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麵前擺著一杯茶,一縷熱氣嫋嫋而生。顧學政、李逸風等人圍繞而坐,恰恰坐滿一桌子。


    剛剛從“異人”的衝擊中回過神來,彼此的臉色都有些不自然——所謂異人,權宜當做是他們的認識看法吧。畢竟術士一說,不曾在民間傳開,至於神仙的說法,更不好擺上台麵。


    啜了幾口茶後,情緒這才完全平定,由顧學政先開口,所說的,不外乎即將舉行的才子競賽……


    競賽天下矚目,儼然具備了官方色彩,對於各方學政大人而言,無疑為一次能提升績效的良機。如果管轄內的地方士子能在競賽上大放異彩,奪得一個好名次,作為領導不但麵上有光,還會被聖上嘉獎,前途無量。


    因此,各個帶隊的學政無不滿懷心思,削尖了腦袋來摻和著。


    顧學政自無例外。


    相比南方,北方風采一向輸一籌,但不代表顧學政就甘於雌伏,意誌消沉了。無它,隻因現在不同,郭南明與葉君生的存在,讓其底氣平添幾分,起碼有個盼頭。


    郭南明身為顧學政的入門弟子,身份自不同尋常;而葉君生橫空出世,同樣不可小視。


    才子競賽,競爭的是綜合實力。可除了才子選手的發揮外,場外同樣存在不少道道,比如說評委方麵。


    這些因素,喝茶的時候顧學政都隱隱約約點了出來,當然不會直白相告。大家是聰明人,一點即明。


    郭南明聽得很認真,不過葉君生表麵看似洗耳恭聽,實則早神遊九天之外,所思所想,都是關於那突然對自己下手的魔宗術士……


    “這人,到底是什麽來路?”


    出現一個敵人。不把情況摸索清楚,始終有些不安。


    “君生,你以為如何?”


    顧學政突然一問。


    前麵的內容葉君生幾乎沒有聽到。但靈機一動,起身回答:“學生但聽大人吩咐。”


    至於吩咐些什麽料想就是競賽上的門徑,無關重要。


    顧學政和滿意地微微點頭。又對郭南明道:“南明,你與君生,老夫皆寄予厚望,故而此際關頭,你們該互相多走動走動,互補有無。”


    郭南明與葉君生之間的矛盾,他是知道的,這才出言做和事老。


    郭南明起身回答:“謝老師教誨。”有意無意地瞥了葉君生一眼,才坐回原位。雖然顧學政開口說了話,但除非葉君生先彎身示好。否則斷無他主動的道理。


    隻可惜現在的葉君生一臉貫注狀,但了無表示。


    顧學政看在眼裏,心裏微微一歎:現在的年輕人,實在太有性格了……不過不足為奇,想當年。自己青春風發之際,不一樣頭角崢嶸,心高氣傲嗎?


    也就不多說了,或者彼此競爭鬥氣,反而能起到好效果也不一定。


    一個多時辰後,天氣已深。各自告別。又是一番寒暄,不提。


    臨了之際,李逸風悄然拉過葉君生,問他來揚州途中,可曾遭遇險惡。葉君生自然回答沒有,一帆風順雲雲。


    回到揚州書院安排的學舍內,葉君眉秀眉微蹙,她可看出了許多端倪,隻是沒有問,目光如水地看著哥哥。


    “那個人,我也是第一次見。”


    葉君生沉吟片刻,緩緩道。


    “嗯,哥哥小心點。”


    這個時候,少女也幫不上忙,自己雖然跟隨江靜兒學了些武功,然而到了術士的層麵,神通道法,哪裏是她能插得手來的?不成為累贅都謝天謝地了。


    原來自己,還是那麽沒用……


    念頭萌生,貝齒緊咬紅唇。


    葉君生嗬嗬笑道:“君眉,還記得我以前跟你所說的故事嗎?樹欲靜而風不止,天下有敵,我心有劍。”


    葉君眉嬌軀一震,明白過來了:哥哥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說世事無奈,人與人之間存在的對立麵,往往不會是畏懼以及退縮所能解決的,有時候越是讓步,越是無路可走。


    她忽而說道:“哥哥,可不可以教我學道?”


    “我想學!”


    這三個字,斬釘切鐵,堅毅無比。


    “呃。”


    麵對少女脫俗清麗的容顏,葉君生清切地感覺道:妹妹真正長大成人了,宛然已有一些屬於她的主張。


    “好,我教你。”


    水到渠成的回答,不帶一絲猶豫。


    ……


    遁光急促,快如閃電,火鳥老祖快疾無比地掠過一片山脈。這才降慢速度,壓下遁光,現身出來,微微喘著氣息。


    在揚州,他意外發現葉君生蹤跡,當即出手,本想將對方一舉拿下,不料葉君生飛劍祭出,立刻將他逼退。但平心而論,若是在空曠的地方兩人大戰,火鳥老祖自信最多半個時辰就能將葉君生拿住。


    問題在於,當發生衝突的地方是揚州時,雙方施展的神通道法立即便會驚動揚州大城隍的神念,從而滋生無窮的麻煩。


    身為鬼修魔宗,在三十三天便屬於不受歡迎的角色,與道釋兩家一向不容水火。到了這紅塵世道,閑暇時喬裝入城沒問題,大打出手就不同了。


    於是當覺察到揚州大城隍現身,他不假思索,當即祭起遁光逃出城去,在飛躍城牆的時候,順手還將兩名意圖攔阻的鬼兵給收拾了。


    火鳥老祖一口氣遁出數百裏,認為安全了才停下來喘口氣,調息一番,然後他開始思慮:葉君生是煞祖點名要找的人,雙方之間到底存在什麽恩怨不得而知,可看煞祖的神態,相當看重。隻是那葉君生,不過二十出頭,按道理與煞祖完全屬於兩個世界的人,怎麽會糾纏到一塊?


    關乎煞祖,火鳥老祖頗有了解,知道他性格孤僻,慣於獨來獨往,更沒有任何收徒的意向。百年以來,更是銷聲匿跡地在人間打地洞療養……


    “此事有蹊蹺呀。”


    莫名地,火鳥老祖就摸起下巴,有點動小心思,但腦海間忽而映出煞祖叮囑時的嚴厲神色,還有被加持於身的禁製,不禁渾身打個哆嗦:好奇害死貓,還是身家性命要緊。


    再不猶豫,決意祭起遁光返回洞穴去打小報告:有煞祖出馬,那小子就算躲在京城,恐怕都難逃一劫,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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