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不覺過,轉眼便到清明,後天就要參加踏青活動了。不過此類活動,無需作甚準備,挨著時間過去即可。


    當天名宿李逸風有請柬來,請葉君生到他府上赴宴,吃個便飯雲雲。略一沉吟,葉君生答應下來,換一身衣衫,等時辰差不多,便走路過去,到了李府之上,發現黃元啟等人俱在。


    一番寒暄不提。


    快到開飯之時,顧學政便衣而至,又是一番禮節。


    飯桌之上並無多少話語,吃過飯,上茶後,氣氛才活躍起來。顧學政坐在上首,抿了。茶,對葉君生道:“君生,元宵之時欲請你到府上來赴宴,不料你有事務,端是令人遺憾。”


    葉君生忙起身告一聲罪。


    顧學政笑道:“不過讀過君生當晚詞作,老夫倒慶幸君生不來了。”


    一邊李逸風好奇問:“惜朝此言何解?”


    顧學政道:“君生若來,恐怕就做不出那首《青玉案》了呀。”


    諸人皆笑,心有戚戚然。詩詞文章,對心境情緒頗有要求,有時候見不到那景,見不到那人,都很可能沒有相關的作品出來。


    顧學政故有此言,以為當天晚上葉君生受邀赴宴,就寫不出那首《青玉案》了,但他豈會得知其中門道?


    葉君生一笑置之,沒有多說。在其心目中,做“文抄公”也不是什麽卑鄙無恥之事,興起而用,如此而已。穿越者還去滿口談“仁義〖道〗德。”可真是貽笑大方,令人齒冷。


    說到詩詞,在座諸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葉君生,很是佩服。如今在冀州地麵,關於葉君生詩詞的來曆早沒了爭議,隻能說天縱奇才,也不是什麽不可思議之事。


    天華泱泱大國,地大物博,人傑地靈,千百年來也出過不少神童才俊,眼下多出一個葉君生來,又有什麽稀奇?


    氣氛寬鬆,話題一下子便引開。其中葉君生多半時間都是在聽,亦然有補益。要知道在座各位,或是名宿大家,或是政權大人,很多話都不會無的放矢。作為小字輩,能入座陪聽,都是很重要的一種曆練。


    不出意外的話,葉君生日後必然會走科舉這一條路,他日金榜題名,便有機會當官。而官場學問,未必就比求仙修道簡單,有機會事先就該多打交道,多多按摩學習,免得到頭來什麽都不懂,反會鬧出笑話。


    言談之中,慢慢就說到了新任知州楚雲羽,以及他那位跋扈侄子楚三郎。


    經過顧學政交涉,李逸風那位被駿馬踢傷,反而要重金賠償的遠房親戚倒是被放了回來,不過對於此事,李逸風猶自憤憤不平,痛批紈絝目無法紀,顛倒黑白等。


    頓一頓,問葉君生:“君生,這三郎可曾到書院報到了?”


    葉君生點點頭:“前些日子已來。”


    “可騎著馬?”


    葉君生也不隱瞞,將當日所見所聞盡皆相告之。


    李逸風狠狠一跺腳,麵對顧學政:“惜朝你看,此子驕橫至斯,居然騎著高頭大馬在書院中橫衝直闖,成何體統?簡直踐踏斯文,藐視聖賢。”


    顧學政麵露苦笑,他固然也看不慣這等跋扈之徒,可以目前狀況,能做的事情並不多。廟堂之上,太子當政,楚雲羽又是太子黨中的核心人物,重用非常。眼下新官上任,正天肆活動,排斥異己,尋找機會動手。前日他去找楚知州說情,雖然對方表麵客套,但已表現得很是冷談。


    假如顧學政依照法度,強硬治楚三郎的罪,也不是不可,但如此一來,雙方等於是撕破麵皮,徹底鬧開了,對於大局甚是不利,故而不得不三思而後行。


    政治官場,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實在太多顧慮權衡。因此對於李逸風的怨氣,隻好安撫了之。


    李逸風也是明白之人,發些牢騷便過去了,又對葉君生說道:“君生,這三郎與你同班,你可得注意點,謹言慎行,莫被這廝捉了把柄,惹出禍事來。


    葉君生淡然道:“多謝李公提點,學生不會去招惹他的。”


    李逸風歎一聲:“老夫是怕他主動找你麻煩,到了那時,你可得忍住。這三郎還會武功,孔武過人。萬一真動了手腳,你如何挨得住?”


    葉君生憤然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如果楚公子咄咄逼人,跋扈無度,自然會有報應。”


    聽到他說這話,莫說李逸風,就連顧學政都有些苦笑了:這葉君生,到底還是稚嫩呀,未經多少人事,不懂世情艱辛,人心凶險。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不過說說而已。天下間惡貫滿盈的人多了去,何曾見到神明顯靈,老天爺發一道霹靂下來將他們劈了?


    沒有的爭。


    聖賢經義,不過藉此規勸世人戒惡向善,修身養性罷了。


    然而這樣的話,顧學政等不可能直接向葉君生說的,唯有讓他多經曆,多感悟,自個明白。少不更事,本來就要多磨礪才能成熟。


    飲完茶後,各個散去。臨頭李逸風猶自有些不放心,叫住葉君生,單獨兒叮囑他一番。具〖體〗內容不過是讓他學會忍讓,在書院中麵對楚三郎的挑釁撥弄,務必不要意氣用事,乃至於得罪紈絝,把自己陷了進去。


    這一陷可不得了,大好前程都會一朝毀滅,不複存在,甚至連性命都會糊裏糊塗賠進去,那就悔之晚矣。


    這番叮囑,李逸風用意拳拳,乃是從一位長者的立場規勸,足見誠意口卻是愛惜葉君生的才華,怕他有事。


    對此葉君生自是明白,再三道謝領情。


    “對了,後天踏青,要不你幹脆不去了。老夫料想,楚三郎肯定會策馬而來的,到時難免會有事端。”


    李逸風想到一事,趕緊說道,頓一頓,忽有笑了:“不對,如果他真要為難你,課堂之上即可,何須等到外麵?唉,老夫閱人無數,平生不見如此橫蠻者,徒呼奈何。”


    葉君生安慰道:“李公勿慮,多行不義必自斃,姑且待之。”這話卻取之《左傳》,此時用來,倒應景。


    季逸風歎道:“但願如此。”


    葉君生又朗聲道:“有詩雲‘嚐將冷眼觀螃蟹,看汝橫行到幾時”學生深以為然。”


    李逸風咀嚼著這兩句詩,不禁眼眸一亮,認真看了葉君生一眼,心裏感歎:本以為葉君生稚嫩,但看來倒是自家等人太老了,乃至於沒了血氣,頭角都被磨平,放不開手腳…”


    如斯想著,本來鬱鬱的心情竟莫名開朗。


    望著葉君生,依稀尋回自己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的光景,深信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平時好吟太白詩“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常以此自勉。


    而如今,掛個官身閑職,宦海浮沉,行事越發老練,但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銳氣年輕真好啊!


    告別李逸風,離開李府,信步走在街道上,葉君生內心多了幾分暖意:經過一番接觸,顧學政等固然包含有拉攏自己的意思,但同樣夾雜有不少〖真〗實的個人情感,也真心的想自己好。


    關乎當今朝廷的風雲變幻,葉君生聽聞不少,知道國家正在生成一口大漩渦,會有很多變故發生。對此他根本沒有多少忐忑畏懼,這風暴,要來便來吧口再加上他當前隻是個小小秀才而已,影響不大,該幹嘛繼續幹去。其中籌謀準備的時間,頗為充裕。


    等到鄉試來時,恰風雲交匯,正是一飛衝天好時機。


    是夜,葉君生盤坐於房間中,頂著天地玄黃頑石印,陰神霍然出竅,卻要趁著清明,全城祭奠之機,看看城中香火光景。


    他法相之境穩固,道氣化彤,比起上一次在彭城出竅,夜探小城隆廟時更多了幾分把握。祭起寶印,將全身氣息隱匿起來,等如二度隱形,悄然從窗口飄出去,走在靜寂的大街道上。


    一路不停,離開南渡巷,轉過觀塵書院,不多時便來到冀州最高的建築物“筆架塔”下。


    此塔有一十八層,層層而上,極為高峻,屬於冀州城一處著名的景點,但平時都有專人守著,等閑不會開放,隻能在下麵觀望。


    葉君生以陰神之體出來,混若無質,卻一下子便穿門而入,拾級而上,不多時就來到塔頂之上。


    居高臨下,俯覽整個冀州城,目光蒼茫,就將所有情景收入眼底一此時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絕大部分的人們都已沉浸進夢鄉之中了。


    然而在陰神靈眸之中的冀州城,卻凜然變成另一個奧秘玄虛的天地世界。但見半空之上,無數血氣繚繞,合攏凝聚,形成一片片的血雲。隻是到深夜裏,這些血雲明顯稀 bo許多,給予下來的壓迫威力大為減輕。


    舉目四周,萬戶人家,其中某些屋頂上有濃厚的血氣衝霄,煞是厲害,很可能是官兵駐紮之地。除開最為顯眼的血氣,又有無數青色嫋嫋,像燃燒的香火,從城中各地不斷升騰起來,最後不約而同地飄向同一個方向。


    順目一看,葉君生登時了然:那是城陛廟一冀州大城陛,正在鯨吞蠶食諸多百姓信奉出來的香火念力,蔚為奇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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