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人在一塊吃了飯,沒有人再提林新成家的事,他自己也落得自在。


    本來計劃著吃完飯就開車回公寓,奶奶不讓,說天都黑了,不放心他一個人行那麽遠的路,不如明天再走。


    林新是怕被嘮叨才急著走,既然沒人管了,他也很快改了口,問林源:


    “哥,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這次休假有一周,我們呆到後天,然後去你嫂子那頭看看,也就差不多了。”


    林新笑道:


    “那我還真得留下來,下次見麵都到過年了。”


    一句話才說完,電話就響了,林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邊往陽台方向走,邊看來電顯示。


    又是孫尉,林新接了電話一頓狂轟濫炸:


    “我說您行行好,怎麽每回都上趕著我吃飯睡覺的時候來電話?”


    孫尉忙告饒:


    “對不住了兄弟,大事兒。你剛才幹嘛呢,我沒耽誤你吧?”


    林新往客廳望了一眼,又轉過身:


    “可不是,剛跟我哥說著話,不過也沒什麽要緊的。你說吧。”


    孫尉那頭頓了頓,才說:


    “我師傅,蕭逸,上回不是接了個大製作嗎?結果前陣子高血壓犯了,住了院。醫生說拍戲太操勞,要是還想好,就別管了。老爺子家人不讓他再拍。他想著,畢竟自己都拍下來一小半了,也得找個合心意的人接著上,就跟投資方推薦了我。”


    林新深吸了一口氣,笑:


    “大製作啊孫導,名導都得用錢砸,你還猶豫什麽,直接收拾包袱趕場子吧。對了,你手上那個片子呢,不衝突?”


    孫尉揮揮手:


    “那個快殺青了,沒問題。這不涉及到合約問題嗎,我跟人家簽約的時候,您還得捧場再來一趟。”


    林新無言:


    “我算是賣給你了,哪天簽?”


    孫尉那頭又沒了聲音,林新知道,他一定是去找日曆對著看了,過半天那頭才發話:


    “就這周,周五晚上。”


    林新想罵他,那不就是大後天嗎,一個巴掌就能數過來,結果把孫尉給折騰的。


    那頭又問:


    “你哥回來了?”


    林新一愣:


    “對,我忘了告訴你,是前天的事,我也就今天才有工夫回來。”


    孫尉笑:


    “也是,你要是早說,我不會這麽不長眼,挑這個時間打電話給你。行了,一家人樂去吧,我掛了啊。”


    林新還想再說兩句,那頭已經掛斷了。再回到客廳,奶奶給他盛了湯,讓他趁熱喝。


    林天似乎調皮惹了事,林源正在訓他,看到林新回來,隨口問:


    “律師行有事?”


    林新把排骨湯裏的冬瓜海帶挑出來吃了,又重重喝了口湯,點頭:


    “算是吧,孫尉的電話,他有部新戲要簽。這回就算中規中矩按著路子拍,他也能紅。”


    林源喝了口酒,應了一聲,不再言語。


    第二天下午林新就回去了,助理小亞打電話過來,說是有個新案子,比較棘手。


    林新直接去了律師事務所,小亞給他講了詳細情況。


    這回的案子,說起來也比較複雜。


    一家四口,孩子10歲不到,爸爸在工地幹活,工傷死了,得到一筆安置費,但家裏的支柱也倒了。


    孩子的母親精神狀態不好,家裏幾乎全靠奶奶操持。


    孩子很懂事,也經常幫忙料理家務,後來,奶奶無意中發現,小姑娘身上全是被毆打虐待的痕跡,問了半天,才知道,全是她母親給弄的。


    孩子爸爸用生命換來的那筆錢,本來就少得可憐,現在家裏沒了頂梁柱,漸漸坐吃山空。奶奶年紀大了,腿腳不好,隻能給人做點簡單的針線活,賺不了什麽錢。孩子母親沒多少文化,以前一直跟著丈夫在工地裏,做做飯,幹幹雜活,出了這種事,工地也不肯要她,她另找了一份活,工錢可憐,死命撐著,也隻夠三個人的生活費,小姑娘的學費根本沒著落。


    後來遇著個同鄉,是做那行的,來錢很快。見她還有幾分姿色,說是看她可憐,介紹她接客,三七分。


    孩子母親猶豫了很久,女兒快開學之前,同意了。


    從那以後,她精神狀況越來越差,一回到家,經常關起門來打孩子,偷偷打,用針戳,用鞭子抽。打完了就哭,抱著孩子道歉,讓她別說出去。


    小姑娘也懂事,被打的眼淚汪汪,一聲不吭,要不是洗澡的時候,奶奶進來給她加熱水,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奶奶當然也不想把這種事鬧大,那時候還不知道她已經出去賣了,想著講講兒媳婦也就罷了。誰知道她變本加厲,小孫女前兩天被整進了醫院,醫生出了手術室,直搖頭,下手太狠了。


    奶奶這時候坐不住了,她明白兒媳婦的難處,但孩子這樣下去,非給整死不可。


    林新聽了,也很震驚,這不是一般的民事案件。


    他站在老人家的角度想想,也是兩難,不想媳婦出事,孩子又實在可憐。


    當即就去了醫院,看了小姑娘的傷,又跟醫生交流了很久,最後找了三位當事人。


    兩天下來,跑了不少地方,晚上熬到淩晨,上午又得起早,精疲力盡。


    直到周五中飯的時候,才想起孫尉跟他說的事,好在這個時間段已經被他特意預留下來,不會受到影響。


    林新打電話過去確認地點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居然是,晚上可以好好靜下心來享受大餐,也算值了。


    五分鍾說下來,林新才摸清了對方一通話裏的重點:今晚簽約,也算是孫尉的接風宴,所以人還挺多,地點是京城郊區的一座會所。林新知道那個地方,也就不再細問,早點開車過去就成。


    晚上剛到,大老遠的就見會所裏燈火通明,熠熠如白晝。林新暗笑,投資方真給臉,這部戲就算用錢砸,也該炒紅了。


    剛停好車,上了兩級台階,遠遠望到孫尉的身影,應酬在公司高層,還有資深編劇演員之間,就接到小亞的電話,說是又出事了,案子有新變化。


    林新看看裏頭,觥籌交錯,香衣美人,屋子外頭開始飄著小雨,空曠的地上漸漸濕潤,他走幾步,外套上微微沾了雨滴,不多。坐回車裏,試了好幾回,不知哪裏出了問題,居然怎麽都發動不了。


    他直接打電話給孫尉,跟他說今晚臨時有事,晚些再來。又問他有沒有開車過來,孫尉說沒有,是搭了劇組的順風車。


    林新果斷掛了電話,這裏是市郊,地方很偏,要想打車,起碼得摸著黑跑3公裏。


    他把手機裝進褲子口袋裏,極其利落地脫了外套,身上就一件襯衫,外加米色羊絨背心。


    車上連把備用傘也沒有,雨勢不大,但連跑十幾分鍾,會怎麽樣,就很難說了。


    林新咬咬牙,從車上下來,經過一輛加長悍馬,覺得有些眼熟,來不及想太多,隻是一個勁在雨裏頭跑,被雨水一點點衝刷,居然漸漸感覺很暢快。


    他再回頭的時候,已經跑出了很遠,會所成了小小的一點,遙遙閃著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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