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誌成不管怎麽說,也是個一縣的長官,所聞所見,絕對多於普通百姓。聽了丁金川的描述,也想不出元珙縣會有這樣的高手。


    “也絕對不可能是於西岩雇傭的高手。”


    周誌成如此斷定,丁金川卻十分不解,“周大人為什麽這麽肯定,那幫行凶之人不是於西岩雇來的?


    丁金川和於西岩兩人相鬥很多年,可以說是宿怨頗深。況且邀月樓被燒毀,表麵上損失的是丁金川,暗中得利的確是於西岩。


    他的泰興樓就立在邀月樓對麵,雖然泰興樓隻是個酒樓,並不做風月生意,但是在沒了邀月樓個絕佳的消遣之地之後,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去泰興樓。


    不管是重建邀月樓,或是另置產業重新開張,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原先邀月樓的客人都會流向泰興樓,肥了於西岩的口袋。


    “於西岩這幾年勢力大不如從前,他不可能認識那樣的高手。”周誌成分析道,“丁老板,你都不認識,他怎麽可能認識。”


    論財力、論人脈,丁金川確實要比於西岩要勝一籌,畢竟他是舉人出身,當年的同窗,多半都有個一官半職。


    於西岩則不一樣,他是本地鄉紳,靠的是祖上幾代的陰承,無功無業。


    可是丁金川確實不認識這樣的高手,哪怕是他想對付於西岩,雇傭這樣的高手,即使出高價也未必能找到如此的人才。


    周誌成見丁金川同意他的意見,就繼續說,“就於西岩那個廢物,他也沒有放火燒樓的膽量和決心。他要是真有膽量跟你死磕到底,當年也不至於逃不出元珙縣,被抓回來售賣良田。”


    分析的倒是有理,可是丁金川就想不明白,那還會有誰會燒了他的邀月樓,目的又是什麽?


    丁金川一籌莫展。


    “那個栗子的屍體找到了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死了也該有個屍骨,不可能憑空消失。”周誌成吟吟覺得,那個栗子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周無雙坦白過,人是她抓進邀月樓,要賣了換銀子,償還玲瓏閣的損失。


    可是就憑她打砸邀月樓,將邀月樓攪和的天翻地覆,跟二十幾個打手們對戰還能應付的遊刃有餘,實在不像是會被抓進邀月樓。


    或許,她被抓進邀月樓,本身就是個陰謀。


    “畢捕頭說,她可能沒死,被人救走了。”丁金川說道這裏,突然腦袋裏有一道清晰的光,撥開所有的迷霧。


    能在漫天火海裏救人,那得是什麽樣的高手。


    放火的高手和救人的高手,也許是同一撥人也說不定。


    “既然沒死,那就全縣搜捕。”周誌成下令,“把於西岩抓來問話。”


    “這……”


    丁金川突然間又不明白了,既然事情跟於西岩無關,為什麽還要將他抓來問話。


    “邀月樓的損失,總得有人承擔。”


    這個人就是於西岩。


    丁金川為了拉攏周誌成,站在自己的陣營,將自己在元珙縣所有生意的兩成利讓給周誌成。


    邀月樓的算是不全是丁金川的,還有周誌成的。


    “是是是,大人英明。”


    丁金川佩服的五體投地,難怪能做縣官,的確有過人之處。


    周誌成全縣搜捕戰栗的消息,很快就傳到沈不缺的耳裏,他卻絲毫不在乎,在去完茅房之後,轉身回到客房,將整齊排列搭成簡易床的四個方凳全都放回原位,坐在床框邊緣,看著還躺著昏迷不醒的栗子。


    拿過手臂把了把脈,脈象平穩,沒有大礙,怎麽還不醒呢?


    沈不缺站起來,正準備給她好好檢查檢查,剛一彎腰靠近栗子,就聽見均勻平緩的呼吸聲,這動靜……


    這不是昏迷不醒,這是睡著了。


    沈不缺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狠狠掐了栗子一把,將睡的正香甜的栗子從睡夢中掐醒。


    陡然被疼痛僥幸的戰栗,慌張的看向四周,惺忪的眼神中還帶著迷茫,最終將視線落在床前的沈不缺身上,然後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臂上被掐出的淤青。


    “你有毛病嗎?好好的掐我幹什麽?”好好的美夢被攪和了,惹的戰栗一點都不高興,直接開口就罵,“大早上不睡覺,你作什麽妖?擾我的清夢。”


    “你倒是很悠閑啊。”沈不缺轉身,抽了個方凳出來坐著,“昨天暈倒在火海裏,差點被火烤成幹屍,你倒是一點都不在意,今天就能悠哉的做著美夢。”


    “我這不是沒死嗎?”戰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既然沒死,幹嘛要浪費時間頹廢上麵。再說,我昨天打群架太累了,今天都不想動,就想好好休息。”


    “那你慢慢休息吧。”沈不缺轉身就準備離開,“周誌成下了命令,要全城搜捕你,估計一會就能找到這個地方了。你隨意,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等一下。”


    戰栗叫住沈不缺,直接從床上蹦下來,結果被燒傷的那條腿不能使力,身體失去平衡,搖搖晃晃的就要摔到地上。


    閉上眼,做好摔跤的準備,再睜眼卻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謝謝啊。”


    “不客氣。”沈不缺扶著戰栗,“能走嗎?”


    “不能走,疼,很疼。”


    小腿肚有一塊燒傷,創傷麵積不大,並不十分嚴重,還不至於不能行走。


    隻不過,昨日一戰消耗太多,身體耗損嚴重,困乏的厲害,實在不想耗費精力,承擔行走帶來的疼痛。


    “行吧,那我背你吧。”


    沈不缺說著,就轉過身,身體半蹲,戰栗很識趣的爬到他的背上,抱緊他,閉上眼睛,舒舒服服的靠著。


    “掌櫃的,結賬。”


    沈不缺背著栗子,到櫃台結賬。


    忙於算賬的掌櫃抬起頭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個客人,就連客棧大堂中用餐的客人,也都紛紛轉來視線,像是發現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老頭子背著小媳婦,借宿客棧,這可是連酒樓說書先生都編不出來的戲文,結果他們今天就看見了。


    傷風敗俗,傷風敗俗啊。


    “我媳婦生病了,我帶她來瞧病的。”沈不缺猜到圍觀人群的意圖,如此解釋道。


    掌櫃的記著這個客人昨天確實出去抓藥了,還借了廚房熬藥,再看身後睡熟的人一倆疲憊,瞧著是病的不輕。再看沈不缺,腰板挺直,看是個身體強壯之人,卻早早的頭發花白,十有八九是為這個小媳婦的病操心來著。


    “西城安和堂的坐堂大夫挺好的,很有讚譽,你帶著去瞧瞧。”


    掌櫃的結完費用,又出於好心給他推薦了一位大夫。


    沈不缺沒有戳穿,點頭致謝離開。要說醫術,整個元珙縣的大夫醫術加起來,都不及他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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