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生在書〖房〗中閉關煉寶昏天黑地,外麵的世界卻繁huā似錦——佳節將至,受邀而來參加詩會的天穀書院和白水書院中的俊秀生員已結隊而至,進入到冀州城中。


    文壇盛事,熱鬧非凡。


    冀州城府中的大酒樓時常人滿為患,墨香巷、鴨知灣等地方,處處可見文雅的讀書人談笑風生,來來往往。


    不出意外,這幾天在私地裏已有不少外地生員來到觀塵書院中,約人文鬥了。


    自古文無第一,大家基本又是年青俊秀一代,誰都不心甘情願位於人下。趁著閑暇,自然要先鬥一鬥,弄些彩頭先。


    郭南明與葉君生,赫然成為了靶子。


    無他,他們兩個都是冀州童子試三試第一的生員,又頗有盛名,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不找他們,找誰?


    在這個事情上,同為外來者的天穀書院和白水書院隱隱有聯盟之勢,數十人走在一塊,聯手來到觀塵書院,要找郭南明,或者葉君生。


    但他們撲了個空,郭南明身體抱恙,早回家休養;而葉君生請假多日,早早掛起了免戰牌。


    如此,外地一眾生員未免掃興,言語上就有些不客套了。大概意思就是含沙射影地說觀塵書院無人,郭南明和葉君生都是怕了,這才故意躲起來的……


    爭論之下,觀塵書院的生員自然不忿,奮起應戰。無奈實力差距明顯,一個個灰溜溜地敗下陣來,無論對聯、猜謎、詩詞歌賦,都敗得幹幹淨淨。


    這一下,天穀書院與白水書院的生員更加得意了,指點江山,直言觀塵書院不過爾爾,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雲雲。


    ……


    “氣死我了!”


    郭家,郭南明書〖房〗中。劉三公子氣呼呼的嚷道。


    郭南明掃他一眼,問:“怎麽啦?書院中遇到什麽不順心之事了?”


    “南明,你不知道?天穀書院和白水書院的生員進城了。都打上門了!”


    郭南明嗬嗬一笑:“大家讀書人,哪裏有這麽嚴重?”


    劉三公子脖子都粗了:“我是說打臉呀。那誰誰誰,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闖到書院裏來。揚言要找你挑戰,見你不在,就大放厥詞,張口放屁。我與君遠他們不服氣,便與他們文鬥。結果……”


    麵現尷尬之色,畢竟輸得太慘,不好意思說出來。


    郭南明微一沉吟,道:“趙慶寶與柳臨淵他們都來了吧。”


    此兩人,趙慶寶出身天穀書院,被稱為戎州才子;柳臨淵來自白水書院,乃夏州才子,都是少年成名的才俊人物。郭南明自是聞名。以前還曾想遊學過去。逐一挑戰。


    劉三公子道:“對,就是他們兩個帶的頭。南明,走!”


    郭南明問:“去哪裏?”


    “以你之才,將他們狠狠打敗。”


    郭南明搖搖頭,意味深長的一笑:“不急,月圓之夜。孤雲峰上,才是最好的時機。”


    劉三公子一下子就急了:“那就放任他們騎在書院頭上囂張跋扈?”他雖然紈絝。但還是有些原則的。


    郭南明笑吟吟,不說話。要是以前。以他孤傲的性格可能會忍不住出手,但經曆良多,又被顧學政訓導過後,心性漸漸變得沉穩起來,不再那麽意氣用事了。在他看來,真正的戰場應該在正式的中秋詩會之上。現在去與人鬥,隻為一口氣而已,意義不大。


    話題一轉:“我想,他們應該也挑戰葉君生了,葉君生呢?”


    劉三公子氣哼哼道:“誰知道他?請了十多天假,見不到人。”


    “哦!”


    郭南明點點頭,心想對方大概也如自己一樣,全力備戰詩會。


    “對了,我有辦法了。”


    劉三公子一拍大腿,似乎想到了絕世點子,非常〖興〗奮。


    郭南明不明所以:“你有何辦法?”


    劉三公子哈哈一笑:“我讓趙慶寶他們去南渡巷找葉君生呀。對,就這麽辦,不管誰贏誰輸,我們都可以看熱鬧。如果趙慶寶他們敗下陣來,我高興;假如葉君生輸了,咱同樣開心。”


    越想越覺得這是兩全其美的好計策。


    郭南明微笑道:“這倒不錯。”


    他也想提前看看雙方的文才實力究竟如何,好有個底。要知道這次詩會,他的對手不僅僅是葉君生。


    ……


    今天江靜兒又來到獨酌齋中,找葉君眉說話。


    這些日子,書齋的生意很冷淡,並沒有進項。倒是前來觀望的客人不少,隻不過他們流連端詳,真正下定決心買的,基本沒有。


    名氣,葉君生還是欠缺一些過硬的名氣。


    名氣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像鳥,很多時候你明明聽得見它,看得見它,可就是捕捉不到。但等你要灰心失望的時候,這隻鳥兒忽而就停落在你肩膀之上……


    所以,在這個過程之中,必須保持耐心。


    經曆前一趟的事後,葉君眉的耐心越來越好:在少女的心中,她堅信哥哥的字帖值這個價格。


    空閑的時間多,她幹脆用來溫書,消化哥哥所教的課程——話說回來,這段日子哥哥一直在閉關,都沒有時間教她了……


    哥哥到底在搗弄些什麽呢?可不像備戰詩會的樣子。


    江靜兒來到後,葉君眉與她說起哥哥的教學內容,其中便有神奇的阿拉伯數字。江大小姐接觸過後,甚為感歎,心想那呆子是如何懂得這些的?


    不用說,這廝一定得到了某位異人的傳授,難道說他的師傅是個神仙?


    想到這方麵,江靜兒不禁怦然心動。


    神仙之說,虛無縹緲,卻又引人入勝,夢寐以求。尤其是她,正值huā季,最愛幻想。


    要不要主動開口問一問?


    不好,他一定不會說的。因為如果葉君生肯說的話,早就開口,何必等她來問?


    江靜兒的內心非常糾結,覺得自己與葉君生,竟宛然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之中,咫尺天涯。


    “君眉,還有啥吃的?”


    沙啞的聲音,有些沉悶。


    江靜兒抬頭一看,見到葉君生披頭散發,一臉憔悴,雙眼通紅,胡渣子非常唏噓,看上去,好像很多天沒有睡過覺的一樣。身上的衣服也是邋遢不堪,仿佛乞丐的裝束。


    如果江靜兒是穿越者的話,一定會脫口叫出“犀利哥”來。


    “呆子,你,你到底在搞什麽?”


    葉君生掃視過來,道:“江小姐好……”


    那邊葉君眉早把保溫得很好的飯菜端過來給他吃。


    葉君生就不廢話,狼吞虎咽。


    兩女看著,麵麵相覷,都看出對方的疑惑。


    葉君眉又捧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哥哥,吃慢點,別噎著了。”


    葉君生抬頭一笑:“沒事……”繼續大口大口扒飯。


    “葉君生開的書帖店就是這間。”


    “走,進去瞧瞧,看他能寫出什麽樣的字來。”


    就在這時候,聲音鼎沸,一群麵目陌生的青年生員邁步走進獨酌齋。好幾雙眼睛第一時間,就定格在江靜兒與葉君眉臉上,貪婪地看著:秀色可餐,誠不欺我也……


    隻是坐在那裏吃飯的,是何方乞丐?


    葉君生抬頭一望,望見對方一副副色授魂與的樣子,眉頭一皺,忽道:“各位,今天本店不做買賣,你們可以出去了。”說著,又對江靜兒道:“江小姐,麻煩你幫君眉把牆壁上的字都取下來。”


    雖然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江靜兒還是照辦。


    兩女手腳伶俐,很快就將十幅字帖取下,放好。


    “君眉,這些字都拿去燒掉吧。”


    聞言葉君眉一驚:“哥哥,你這是?”


    葉君生淡然一笑:“我現在能寫更好的字。”


    葉君眉這才明白過來,但依然有些不舍。


    那群青年生員的一名領首者忽道:“小生戎州天穀書院趙慶寶,我們不是來買字的,而是想找葉君生葉公子。”


    葉君眉奇怪地問:“這位公子找他有事?”


    趙慶寶望著她一雙盈盈如秋波的眸子,一顆心不禁砰砰亂跳,竟有些心猿意馬來,笑容可掬:“想找他切磋一二。”


    原來是踢館的,葉君生曬然一笑,頭也不抬:“抱歉,他現在很忙,據說切糕去了,沒工夫與你們切磋。”


    此時白水書院的柳臨淵打量了他一眼,道:“閣下是?”他覺得對方就是葉君生,隻是一副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卻委實讓人不敢確認。身為讀書人,對於儀容外表可是非常看重的,否則會被人恥笑。


    葉君生麵色一沉:“你沒聽懂我的話嗎?”


    柳臨淵緩緩道:“確實有些不懂。”


    葉君生突然喝道:“君眉,關門,放豬!”


    這句話就更深奧了,別說柳臨淵他們,就連江靜兒都聽得一頭霧水,沒頭沒腦的。


    嚕嚕嚕!


    猛地後院傳來一陣古怪的叫聲,隨即一頭大肥豬來勢洶洶的衝出來,非常凶猛,兩顆獠牙外露,依稀是一頭霸氣十足的野公豬。


    “哎呀!”


    “不好,快跑!”


    一群生員知書識禮,習慣於寒窗苦讀,但何曾見過如此陣仗?對於他們來說,現在這頭咆哮的肥豬便等於會吃人的老虎,頓時嚇得連滾帶爬,大呼小叫的飛快退出了獨酌齋。


    葉君生把最後一口飯吃掉,麵無表情地道:“現在都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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