又怕因為沈屏秋的出現,讓她對他的身份有了錯誤的高估。


    總之,沈不缺就是擔心,戰栗是因為他的身份才想著跟他離開,而不是因為他這個人。


    “也沒什麽原因,就是感覺習慣了,兩個人在一塊,有個拚搏的動力。你要是離開的話,我就跟你一起走。你現在不是不走嘛,還問那麽多。”


    戰栗細細想來,大概是因為沈不缺,算是她唯一的親人。


    原主栗子的那幾個親人,算來算去,隻有一個不常走動的二姐梅子,對她沒有惡意。


    至於偏心的爹戰元鐵,和勢力貪財的大姐桃子,他們都是恨不得戰栗去死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隻要我在的地方,就一定有你的位置。”


    這是沈不缺給戰栗的承諾。


    搞的這麽鄭重其事,反而把戰栗弄的不好意思,擺擺手道,“那個,太嚴重了啊。我就是隨口說說,別放在心上,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戰栗感覺自己的無心之言,無意中攪了很大的波瀾,就想著趕緊離開,沒走幾步,就被沈不缺叫住,沒來由的冒出一句,“沈闕。”


    “啊?”


    戰栗一時沒有防備,聽的不太真切。


    “我的名字,沈闕。”


    這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真名。


    “沈缺?這名字還不如沈不缺呢,好歹占著不缺的名號,聽著還吉利些。”


    戰栗歎口氣,一臉的無奈,這起名字也是有相當講究的。


    名裏帶缺,怕是一輩子都不太圓滿。


    “是瓊樓玉闕的闕,家裏排行老六,他們都叫我六郎。以後,你也可以叫我聲六哥。”


    沈不缺其實挺不樂意,聽她叫他老沈,感覺他很老似的,本來患了白發病的人,對長相就極為忌諱,她偏一天要提上好幾回。


    “沈闕?這名字還行。”


    戰栗品著,反正比沈缺強。


    沈不缺點頭,笑道,“嗯,那以後叫六哥吧。”


    “那我們幹脆結拜吧。”


    戰栗突發奇想,反正她前世的時候是個孤兒,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姐妹。


    到了這裏,跟姐姐們關係也不親,能撈個哥哥也不錯,以後名正言順的跟著他。


    本是好意,卻聽的沈不缺臉紅脖子粗,讓她叫聲六哥,不是為了跟她結拜。


    合著,她願意跟他走,是真把她當個哥,而不是當成丈夫。


    沈不缺氣急,擰著汗巾就回房了,轉身用力將門關上,好似帶著很大的怒氣。


    “靠,有毛病啊。不結拜就不結拜,甩什麽臉。你是公子哥就了不起啊,我還小公舉呢。”


    戰栗也挺大的脾氣,愣是沒看出來沈不缺不願同她結拜的真正原因。


    一直行走在生死邊緣的戰栗,從來沒把兒女私情放在心上,清心寡欲過了二十多年。


    一轉眼來到這裏,換了副童娃的身體,念著這孩子年歲還小,自然想不到感情上麵去。


    可沈不缺不一樣。


    進了房的沈不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總感覺自己這脾氣來的蹊蹺。


    他原本以為,兩個人同住一個屋簷下,養成了許多的默契,不知不覺間,彼此把彼此當成親人。


    當他聽到戰栗說,願意跟他一起走,第一反應,肯定就是把他當丈夫,成為依靠的天地,所以要緊隨著他。


    沈不缺心裏生出幾分喜意,甜甜蜜蜜的,甚是美好。


    明明在那之前,他從沒生出要做她丈夫的心思,被戰栗一席話,釣出許多責任感,準備把家庭重任一肩扛,給戰栗一個好的生活的時候。


    可她卻說,我們結拜吧,她隻是把他當哥哥。


    沈闕覺得自己像個傻瓜,被人三言兩語誆騙的傻瓜。


    傻瓜就傻瓜吧,偏當這一回的傻瓜,沈不缺揪著沒關實的門,瞧了一眼在門外的戰栗,正小心緩步的移動,真是個閑不住的人。


    其實,哪是戰栗閑不住,而是不能閑。


    最近傷口正在結痂,患口癢的離開,總想著將痂塊撕開,止一止裏麵的癢意。


    隻要一閑下來,戰栗就有這個想法,所以她逼著自己動起來,將那些想法生生甩到腦後。


    戰栗沿著院內走了兩圈,忽見門外一個身影閃過,往門縫裏賽了點東西進來,然後很快就離開。


    小偷嗎?


    戰栗竊喜,總算是給無聊的生活添點樂趣了。


    她疾走兩步追出門去,好在傷在上半身,不影響腿的走動,沒走兩步,便見一個赤衫夫人頭上裹著黃色長巾匆匆離去。


    “哎,你給我站住。”


    戰栗呼喊一聲,驚嚇到那人,拔腿便跑,戰栗就在身後追,沒跑上兩步,就感覺傷口到撕裂,咬牙暗道,終究還是不能有太大幅度的動作。


    戰栗折回,在院裏喊道,“老沈,家裏有小偷了,快點抓小偷了。”


    沈不缺閉眼養神,聽見這一身,微眯著眼睛瞧了一眼,便沒再理會。


    小偷而已,不必掛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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