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剛躺下沒多久,睡得並不死,事實上他在睡夢裏隊潛艇的變化仍然相當的敏感,能夠感覺到潛艇輕微的速度變化和轉彎。411號減速後一會兒,他就一屁股坐了起來,立即察看了航向(艇長的住艙床頭有電子海圖顯示,便於他隨時監控潛艇的態勢)艇長預計肯定是有了什麽新的情況,趕緊穿上鞋來到了指揮艙。發現自己的副艇長與政委正在商議躲避計劃,他走上前察看,果然和自己擔心的一樣,那艘不知死活的弗吉尼亞又出現了,而且處於一個411號無法發現的位置。當然,由於411號事先對它的老把戲有所警覺,這次它派來的小型偵察單位還是被側舷聲納抓到了。


    “為什麽每一次都沒有聲音?他們釋放這樣的裝置總是神出鬼沒的,”政委正在問孫向東,他沒有看到艇長進來。


    “我想,那是因為他們的這些auv並不通過魚雷管發射,所以具有相當大的隱蔽性。”馬林在背後說道。他知道與傳統的攻擊核潛艇不同,弗吉尼亞隻有4根魚雷發射管,但是它有專用的auv通道,可以很安靜地收放偵察設備。


    “怎麽你來了,不再睡會兒?”


    “感覺到潛艇轉了幾度,實在睡不著,所以過來看看。”


    馬林走到邊上,察看了一下海圖,顯而易見,敵人一定是又一次準確地找到了411號,但是411號的所有偵聽部門都無法發現敵人的蹤跡,這實在是一個難堪的局麵,如果對方想開火自己就會處於被動挨打的位置,任何一個有自尊心的潛艇指揮官都想要擺脫這樣的局麵。


    “非得使出一些手段才行。”馬林說道。


    “我總覺得貿然加速,絕非上策。”政委在一旁說道,他已經猜到了馬林的心思想要提速。


    “老蘇,其實不必轉彎觀察,我們心裏都很清楚,411號已經暴露了,而且他們的無人偵察設備就在一個離我們很近的區域內,而我們無法聽到他們。”


    “嗯,我同意這個判斷。”


    “我想,即使我們沒有類似的設備,但是我們還是可以利用一下這個無人潛水器的弱點。”


    “航程?”


    “沒錯,加速衝擊,迫使他們回收這個設備。我就不信這些靠燃料電池驅動的玩意兒能一直緊追我們。我們現在的低航速實際上對他們非常有利。”


    孫向東在一旁使勁點頭,因為艇長的計劃和自己之前提出的方案如出一轍。


    “但是,我一直擔心附近未必隻有一艘弗吉尼亞,有跡象表明,印度海軍正在召喚他們的‘查克拉’號,而且實際情況是,印度海軍會向我們發射魚雷。”


    “這也確實是一個問題,但是如果我們不動,並不能保證,這艘陰險的美國潛艇不會故伎重演,故意將我們暴露給印度海軍。你看,我們已經遠離大陸架,他們仍然死死糾纏,其用心十分的可疑,如果隻是收集聲紋,應該已經完成了。所以,他們肯定有一個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我估計是希望利用印度潛艇逼迫我們浮出水麵,而我們現在麵臨一個兩難的局麵。”


    “我同意你的這個看法,關於政治陰謀的,不過……”


    “我知道你的想法,其實我也已經深入地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假設你就是一名印度艇長,你發現附近有2艘潛艇,你會怎麽辦?”


    “我想……必須慎重行事。”


    “沒錯,如果我們的高航速能夠使得那艘弗吉尼亞也提高航速,並且暴露出來,很好,這個目的就達到了,印度的指揮官會投鼠忌器;總比美國人躲在一個角落裏把我們暴露出來的好。所以我們隻要衝出孟加拉灣,並且不太靠近安達曼群島,躲開印度海軍的岸基反潛力量,就可以重新回到印度洋深水區,伺機從西印度洋進入阿拉伯海,至少那裏會有幾艘我們的驅逐艦。”


    “如果你覺得可行,完全可以這麽做,我同意這個方案。”政委點頭道。


    馬林低頭察看了一下那個聲源大致的方位,其實他不必電子測距,他也可以猜到那部機器大致的方位,因為潛艇指揮官的心思是可以互相揣摩的,他估計auv的距離大概在離411號1到2海裏之間,這就是一個為什麽聲納可以勉強捕獲方位,卻無法測距的理由,因為它靠得不遠不近。然後馬林大致估算了操縱潛水器的弗吉尼亞級攻擊核潛艇的位置,假定這種潛水器與魚雷一樣使用了十幾海裏的導線,那麽它的半徑大致可以估算出來,另外這艘潛艇不大可能躲在411號的左舷,因為那樣容易使導線糾纏到被跟蹤的411號的帆罩,所以馬林大致畫了半個圈,大約從12點到6點鍾方向大約180度的半圓,他預計那艘討厭的弗吉尼亞就在這個圈子內靠近邊緣的位置。從跟蹤的角度看,出於躲避拖曳聲納的目的,它處於更大深度的可能性很大。隻要現在下令提速,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它和它的小潛水器甩掉。


    遙遠海域的“查克拉”號,此時正在沿著一條大迂回的航線封鎖從孟加拉灣出入印度洋的航線。基於幾種考慮,雅科夫上校可以估計到對手的行動。其一對手不太可能靠近大陸架,因為潛水區容易使得大型潛艇暴露。其二對手也不太可能一直向東靠近安達曼群島,因為那裏有一個專司反潛的印度空軍第47直升機聯隊,有經驗的潛艇指揮官也會有所忌憚。其三,對手必然會找一條比較深的航線,如果他在哪艘潛艇上,也會這麽做,深水區會讓所有行事鬼鬼祟祟的潛艇指揮官感到安心,這一點是所有同行間的共識。基於這三點分析,雅科夫上校實際上可以把敵人的航線猜到七八分,現在他利用優勢的位置,卡住了這個出入口,以很慢的航速在安達曼群島以西270海裏的區域進行低速巡航,隨時監聽附近的動靜。


    負責監聽的米哈伊爾謝爾蓋上士是雅科夫上校聖彼得堡老鄉,今年34歲,如今也在印度海軍混口飯吃,這份差事薪水很高,但是實在是讓人憋屈。鑒於印度海軍與世界上其他大部分海軍一樣,在艦艇上嚴格禁酒——實際上在潛艇上找不到任何一瓶酒,這對俄羅斯人來說,這樣的日子簡直是一種煎熬。上士在這裏負責印度聲納部門士官的培訓,同時也為俄國海軍收集出入印度洋各國海軍艦艇聲紋資料,所以同上校一樣,他在俄國還有一份薪水,另外俄國政府設法為他的老婆安排了工作——在列寧格勒州國營天然氣公司當一名秘書,所以無論如何艱難,他都必需按照合同,在這個地方苦苦撐滿3年。鑒於上士在北方艦隊時的經驗,他能夠僅僅靠著耳朵,辨別很多種美英潛艇的特征,這是上校執意帶他來印度的原因。謝爾蓋在這裏萬分的孤獨,他與那些在核潛艇上設置祈禱室且滴酒不沾的印度水兵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在這裏唯一能聊上幾句的就是他的俄國老鄉雅科夫上校。他們有時談談芬蘭灣的漁船,談談北方艦隊的往事,上校很愛談那些他記憶不深的蘇聯時代的事情,他有時候覺得雅科夫就像他的父親。


    查克拉號的艇艏聲納不時捕捉到海麵上的情況,海麵上有不少低速的漁船在航行,這一帶是印度洋金槍魚大量出沒的地方,附近國家的漁船以及收購船每年大部分時候都雲集於此,由於這些漁船沒有固定的航線,經常轉彎,所以謝爾蓋必須不時將新的發現告訴印度艇長,免得他躲閃不及糾纏到漁網。雅科夫就站在艇長身後,一般不插手艇長的指令,不過俄國顧問的存在,也使得查克拉號的指揮艙變得有些擠,畢竟這艘潛艇設計時,沒有預留顧問的位置。


    漸漸地謝爾蓋聽到了一個新的聲音,這是拖曳聲納在轉彎時捕捉到的尚未經定位的微弱信號,可以肯定的是,這不是水麵船隻嘈雜的柴油機發出的單調頻率,更像是一種安裝在浮筏上的循環冷卻係統發出的克製的難以捉摸的動靜。上士仔細聽了一會兒,確定自己的判斷沒錯。


    “艇長先生,有一些發現,可能是一艘核潛艇。”上士用英語提醒正在潛望鏡後發呆的迪赫納中校。中校猶豫著走上前來,從他茫然無措的表情看,這個發現並非他所願。


    果然迪赫納中校立即轉臉向雅科夫,開始尋求俄國顧問的幫助。雅科夫健步走到謝爾蓋身後,停了一會兒。


    “艇長,我建議潛艇轉向,增加一些拖曳聲納偵聽的範圍,我想她還離得很遠,我們必須先確定方位,然後占據有利的位置。”


    “你看著辦好了,上校。”迪赫納艇長說道。


    雅科夫當仁不讓,開始發布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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