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求票的話,會不會挨揍呢?好吧,豁出去了……,)


    前一日春光明媚,鶯飛草長:今天春雷乍響,滾來大片烏雲,轉瞬便抖落漫天的雨絲。


    春雨貴如油,這一場雨後,耕種之事便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


    今天,同樣是天下第一才子競賽揭開帷幕的大日子。


    揚州書院,已成為人的海洋。


    小雨紛紛,油紙傘如朵朵花朵撐開,一位位正裝打扮的才子們好像潮水般湧進來。


    若當今聖上在此,說不定也會撫須含笑:“天下才子盡入吾之毅中也。”不得不說,其祭出《天下第一才子》這一副禦賜匾額,用心絕不簡單。


    關乎競賽的細則章程,前些日子早已議定,出了告示,公諸於眾。舉辦的具體地方,正是書院中心的一個寬大廣場。


    這廣場,縱橫百丈,甚為寬闊開朗。地麵鋪墊著因為下雨的緣故,還支撐起了寬大的頂棚,不漏半點雨水。


    此時場上早已擺設好一張張小型書案,配有椅子。書案上還貼心地題上名字,以區分選手的位置,不得亂來。


    廣場四周,砌著兩人高的牆,以隔絕圍觀,入口處則豎立一尊聖人塑像,高冠寬衣,神態和藹,站立著,目光望向遠方。


    選手匯集完畢,在各州學政大人,以及一幹名宿大儒裁判的帶領下,首先得躬拜聖人像,以示虔誠。


    在外麵,便屬於觀眾的立身之地,早圍觀得水泄不通,看陣仗,隻怕已萬人空巷了。


    天下士林,舉國之焦點,盡在此院。


    此時此刻,不知有多少無法奔赴揚州的書生扼腕歎息,心向往之。


    “看,那是梅雪海梅公子!”


    “諾,我們平州的古問道公子也在第二持……”


    因為有上千精兵在現場維持秩序,不會發生騷亂事件,但一個個眼尖的觀眾,當看到心目中喜歡的才子時,還是十分熱情地嚷叫起來。


    所見所聞,如同追星一古代也追星,有《語林》為證:“安仁至美,每行,老嫗以果擲之滿車。”說的是美男子潘安出街,就連老婦人都為之瘋狂,什麽花花草草,水果之類,紛紛扔到潘安的車上去,乃至於裝滿了。


    這個,算是開偶像派的一代先河了。


    對此葉君生早有思想準備,毫無意外,麵目沉靜如水,隻顧敬拜聖人儒像。而對於周邊嘈雜的叫聲,充耳不聞。


    作為經曆坎坷的穿越者,這等景觀狀況,小兒科罷了。


    心虔而意誠,忽而偷偷開靈目,朝那尊久受敬仰的聖人像看去。入目一片霞光閃爍,反噬回來,雙瞳竟隱隱生疼,暗自凜然,趕緊收了意念。


    聖人像上,竟然文氣燦爛,成就錦繡之象。倒非其本身生就,而是長年累月,被無數讀書聲敬拜供奉,而加持到身上的。


    久拜而成神,果然如此。


    隻可惜這些文氣,在聖像身上,卻無法強硬吸收過來,化為己用。


    約束住雜念,葉君生觀感漸漸清明,深深一鞠躬了下去。在起身的時候,感覺到異樣,一眼撇去,就見到不遠處古問道正麵色陰沉地瞪著自己,見被發現了,眼眸才掠過一抹怨憤之意,偏移開來。


    葉君生眉毛一揚,卻不言語。


    那邊古問道不甘地緊握了拳頭,心中忿然:好個葉君生,竟敢戲弄於我,在競賽之上,無論如何都要壓你一頭,方泄心頭大恨!


    在揚州新春文會上,他本來躊躇滿誌,是受萬眾矚目的焦點口本想著打響第一炮,先聲奪人。不曾料卻以一種堪稱恥辱的方式,黯然收場,對於心性高傲的他來說,如何能忍受得了?


    他心中認定,葉君生定然是故意隱瞞身份,戲耍自己的,否則哪裏會有這般巧合之事?


    好一個卑鄙小人!


    經那一事,不但讓古問道大受打擊,而且西門二公子那邊的態度都截然大變,變得非常冷淡了。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葉君生。


    “哼,且讓你得意片刻,待競賽正式開始,本公子就讓你瞧瞧,真正的才華實力,是任何陰謀詭計都無法取代的,定叫你原形畢露,灰溜溜滾出揚州!”


    敬拜完畢,眾人魚貫而入,並不喧嘩。邁步來到廣場上,對號入座。


    人坐下來後,稍作調整,自有隨身書童送上文房四寶,一一擺放於案上。


    騎士的馬,刀客的刀。對於讀書人來說,文房四寶就是他們最為趁手的“武器”。因個人愛好等緣故,每一個才子的用具都有所不同,陳列出來,咋一看,蔚然壯觀。


    葉君生的書童,便是妹妹。做了標準的男裝,唇紅齒白,俊俏嬌媚,俏然站立在邊上,已做好隨時幫哥哥磨墨的準備。


    那邊古問道認出,更添惱怒:好個葉君生,竟然役使妹妹來充當書童,簡直禽獸不如!


    人員紛紛坐定,上首處有代表官員開始講話,不外乎一些勉勵之言。講完之後,又有評審代表重申競賽的規則條例。


    好一番繁文縟節,不提。


    春雷滾滾,響成一片,雨絲更密。


    揚州城四門大開,隻不過此時此際,進出的行人甚少,顯得冷清。


    東門,忽而來了一騎,騎得不是馬,而是一頭驢,似乎還是嵐了腳的驢,一閃一閃的,速度頗慢。


    驢背上的老人,須發雪白,胡亂束個發髻,頭戴一頂破氈帽,勉強遮擋住些風雨。神色昏昏然,一副老態龍鍾。


    看守城門的官兵隻掃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叫道:“兀那老頭子,進城下驢。”


    對方聞言,如夢初醒,小心翼翼地從驢背上下來,咧嘴一笑,滿口白牙,居然十分齊整。


    他牽著驢,走進城。一路不作停留,直朝城隍廟的方位而去。


    下雨天,前來城隍廟祭拜的人也變得稀少許多,許久不見個香客登門。


    那老頭子牽著瘸驢,來到金碧輝煌的城隍廟前,卻不進去,站立在外麵,雙眼眯一眯,忽然麵有欣然之色口再朝陰沉的天空掃一眼,仿佛洞悉了然到了某些玄機,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今天城隍爺不在其位,不用拜了,拜了也是浪費。”


    他喃喃說道,仿佛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和那兩位挎這籃子前來拜神的大娘說話。


    “神經病!”


    兩大娘嘴一撇,毫不理會,徑直進入廟中了。其中一個,微一回首,卻訝然發現,那古古怪怪的一人一驢居然不見了影蹤。


    走得好快。


    “本次天下才子第一競賽,蒙受聖眷,禦賜金匾,乃是無上榮光。如今這麵牌匾,便安置於書院之中,誰能奪魁,自可拿回家去,光宗耀祖,顯赫家門。”


    “競賽單元,劃分為四大部分,依次為詩詞文章、丹青筆墨、書法、以及音律。今天,是開賽第一天,比的是書法。該單元十分自由,不命題,不定幅,大家自由發揮。時間以一炷香為限,香燒畢,筆墨擱置,如有犯規者,成績一律作廢。”


    “現在,大家可以讓書童磨墨了。”


    讀書人,但凡有些臉麵的,身邊都會有書童。這書童作用大著呢,小至鋪紙磨墨,大至鋪床疊被,甚至還有暖床的功用,不一而足,基本就等於奴仆一類。隻不過書童本身必須要乖巧玲瓏,以及多少懂些詩詞文章,從這方麵講,就是貼身秘書了。


    一聲令下,伺候在各大才子身邊的書童馬上動手,手腳麻利地幫主人磨墨。


    磨墨,本身就是一門細致的功夫,姿態動作,加水時機,皆有頗多講究。不懂技巧的話,磨出來的墨汁質量不夠火候,濃淡不當,就會影響筆墨發揮。


    至於筆墨本身的材質要求,眾所周知,當然以上品為佳,無需贅言。在這方麵,同樣極大考驗讀書人的家境富貧程度。窮苦人家,不但買不起好的文房四寶,窘迫之際,甚至會將一支筆寫到禿了,才會換新的。


    自開竅發跡,葉君生的文房四寶便用了最趁手的材質。作為標誌性的家夥,自然不該隨便敷衍了事。有好工具,才能辦好事嘛,節省不得。


    這一路來,葉君眉不知幫哥哥磨了多少回墨,早已熟絡。當即請捋袖口,露出欺霜傲雪的皓腕,把持住墨塊,熟練地磨起來。


    一張白宣紙早已鋪開在書案上,四邊用鎮紙壓住,不讓它翻卷起來。


    那鎮紙,自然是凡品,葉君生不可能會將天地玄黃頑石印吐將出來,大材小用。況且,今天競賽書法單元,他沒有動用寶印“作弊”的意思。


    葉君生苦練書法已久,有自信,不願意在這個競賽上過於依賴寶物,那樣對於自己的心境,恐怕都不是好事。


    現在,是檢驗苦修成果的時候…”


    轟隆!


    天空上猛地一聲巨響,竟是炸雷了。


    雷聲如霹靂,突然響起,把不少人都嚇了一跳,心顫不已。


    “這雷,怎麽聽著有些不同尋常呢?”


    葉君生囁嚅道。


    葉君眉聽見,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我的哥哥呀,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有閑心去管天上的雷聲如何。


    “好,磨墨時間到,點香,開始寫字。”


    火折子亮起,將那一株插放在香爐的香點燃起來,登時冒出嫋嫋的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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