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戰栗決定夥同沈不缺劫走那批糧食開始,她就已經猜到丁金川不會善罷甘休。


    丁金川指定的暗殺失敗,江文才也不會輕易的放過她。


    這兩方唯一可依靠的勢力,就是周誌成這個縣令,在元珙縣可以掌控生死的縣官。


    既然暗殺不了,那就明殺。


    反正,元珙縣的監牢裏,有那麽多枉死的冤魂,也不多她戰栗一個。


    戰栗上好藥,包紮傷口之後,就鑽進床底下,掀開幾塊方磚,從裏麵取出一個漆黑鐵盒,再鑽出來,將鐵盒交給沈不缺。


    “這裏麵是江文才收集的周誌成貪贓枉法的證據,這其中一張紙條有沈江文才的印鑒蓋戳。如果我被抓走了,你拿著這個去找江文才,讓他想辦法救我。”


    “他要是不救呢?你想過後退之法嗎?”


    沈不缺沒有去接那個鐵盒,在他看來,這些證據對江文才根本不具備什麽威懾力。


    江文才真要殺她,借周誌成的手是最名正言順的。


    “如果江文才拒不承認這是自己的東西,轉過頭來,栽贓陷害你,你打算怎麽辦?”


    沈不缺看著戰栗,一臉憂慮,“你打算劫丁金川的糧食,你想過後退的法子嗎?”


    “當然想過。”戰栗說道,“第一是威脅江文才,讓他救我……”


    “你還有第二嗎?”


    沈不缺眉頭擰結一起,臉上微有不悅。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不悅從何而來。


    不知道是為了戰栗的莽撞,還是因為她所依賴的生存之法居然是江文才那個人渣。


    反正就是不高興。


    “很多事情都是瞬息萬變的,沒個兩手準備能行嗎?”戰栗看著沈不缺,露出幾分不懷好意的微笑,“要是江文才那邊真的失手了,還得麻煩你跟你的兄弟們劫個獄,把我弄出來。”


    “這就是你的第二個退路?”


    沈不缺都無話可說了,居然把腦筋動到他身上了。


    不過,還是有點小竊喜,至少還知道他能救她,也算她有點良心。


    “嗯。”戰栗點點頭,“反正我們有存銀,劫的糧食賣了,也能小掙一筆,去哪都能生活。”


    她覺得,就以沈不缺跟他的四人組,能火燒邀月樓,也能劫糧,劫個獄肯定是小意思啦。


    沈不缺突然抱住戰栗,毫無征兆的舉動,嚇的戰栗一跳,呆滯的窩在他懷裏,居然不知道推開。


    沈不缺說道,“你放心,我會救你出來,不用你四處奔波逃命。”


    “行吧,行吧。”戰栗終於反應過來,極不自然的推開沈不缺,覺得有點別扭,“有些話好好好說嘛,搞那麽肉麻,我都不習慣了。”


    戰栗的態度,讓沈不缺倒是不自在了,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幹脆擺起正經的臉孔,跟她說正經的事情。


    “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作為救你的報酬。”


    “大哥,我做人好像不貪心吧,每回掙的銀子,從來都是一分為二的,我覺得很公平。所以這一次,肯定還是會均分的,出力的都有份,我不會獨吞的。”


    戰栗撇撇嘴,語言裏多有不滿,覺得沈不缺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了。


    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現在她落水了,作為同伴,他伸手救援一下,本就是分內之事,居然還在危急關頭,跟她談報酬。


    猥瑣,非君子所為。


    “不是,這次劫糧我不要,但我希望你也能放棄。”沈不缺略微思考,說道,“我答應你劫糧,本來就有我的打算。北方一代幹旱缺水,收成不好,很多人吃不上飯,我是打算用來救濟他們的。”


    劫富濟貧的事情,需要戰栗割讓出大半的利益。


    沈不缺擔心,以戰栗的性子不會答應。


    可她錯看了戰栗。


    “大哥,我覺得你太猥瑣了,這種事情直說就好了,幹嘛用這種方式來給跟我談判,弄的我心裏怪不舒服的。劫富濟貧,行俠仗義哎,我最樂意幹了。”


    沈不缺詫異,問道,“所以,你是同意……”


    “當然同意,一百個同意。”


    戰栗就差舉雙手讚成了。


    “對不起,我之前態度有問題。那我換句話說吧,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你不用擔心。”


    沈不缺給戰栗道歉,為自己的錯看道歉。


    他總以為她是個喜歡坑蒙拐騙、愛貪小便宜的人。


    實際上,她聰明、狡黠,又有正義感,心地也很善良。


    當初邀月樓大火,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去救無辜的人。


    他真的錯看她了,小瞧她了。


    畢安常帶的人來的很快,衝進院裏,不由分說直接將戰栗上了腳鐐、枷鎖,將她製服在地。


    作為正常程序,戰栗總是要跟畢安常周旋一段時間,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如果什麽都不辯解,任由畢安常將她帶走,這才顯得很有問題。


    “畢安常,你憑什麽抓我?”


    戰栗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雙目充血,怒視著畢安常。


    這就是條周誌成的走狗。


    “懷疑你勾結盜匪,盜走丁金川剛剛出城的糧食,所以要抓你回縣衙審問。”


    畢安常將刀柄抵在戰栗脖子上,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麽安分守己,肯定還會再犯事的,總算是落在我手裏了。”


    第一次,是夥同外人火燒邀月樓的事情,害的他們兄弟,在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走的元珙縣,繞了好幾個大圈,居然沒找到人,丟了大臉。


    這一次,畢安常絕對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戰栗冷笑一聲,“說我勾結盜匪,你有證據嗎?你有沒有腦子啊,我差點被那個總鏢頭殺了,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居然還說我勾結山賊,我怎麽可能會認識什麽盜匪。”


    畢安常冷漠臉,不苟言笑,“清不清白,認不認識,回去審審,自然就有證據了。清白,自然不會冤枉你。但如果,你就是,也決不能放過你。”


    “嗬嗬,話別說的那麽好聽。那話怎麽說來著,什麽衙門朝哪邊開,有理沒錢莫進來,”


    完整的那句話,戰栗給忘記了,隻憋出那麽半句。


    反正,那後半句既能表明自己的態度,也能諷刺一下畢安常,意思到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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