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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九,院試正式開考,在形式上嚴格了許多,防備考生夾帶等方麵的工作做得頗為嚴謹。


    院試一共兩場,一天考一場,共要寫三篇文章,外加默寫一篇《聖訓》。這文章題目,全部出自聖人著述。


    一如前期,葉君生得心應手,寫文落筆很快,並無阻滯。到第二天第二場考完,時間還充裕著呢。他便端坐著,幹脆運起劍意,舉目去觀望主持考試的顧學政——


    這顧學政,字“惜朝”,年約四旬,一張國字臉,三縷長須。這樣子,長得就很嚴肅。看著他,葉君生不禁想起以前高中年代的一位性格嚴厲的班主任。


    一州學政,三品大員,屬於很大的官了,換做前一世,就是教育廳廳長。如今正好用來觀望,看那官氣如何。


    嗡!


    一團血氣嫋嫋,盆狀,隻是顏色並不那麽鮮明,還有些鬆散的痕跡。由此可知顧學政的身子狀況,遠不如看上去那麽高大強壯。


    血氣之中,有一根文氣,粗若火柴梗,頗為惹眼——這個時代的文官,基本都是進士出身,不少人還是文學大家,寫得詩詞歌賦,做得錦繡文章。因此顧學政有文氣,一點都不奇怪。


    咦,那是……


    就在此時,一團黃光乍現,淡淡的,形狀四四方方,小印一般鎮守在頭頂,煞是靈動。


    絲絲黃光,雖然很淡,但其中似乎裹挾著一種甚有壓迫力的威嚴,令人不敢正視。


    哧!


    葉君生突然覺得雙目刺痛,仿佛被強烈的陽光刺照到一樣,趕緊閉緊雙目,差點連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官威至斯!


    顧學政若有所覺,霍然望向葉君生這邊。話說剛才瞬間,他隱隱覺得有人在偷窺自己。


    略一沉吟,便起身走下來。


    葉君生伸手揉了揉眼睛。至此,他終於親身體驗到大聖所說的,官氣對於神通的反噬作用了。


    這是一種難以明喻的感覺,或者可以說是精神領域上的,不同類型力量的碰撞衝突。到了這般層麵,比的就是看誰的精神力量更大。


    所謂官氣,本質上就是長期做官所養出來的一種精神念力,雖無形,但存在,因為長期作上位者,手握權柄,主操縱掌握之道,故而很是霸道。


    顧學政走到葉君生身邊,略略一個停頓,然後又過去了。


    葉君生暗暗鬆口氣:自己的《永字八劍》修為到底還是太淺,實力不足,這才會在顧學政麵前受到壓製。


    不知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把八道劍意全部領悟出來,實在有些迫不及待。


    考試時間終於到了,交了卷子離場。


    大考過後,葉君生所見的情況殊不同以前,個個如釋重負。那些童生們反而麵色沉重,憂心忡忡的樣子。


    “嗚嗚嗚!我那一篇《知民論》用錯了個典故,該如何是好?”


    一名頭發花白的老童生忽然嚎啕大哭起來,幾個人拉扯著他,都拉不走。


    “他這是第二十次參加院試了。”


    這時候黃超之走過來,對葉君生道。


    二十次?


    幾乎等於高三複讀二十年了,端是好毅力,好堅持,好執著。


    葉君生見著,心中有惻隱之意,不禁隨口念道:“上勾為老,下勾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好一句‘童生考到老’。”


    一聲讚譽,竟來自顧學政。他帶人收了卷子出來,恰好聽到葉君生這句上聯。


    一眾還滯留在院中的童生趕緊施禮。


    顧學政點頭致意後,目灼灼看著葉君生:“你是何處考生,姓甚名誰?”


    “學生是彭城葉君生。”


    顧學政一怔,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原來你就是葉君生。”說完,若有所思的樣子,就帶著人離開了。


    他一走,院中的童生們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葉君生。


    葉君生簡直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長花了。


    黃超之幹咳一聲,拉著他到一邊,低聲道:“君生你有所不知,學政大人平生最得意的弟子,便是郭南明。而且他們兩家,為世交。”


    這一說,葉君生頓時明白了,原來又與那個什麽冀州第一才子有關係,還真是陰魂不散。


    黃超之又道:“不過君生你放心,學政大人素來秉直,不曾聽說過有徇私之舉,所以隻要你文章做得好,功名無虞。”


    葉君生嗬嗬一笑,拱手道:“多謝超之提點。”


    黃超之搔一搔頭:“客氣了,說起來還是我不對,非議長短。如今考完試了,不如我請你到酒樓去喝一杯,當做賠禮道歉,如何?”


    葉君生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黃超之性格倒算爽快,三番兩次邀請,不妨結交一二。至於顧學政那邊的事情,如今也不好多加揣測。假如因為自己那首無心插柳的《念奴嬌》把郭南明激得吐血,顧學政就此公報私仇的話,隻能證明他毫無氣量,不配當這個學政,當下可靜觀事態發展。反正五天後就公榜,屆時黑白是非,清清楚楚。


    到了酒樓上,黃超之點了許多好菜上來。他雖然不是出身豪門大族,可家裏起碼算得上是個鄉紳階層,在飲食上的花費,不會寒酸。


    吃喝完畢,就一起返回步雲客棧。


    如今雖然院試完畢,但一眾童生都沒有離散,而是等在客棧裏頭,靜候放榜消息。


    客棧內熱鬧非凡,葉君生卻有些不堪,白天基本都單獨出外,為開書帖店的事務觀察奔走,要預先拿出一個最為節省的方案來。


    此事隨口間,亦在黃超之麵前提及,他問:“君生,你開這店鋪,可有充足的字源?”


    葉君生回答:“賣的都是我自己寫的字,寫多少,賣多少。”


    黃超之一聽,為之啞然:“君生,你這想法雖然好,但未必行得通……我不是說你字寫得不行,隻是這年頭,若無相當名氣,字畫都賣不上價錢……”


    葉君生明白他的意思,也曾深思熟慮過,此時笑道:“明白,但凡事總有個過程,從低到高,從無到有,不管如何,都需要嚐試打拚。”


    見他堅持,黃超之自不好多說。


    時光荏苒,轉眼間五天工夫便過去,放榜的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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