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有心留下,被高仁照著後腦勺拍了一記,就惱得紅了眼,兩人立刻一追一打,進行每日必定上演的武戲去了。


    一時間帳篷裏,隻剩了封澤和小米。


    小米主動抱了封澤的脖子,細嫩的紅唇貼了上去。


    封澤極力壓製了心裏的叫囂,恨不得把小米揉進自己的血肉,無論天涯海角都帶她一起,永不分離。


    但再難舍的時刻,總是要分別。


    帳篷外漸漸有腳步聲匯集,十萬大軍已經集結完畢。


    小米掙紮跳下封澤的懷抱,細心替他整理好戰袍,盔甲,最後深深望了他一眼。


    “封大哥,預祝你旗開得勝,大仇得報。我在營地裏,備好酒菜,給你慶功!”


    “好。”


    封澤低頭,重重在心愛的姑娘唇上又吻了一記。在抬頭望向門外,神色裏已經是風氣雲湧,殺氣騰騰!


    子夜,營裏營外,站了十萬大軍,卻鴉雀無聲,紀律嚴明,一條條的命令很快傳了下去。


    各個將領帶了所屬的兵卒,按照次序出發,順利包圍了逍遙島,待得時辰到了一起度海,上岸之後平推掃蕩。


    斬草除根,雞犬不留!


    小米站在營門口,遠望漸漸消失在暗夜裏的大軍,惦記的心髒都提到嗓子眼了,但這個時候,她除了微笑祈禱,卻是沒有任何辦法。


    初一同高仁站在她身後,初一上前一步,低聲道,“風大,回去吧。”


    難得高仁也說了一句軟話,“就是,十萬大軍若是碾不平一座小海島,這些人還不如回家抱孩子去了。別惦記了,趕緊睡會兒,早飯我要吃那個牛肉蛋花粥。”


    小米聽得哭笑不得,回身敲了高仁一記,惱道,“這大海邊的,上哪裏給你尋牛肉去啊。早晨做魚片粥,愛吃不吃!”


    “吃,吃,怎麽能不吃呢!等白日裏我進城去尋牛肉!”


    “好啊,有新鮮豬肉也買些回來,有些日子沒吃餃子了,咱們晚上包些餃子吃。”


    三人邊說邊回了帳篷,紅梅早鋪好了被褥,小米腦子裏胡思亂想著,本以為會輾轉反側,沒想到居然很快就睡了過去。


    不同於小米的夢裏安寧美好一片,暗夜裏的海邊,海浪不知疲倦的湧上海岸,拍打著礁石,碎成一片片雪色的水霧。


    幾百條大船,如同暗夜裏的巨獸,露出了猙獰的爪牙,迅速撲向了遠處的逍遙島。


    逍遙島上,許是感受到了危險的漸漸鄰近。巡邏的侍衛隊,還有百姓自發組成的團練,割草一般在海邊一次次走過。


    所以,幾乎是船隊剛剛抵達兩裏之外,岸上就有人敲響了報警的銅鑼。


    整個逍遙島如同醉酒的漢子,慢悠悠醒了過來。


    這時候,大船已經開始到了近前,岸上的人拉弓射箭,想要抵擋,爭取時間,無奈,大元的將士顯見反應更迅速。


    三波箭雨過後,岸上已經少有站著的人。


    十萬大軍,螞蟻一般,迅速跳下木板,抹上了岸。


    刀劍出鞘,反射著天邊微微泛起的魚肚白,異常的寒涼冷厲。


    “殺啊,為皇後報仇,為東海父老鄉親報仇!”


    “殺啊,大元威武!”


    “殺啊,斬草除根,雞犬不留!”


    戰船上陸續有戰馬被送了下來,騎兵翻身而上,鐵無雙帶頭第一個衝了出去,長刀舉起落下,一個神侍隊員來不及招架,腦袋就飛上了天,頸腔裏的鮮血竄起多高。


    海風裏帶了濃烈的血腥之氣,激得眾人更是紅了眼睛,奮起向前。


    封澤騎在毛色漆黑的大馬上,一身盔甲也是墨色一般,半點兒不顯眼,手裏的韁繩卻是捏的極緊。


    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骨子裏的熱血和驕傲,催促著他也極想上前衝殺一番。但如今他卻是主帥,十萬大軍的主心骨。若是有個閃失,足以瞬間動搖軍心。


    不知為何,這樣的時刻,他腦海裏卻是想起昨日試穿盔甲時候,小米圍著他嘮叨的那些話。


    原本他的盔甲是金色的,穿在身上如同九天戰神一般耀眼威武。


    但小米見了,卻是氣得跳腳,大罵,“你是不是傻了,戰場上主將就是主心骨,人家出征恨不得帶七八個替身,你倒好,穿的跟個金條一樣,明擺著告訴人家你是大元太子,等著人家都把箭麝香你,都奔著你殺過來啊!”


    話糙理不糙,當時他就換了盔甲,但這會兒想想小米跳腳的模樣,還覺得好笑。


    護在一邊的兩個偏將,眼角瞄著自家殿下眼見前方殘肢斷臂滿天飛,居然臉上溢滿了笑意。


    兩人對視一眼,心頭又添了三分敬畏。


    太子就是太子,不愧是未來的帝王。


    第一次上戰場,不但不怕,居然還笑了…


    要知道當初他們第一次上戰場差點兒嚇得尿了褲子…


    封澤不知道他這般模樣,居然意外獲得了將士的欽佩,此時初升的太陽躍出了海平麵,也徹底解開了大戰的序幕。


    逍遙島中間最高的那座神山之上,佇立著巍峨的火神殿,但看在封澤眼裏卻是半點兒不覺得雄偉。


    自從清楚得知大元同拜火教的仇恨糾葛,他就找老楊要了所有關於拜火教的典籍,這做宮殿的來曆實在看成東海百姓的血淚史。


    當初為了建這座宮殿,東海郡被逼出了徭役,足足死了三千百姓。


    可以說宮殿是由大元臣民的屍骨堆積而成,今日勢必要推平,以解心頭恨!


    “擂鼓,壯軍威!”


    咚咚的鼓聲隨著海風刮像了整個逍遙島,而神山之上,連同所有島民都明了了決戰的到來。


    神山之上,神侍隊迅速集結,挾勢從山上殺下來。


    大元將士人數眾多,卻是從下而上。兩方各站優勢,殺的是難解難分,時刻都有傷亡。


    鐵無雙盔甲上沾滿了鮮血,若不是麵甲護著五官,怕是眼睛都要被血糊住了。


    他一手扯著長槍,從敵人的胸膛裏拔出來,顧不得躲開那噴出的鮮血,就聽得耳邊傳來一聲驚叫。


    待得扭頭去看,就見藍天沁被三個神侍隊員圍在中間,險象環生。


    他立刻拍馬過去,怒罵道,“你出來幹什麽,不跟在殿下身後!”


    藍天沁因為被分走兩個敵人,壓力大減,心裏感激,但嘴巴卻是不饒人,“怎麽,鎮南侯這是看不起我們女子?誰說是上陣殺敵就一定要男子啊!”


    鐵無雙翻個白眼,一晃槍花迅速殺掉一個敵人,轉而三五下又殺了一個。


    他本就武藝精湛,又是自小就在戰場殺出來的,手下利落又幹脆。遠古戰神一般威風凜凜,抬手間收割敵人性命如同割草一般。


    藍天沁看的有些閃神,結果被敵人鑽了空子,一槍紮過來,她急忙躲閃,但躲過了身體,卻是帶累身下的馬匹被紮中了眼睛,烏溜溜一聲長嘶,把她摔了下去。


    正是摔得七葷八素的時候,鐵無雙已經趕到,一把扯了她倒座在自己身後,探手拉出腰帶,就把兩人綁到了一起。


    藍天沁又羞又惱,罵道,“你這是做什麽,放開我!”


    “我的背後就交給你了!”


    鐵無雙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扔下一句話,就打馬往前衝去。


    藍天沁有心再罵,敵人又圍了上來,隻能舉起長刀護住了鐵無雙的後背。


    兩人這般在戰場裏衝殺,互為依靠,居然殺的順手之極。


    大元將士十萬,又是含恨而來複仇,將軍用命,軍鼓壯威。


    反觀逍遙島眾人,一盤散沙一般,神山之上死一般寂靜。


    先前島民們,還滿滿都是信心,好似不久之後,來犯的大元將士不用他們出手就會煙雲一般消散。


    但是,當神侍隊一片片倒下,當平日熟悉的臉孔都被收割,他們終於慌了。


    “火神啊,您拋棄您的子民了嗎?”


    “教主救命啊!”


    有些貪生怕死,又難得聰明的島民看出事情有些蹊蹺,於是扔了武器,跪地投降,盼著能留條性命。


    可惜,鐵無雙冷笑,抬手紮死了一個半大少年。


    藍天沁到底是女子,心軟,忍不住說道,“他都投降了,還殺他做什麽?”


    “軍令是,斬草除根,雞犬不留!這些火神的走狗就像瘋子,今日為了性命能臣服,明日得勢就能把大元的百姓當豬狗一般奴役!隻有殺光,才能永絕後患!”


    鐵無雙神色裏冷厲之極,抬手拍了戰馬就又殺了上前。


    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個太陽照耀。但不同於逍遙島上的廝殺,東海郡的大營裏卻是難得安靜。


    除了巡邏的兵卒盡職盡責,每一刻鍾換防巡邏一圈兒,其餘時候,隻有小米的營帳還算有人進出,熱鬧一些。


    早晨起來,小米當真做了魚片粥,但許是心裏有事,味道比之平日差了很多。


    高仁沒有說什麽,吃過粥就進城去了。


    初一站在門口,看著帶來的騎士們訓練,眼見高仁出了營地,就進帳篷尋到小米。


    小米正洗涮碗筷,見他神色不好,就上前摸了他的頭,自覺有些熱,就問道,“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啊,頭有些熱?”


    初一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小米好笑,就道,“你這是水土不服?人家都是初到陌生地方才會如此,你倒好,吃吃喝喝好幾日了,才想起犯這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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