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一邊吃著,眼睛自然也不會閑著,這一幕落在眼裏,就免不得心裏泛酸。


    有人就道,“可憐我們十年寒窗苦讀,其實還不如有個好妹妹呢。”


    “妹妹?”


    站在一旁的友人聽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怔愣,待得明白,同樣望向遠處光影下的陸謙,心裏也是不舒坦。但終究還是摸著良心說了一句,“聽說…他也很勤奮刻苦。”


    “哼,勤奮刻苦?是鑽營的勤奮刻苦吧!”


    先前說話的那人顯見心胸算不得寬闊,很是不服氣的應道,“若是拋開一切,他能不能中舉都是另說呢。可惜,誰讓人家朝裏有人,通天的大路早就鋪好了。不信你就看著,咱們還要等吏部安排,人家興許早就知道授什麽官了。”


    另一人沒有應聲,低頭抿了一口酒,末了笑著勸著,“來,喝酒喝酒,這酒水配這烤肉,風味卻是很獨特。”


    先前說話那人酸了兩句,心裏鬱氣散了一些,又有些後怕,於是趕緊抓了話頭兒道,“對,喝酒,這烤肉不知道用了什麽調料,實在是不錯。以後京都風靡起來,嗯…”


    說到一半,旁邊另一桌兒卻是有人高聲笑道,“這烤肉吃起來真是太爽快了,好在,喜洋洋明日開始就有的賣了,否則想要解饞,還找不到地方了。”


    “今日大廚就是探花郎家裏派來的,平日也是喜洋洋的大廚呢,咱們真是沾了探花郎的光了。”


    同桌的人都是笑起來,吃肉喝酒,好不熱鬧。本就年紀輕,如此功成名就的時刻,就是喝風飲露也能醉,更何況如此好酒好肉。


    但先前說酸話那兩人就有些臉色不好了,人比人得死,貨比貨要扔,這陸謙點了探花郎就罷了,家裏的生意也是日進鬥金,簡直讓人嫉妒到發狂。


    堂屋裏,李林接了陸謙親手倒的茶水,也沒客套,開門見山就道,“德敬,這次大考,你能當堂點了探花,全是你才學過人所至。太子殿下不曾有任何提及,你不可妄自菲薄。”


    “大人放心,學生省的。”


    陸謙行禮,真心道謝。


    李林見他神色不像作偽,心裏滿意點頭,這才豎起旁事,“方才你送來的謝禮,可是陸姑娘親手整治的?”


    “是,大人。舍妹親手整治的點心,方子也是舍妹放進去的。舍妹說,家中忙碌,不好常往大人這裏送吃食,所以就直接把方子附上了。”


    李林雖然行事耿直,但可不是傻子。哪有人因為送點心不方便,就把方子雙手奉上的啊。這就是陸家對他表達謝意呢,也就那個心靈手巧的姑娘才把這些方子不放在眼裏。


    他有心拒絕,但想起小廝說妻女老母如何歡喜,又把話咽了回去。他是借著陸家入了太子的眼,在外人心裏早就同陸家栓一根繩子上了,如今撇也撇不情,更何況也不能撇清,於是就道,“替我謝謝陸姑娘,當初那道壇肉的方子,我們李家也是受益良多。”


    “舍妹就喜歡琢磨吃食,不過是兩樣點心方子,不值得大人如此。”


    陸謙掃了一眼外邊熱鬧的人群,又道,“倒是舍妹借了大人家裏的酒宴給自家生意打名頭,我還沒代舍妹感謝大人。”


    “不,不,”李林擺手,末了摸摸自己鼓起來的胃,笑道,“這樣的事,再多幾件才好呢。省了家中老妻操持,又如此賓主盡歡,實在難得。”


    兩人這般說了兩句,院裏的言語免不得傳了進來,那酸溜溜的味道,惹得李林皺眉,但看陸謙卻是好似半點兒不曾聽到。


    李林忍不住歎氣,拍了他的肩膀,低聲道,“要學著接受,若是有一日陸姑娘…你的仕途走得再遠,都免不得被人詆毀詬病。”


    “大人放心,我不怕。”


    陸謙笑的溫和,眼神裏卻是堅定之極,“當初我娘過世的時候,我答應過她要保護妹妹。但這麽久以來,一直是妹妹在供我讀書,保護照料我這個做兄長的,實在讓學生汗顏。以後不論天下人如何評論,無論舍妹走去哪裏,如何決定,學生都要做她最堅定的依靠。不會因為別人的質疑詆毀而改變!”


    “好,好啊!”


    李林連連點頭,很是為陸家人這般親厚感動。


    若是這份親情一直不變,將來也會是大元的福氣。要知道外戚當權,禍亂帝國的先例,前朝前代也不是沒有…


    李家的謝師宴在月色當空,宵禁的最後一刻前徹底結束了。


    眾人吃飽喝足,賓主盡歡,有些歪歪扭扭的上了各自的馬車和轎子歸去之後,很多消息就傳的更多了。


    李林李閣老對探花郎青眼有加!喜洋洋即將推出的烤肉堪稱人間美味!


    無數或真或假的消息裏,這兩個,無疑是傳說最多的。


    有人說李林擅於鑽營攀附,陸家不等踏上等天路,他就已經做了奴才。


    也有人說,李家同陸家相識許久,也算患難之交。


    有人嚷著要請了友人去喜洋洋湊個熱鬧,也有人嫉妒眼紅,偷偷讓自家酒樓琢磨烤肉。


    紛亂中,陸家的喜宴也在喜洋洋擺開了。


    但凡往侯府遞了帖子,送了賀禮的人家,都得了邀請。


    喜洋洋樓上樓下坐了個滿滿當當,陳信穿了一套團花綢緞的長衫,打扮的喜氣之極,站在長身玉立,風度翩翩的陸謙之後,每有客人到來,他都會低聲提點陸謙幾句,寒暄過後,再把人迎進酒樓。


    陸老爹因為傷了腳,又是陸家家主,就坐了主位,身邊陪著的是李林,還有荒原書院的老院長。


    來客不過是求個攀附的梯子,同陸家套套交情,但眼見這老院長和李閣老這兩尊大佛在,也是驚喜連連。


    待得再尋找陸家那位傳奇之極的姑娘時候,可惜卻是半個影子都沒有。


    別看老熊嶺裏,但凡有事,都是小米張羅酒宴,甚至親自下廚,在侯府也是不例外。


    但這般人來人往的時候,該有的規矩,她即便不在乎,也要遵守。


    畢竟她愛的那個人,身份太過尊貴。


    尊重,或者說體諒,這個東西從來都是相互的。小米考量到了這個,封澤自然也不差。


    喜洋洋的酒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門口有小夥計嚷著跑了進來。


    “掌櫃的,來…來聖旨了!”


    “什麽?”


    眾人驚了一跳,齊齊站了起來,所有賓客也是放了酒杯和碗筷。


    陳信不過是個商賈,在京都眼界鍛煉的再寬,也沒見過聖旨啊。


    他一時有些發懵,倒是李林趕緊道,“讓人擺香案,準備跪迎。”


    “啊,好,好!”


    陳信興奮的眼睛都要紅了,跳起來就去招呼管事夥計們趕緊忙起來。


    很快,喜洋洋門前就擺好了香案,等待了片刻的宣旨隊伍也散了開來。


    隊伍中間那明黃色的轎子打開,走出來的人,果然如同眾人預料的一般。


    當朝太子封澤!


    封澤一身玄色長衫,玉帶纏腰,頭上金冠束發,在日陽下閃的眾人齊齊地下了頭。


    他掃了一眼跪在當先的陸家父子,還有後麵的一眾賓客,也沒多話,直接取出聖旨就讀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北安有陸氏一族,耕讀傳家,福澤鄉鄰…”


    冬日種菜,雙季稻米,贈苗於鄰,還有這幾日的製藥備戰,一條條,一件件,半點兒不曾落下,都寫在了聖旨之上,也落入了整個京都百姓的耳朵。


    眾人先前隻以為陸家人神秘又古怪,好像突然就冒出來一般紮眼。但如今才知道,真實的陸家居然已經坐擁如此功績。


    不說冬日種菜,推廣開後,整個大元的百姓會有多少冬日有了謀生的活計。那雙季稻米,直接把大元的稻米產量增加了一半。還有玉米育秧下田,再不必擔心霜凍提早,減產甚至絕產。


    民以食為天。


    解決了糧食的大事,就是解決了整個大元百姓飽腹的基礎。


    更別說,大戰在即,保證出征將士性命無憂,就是保證了多少個家庭不破碎。


    樁樁件件,件件壯壯,哪個都是大功!


    但凡有一件,都足夠蔭蔽兒孫,光宗耀祖了。


    而陸家,堆疊在一處…


    “特封陸文成為安國公,封地北安州。陸氏長女秀外慧中,知禮孝悌,封玄成郡主,賜婚太子為正妃,待戰後擇吉日成婚。”


    喜洋洋本就處於熱鬧的街市,今日又是宴客,少不了閑人前來圍觀。


    但這會兒,聖旨一出,整條街路,附近酒樓茶樓,所有人都是半晌沒有說話,偌大京都一角,好似突然被定格了。


    陸家家主封了國公,陸家女終於成了板上釘釘兒的太子妃,未來皇後…


    “陸大叔,快起來,腳上還有傷。”


    封澤卻是不理會這些,卷好聖旨,隨手遞給有些怔愣的陸謙,然後親手扶起了陸老爹。


    陸老爹下意識望向這個當初在家裏養傷的小子,恍然有種夢中相遇的之感。誰知道當初就那麽讓他進了門,然後就被他“騙”走了閨女,如今更是因為他的身份尊貴,一家子當真雞犬升天了…


    “這…”


    他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倒是陸謙等人沒忘了謝恩,齊齊磕頭高呼,“皇恩浩蕩!謝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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