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咱們村子好久沒一個月內死這麽多人,這個道士壓根就不是我們這附近人,從前也沒見過他,自從他來了我們村子以後,就越來越不太平。”其中又有人跟著附和。


    “這麽說還真的是,年紀輕輕的道士真是少見,就算是道士未必有什麽本事,人家有本事的老道士豈是這麽容易就能請過來的,我看這個道士心眼壞的很,故意害人吧!”


    “胡家也真夠倒黴的,攤上這麽個討命主,全家人都死了,我看這老大爺和鬧娃子危險了!”


    我聽著這些閑言碎語,心裏很不是滋味,江成一直在幫著我家中的一切事物,倒頭來卻成了別人嘴裏的壞人了,我聽著哪裏沉得住氣,直接衝著那幾個老太婆吼了句,“我師父是好人,他是來幫忙的,你們少在那裏扯皮子!”


    我平日裏給這些大人的印象極好,是因為我不哭不鬧,性格溫順,見我突然發火,那些大人的眼神紛紛詫異的看著我,很是震驚。


    因為我眼睛還沒完全好,眼珠子看上去就是充血狀態,更是讓這些毒舌婦女抓住了把柄,其中有個婦女指著我情緒激動的說,“你看那個鬧娃子,眼睛跟個鬼眼似得,正常的孩子眼睛哪裏是這樣子,別是個化生子喲!”


    眼下村民們的閑言碎語,又轉到了我的身上,更是有人放言說,“鬧娃子他娘是城裏當小姐的,來了村子沒多久就死了,指不定是得了花柳沒了救,他姐姐又被親爹給糟蹋了,他爹爹和奶奶先後出事,該不會是鬧娃子本就是個災星,專門來克自己家裏人的!”


    村裏的人就喜歡七嘴八舌的嚼舌根,說些話更是難聽到了極點,平日裏種地耕田閑來無事,就會聚集在一起擺龍門陣,指著哪家那戶又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這又讓我想起來爺爺以前跟我講過的事情,我們村裏以前來了個老太婆,對人特別好,沒事就教村裏婦女紮鞋墊,老太婆手藝好人又善良,她一個人獨苦伶仃的生活,可憐的很,後來村裏突擊檢查人口,調查人口的時候發現老太婆不是我們村的,後來就有人傳言說她以前是蔚安婦,因為身份特殊,所以才到我們村子裏躲著。


    之後流言四起,不少人說些下流難聽話,路過老奶奶家的時候就故意說髒,還有大人教小孩子衝著她吐口水,人言可畏,後來奶奶受不了這種精神折磨,投井自殺了。


    此時此刻,我突然能夠明白當時老人的心裏有多麽悲涼。


    我氣得很,哪裏還顧及麵子,撂起身旁的長杆掃昂就朝著這些人打趣,怒斥道,“滾!我們胡家不歡迎你們這些神經病,都給老子滾出去!”


    二爺爺走到我麵前來,伸手拍了拍我的後背,順勢給我後腦勺甩了一巴掌,訓斥的說了聲,“你瞎鬧個錘子,狗日的莫要在這裏亂說話了,你進屋裏去幫你爺爺做點事,我和你幺爺爺在院子招待來吊唁的人。”


    雖然二爺爺和幺爺爺跟我爺爺有些積怨,但是說到底還是一家人,奶奶出了事情,我家中也沒個可以幫忙的人,念在血濃於水的份上,還是過來幫爺爺一把。


    我站在這些閑言碎語的人群中,本就待不下去,二爺爺正好給了我這麽個台階下,正好給了我機會去找我爺爺。


    剛轉過身,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這些日子經曆的事情都沒讓我這般委屈,偏偏在這些人的閑言碎語裏,讓我氣不打一處來,心中委屈極了,抽搐著身體朝著屋子裏走去。


    站在門口,我趕緊將眼淚抹幹淨,爺爺以前就跟我說過,入殮前給屍體抹屍的時候,不能落淚。


    江成應該是看我站在門口沒進去,便從我身後走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了句,“不過是不重要的話語,沒必要放在心上。”


    我抬頭看著江成,忍不住的問他,“師父,你聽了不生氣嗎?”


    江成笑了笑,語氣溫柔的對我說,“他們說這些話,無非是想興風作浪,滿足自己的惡欲,人在世間作亂禍害別人,搬弄口舌是非,並不是沒有人看見,每個人生下來開始,就會有三屍神記錄在案,在人體內作祟的神有三,叫三屍或三屍神,每於庚申日向天帝呈奏人的過惡。平生做了什麽好事,什麽惡事,都有上麵的人記載,作惡太多的人,閻王看不下去,也會讓陰差勾他魂魄下陰間,到了下麵將罪行擺出來,按照罪孽深重處罰,上千年反複的拔舌炸油鍋的酷刑,如此慘烈,我為什麽要生氣,因果輪回,自有報應。”


    聽了江成的這番話,我竟然沒有那麽生氣了,想著這些人死後有酷刑等待,心中瞬間順暢多了。


    我站了兩三分鍾才邁著步子推門走去,爺爺正在屋裏給奶奶抹屍換衣,一切準備就緒後,爺爺便讓站在屋外的八仙們幫忙抬人入棺材。


    入棺時,死者的腳要先進,然後平放棺內,原來死者袖口和褲腳係的麻披,這時要解掉。我也不大清楚做這些的緣由,不過是我們村裏常年以來的一些習俗。


    給奶奶鋪蓋停當以後,棺內還要放置一些生活用品和奶奶生前的心愛之物。


    爺爺想了半天說,“他奶奶平日裏並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唯一有的大概就是天天供奉的保家仙了,既然江師傅也說這東西不適合放在家中,倒不如隨了棺材裏去。”


    幾個八仙聽了以後也覺得這個可以,爺爺告訴我棺材內絕對禁止放入毛織物和毛皮製品,如毛毯、毛氈、皮褥子、毛皮鞋之類,自古以來民間認為犯了這一忌諱,就會著毛變畜,錯胎轉生。除了再撒一些五穀、紙錢外,還要在棺內放置一些驢蹄甲片和生鐵片。生鐵片最好是用犁鏵碎片,取“入土開路”之意。


    這些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爺爺說讓我好好看著流程,隨著時間流逝,不少習俗逐漸被人淡忘,要是忘記這些東西,受苦受累的都是自己的子子孫孫。


    一切準備好了之後,王福順站在院子裏扯著嗓子嚷嚷了句,“生肖屬馬、龍、兔、豬者回避,與死者犯衝避諱,趕緊避讓!”


    隔了一會,王福順扯著嗓子喊,“起棺!”


    奶奶的棺材被幾位八仙穩穩的抬出了院子,爺爺走在最前麵,幫忙撒紙錢開路,整個場麵看上去極其淒涼,家中短短數日,接連喪事不斷,我心中也難受的很。


    江成也跟著一行人的隊伍後麵走著,江靈站在我旁邊,好奇的打量了我一會,拉著我的手便朝著江成身後跟去,江靈語氣柔和的對我說,“胡鬧,你是不是不希望你家裏的人死?”


    我嗯了聲,“當然不希望。”心想著江靈問的這句話,不是廢話嘛,不過看在她長得好看的麵子上,我就不跟她計較了。


    江靈眼神謹慎的看向江成,見江成走的遠,便轉頭在我耳邊小聲的說,“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中就有起死回生的法術,你可以跟著我哥哥學道,等你有了能力,就可以救你家人了。”


    我愣了愣,歎了口氣搖搖頭,“哪裏有什麽起死回生的東西,人都死了就是沒救了。”


    這個時候江靈忽然停下腳步,我抬頭看去,江成神情極為嚴肅的站在我們麵前,麵色陰冷看著江靈說,“再亂教蠱惑人心的話,我就讓你回山上去!”


    江靈立刻閉上嘴巴,可憐巴巴的看著江成,不敢多言,上前站在江成的身邊。


    抬棺材的隊伍走了約莫十來分鍾,突然八仙頭子王福順停下腳步來,他麵色驚恐的說,“這個棺材不對勁,你們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來,四周瞬間安靜,忽然就聽見均勻的呼吸聲,聲音微弱也能聽得出來此起彼伏的,再仔細聽來,聲音竟然是從棺材裏麵傳出來的。


    這聲音讓周圍的人臉色嚇得慘白,還好這是大白天的,要是在晚上的話,隻怕遇上膽子小的人,是要活生生嚇出人命的。


    就在大家都在認真聽棺材的裏的呼吸聲的時候,突然棺材發出‘砰砰’兩聲,聽著有些像是用重拳撞擊棺材板發出的聲響。


    江成皺著眉頭,“你們是不是放了什麽東西到棺材裏了?”


    爺爺聽了後,便開口說,“就是按照習俗的東西,被褥製品隨葬,還有咱家那尊保家仙,一塊給她放進去了。”


    江成的臉色瞬間陰沉,眼神驟然一聚,“糟了。”


    爺爺聽到江成說這番話,嚇得整個人渾身顫抖,趕緊來到江成麵前問,“啊?那東西難道不能放棺材裏嗎?”


    江成皺著眉頭,眼神看上去十分擔心,語氣沉重的對我爺爺說,“那東西不知道他奶奶是從哪裏求來的,之前就是被黃皮子附身。現在的這具屍體是才斷氣不久,正好可以成了黃子皮搶人屍身的機會,你們還將這東西放在棺材裏,現在棺材裏的屍體已經被黃皮子給霸占了。”


    聽到這番話,爺爺自然是清楚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之前江成就說過,這個黃皮子魂魄詭異,生前肯定是跟著得道高人身邊的,洞悉一切道法玄術,更是高手能力,一旦它掌握了人身,就可以來去自由,甚至成了最棘手的敵人。


    王福順聽到江成說的,滿臉驚愕的看著問道,“啥!黃鼠狼也能附身,那這棺材裏的東西現在咋個辦,還葬不?”


    江成低頭思索了小會,又抬頭看著王福順說,“先抬到老先生選的墳地去,該按照下葬的程序接著走,一會我用金線捆綁在棺材上麵,再用幾張鎮魂符貼在棺材上,這黃皮子再厲害也是個魂魄,陰邪之物最怕這些東西,不妨試一試。”


    聽到這番話,王福順又繼續抬著棺材往前麵走,但也看的出來此時大家的臉色都很是不好,畢竟棺材裏的東西,可不再是我奶奶,而是其他的生物,多多少少讓人害怕。


    又繼續走了五分鍾左右,來到我爺爺選好的墳地準備下葬,按照習俗應該割活雞脖子,讓它掙紮在地上,以最終死的地方為下葬位置,然而這下卻又出了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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