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門席這個名字, 說實話在國門之外已經小有名氣了, 在場的代表人除非來自於特別偏遠的地區或是平常根本不關注國內國外除了經濟之外的八卦,基本上早在到達c國之前就對這個名字有所印象。


    不少人千裏迢迢趕來c國品嚐過一頓禦門席的美食, 回到自己的國家後都毫不吝嗇對這間餐廳的誇讚。海外的c國餐廳兩極分化嚴重,大多走的是中檔路線,口味差別巨大,還有很多老板甚至都不是c國人,好不容易接觸到一次口味純正的c國菜, 對c國文化隻是一知半解的人無疑就將禦門席當做了標杆, 從c國回國之後紛紛確定並宣揚自己平時吃的那些c餐外賣全都是shi!


    富人們也是會關注民生的,但他們留在c國開會的時間也就短短幾天, 因為森嚴的守備未必有機會抽空去禦門席光顧一趟,沒想到在短暫的會議的歡迎晚宴上能嚐到各個食客們口中不可思議美食,他們拿回剛才聽到解釋還覺得很無趣的菜單,頓時專心致誌地研究起來。


    撤下去的那些空盤子無疑是貴賓們對食物滿意的證明, 某些海外記者們即便再不想拍, 鏡頭也不得不從餐盤的位置晃過一下。晚宴的氣氛頓時便融洽了起來,以至於連隔著桌子請人來往帶話和c國負責人聊天的貴賓都多了不少。


    冷盤過後, 上熱菜的時間是爭分奪秒來算的。


    尤其主菜還是海鮮, 從鍋裏出來的時候熱氣蒸騰, 不論口感還是滋味都在那瞬間達到上上等。倘若從廚房到餐桌耽擱的時間太多, 食物冷卻後的腥涼便會讓這份美味大打折扣, 於是晚宴的熱菜連送上飯桌的時間都是有要求的。開著保溫車的服務生專注地盯著前頭的路麵, 剛才在廚房時嗅到的香味還縈繞在他的腦海裏, 如果不是胸口一直有尖叫著專心工作的聲音,他現在恐怕會停下來打開保溫櫃的門偷吃上一口。


    層層密封的保溫車打開的瞬間,裏頭積塞許久的香氣便不甘寂寞地湧了出來,宴會廳很大,香味不至於飄的到處都是,但臨近邊緣的位置,已經有人在將目光似有若無地瞟過來了。


    晶瑩的鮑汁被熬到稠厚,上麵找不到任何漂浮著的油花,小段的牛筋和花膠靜靜地躺在湯盅底,海味的鮮美早已經被長時間的熬煮激發到了極致。


    鮑汁是用肉熬的,為了撇幹淨湯頭的油,還要特地入凍取走漂浮在湯頂的油花。空有口感缺乏滋味的花膠和牛筋一起在另一道高湯中加竹蓀、火腿和乳鴿燉到軟爛,浸透了湯味之後,又被單獨撈出來沉入鮑汁當中。


    湯盅的蓋子剛一掀開,撲鼻的香氣便叫吃過冷菜胃口大開的賓客們耐受不住了。輕輕舀起一勺,湯汁已經收到相當濃稠,肉湯熬的太久,微燙,肉湯複雜綿密的滋味層層疊疊,比起純粹用海鮮燉出來的高湯,滋味要豐滿許多。花膠被切成大塊,因為太有粘性,用勺子輕易無法斬斷,必須整塊舀起來用牙齒分離。花膠本是沒有味道的,這塊與眾不同的花膠卻似乎比肉湯更加入味,咀嚼時很清楚就能感受到軟糯具有嚼勁的肉中一點一點滲透出的火腿香。完全不吃任何豬肉的幾個貴賓喝的便是另一鍋不放火腿最後用海鮮汁盛裝的湯,花膠和海鮮汁的配合比起和鮑汁的少了些恰到好處的默契,但海鮮汁更加重一些的鹹鮮,卻剛好能契合他們常年吃腥膻導致的重口味。


    熱騰騰的湯水一下肚,胃裏頓時便暖洋洋起來。精致的湯和精致的湯盅配合起來無疑是相當漂亮的,連素來以熱衷藝術聞名的f國某些政客都相當大方地讚歎了好半天。他們對禦門席乃至邵衍的印象都是很深刻的,美食大賽的開幕式過去之後裏昂回國接受了不少采訪,因為這一年失去了開幕嘉賓的資格,f國國內的不少美食愛好者都以為他的心情會很低落。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裏昂雖然輸了,卻仍舊顯得興致高昂,說起那場比賽的時候,眼睛裏都在冒著光。


    誰都知道他交了一個把c國菜做到登峰造極的c國廚師,裏昂甚至能用字正腔圓的c國話喊出對方的名字,邵衍和禦門席早被他在f國炒起來了,向來自認矜貴不太看得上別國菜係的f餐愛好者們也是難得對其他國家的美食那麽好奇。


    咀嚼著富含膠質的口感出眾的小塊牛筋,盡情享受甜蜜的湯汁在舌尖化開的感覺,f國代表人左右看看,先是一臉浪漫地對著不遠處正在拍攝的媒體鏡頭露出微笑,隨後便轉過頭,和作勢欣賞表演的c國代表人交談起來。


    簡直是沒有半刻的冷場,c國代表人都沒好好吃幾口飯,盡忙著和四周找來說話的貴賓們周旋了。他們當然巴不得場麵能熱鬧一些,歡迎晚宴最重大的意義也就是用美食打通溝通的橋梁。情況居然比他們原來預想中的還要好,以至於到後來位置偏遠的客人們都派來翻譯對這頓宴請表達滿意和感謝。


    融洽的場麵令人如釋重負,哪怕最後涼透的湯汁和冷卻後開始發硬的花膠吃起來並沒有熱乎時那麽美味了,負責招待的高層人士們也還是笑容可掬,沒生出一點抱怨的念頭。


    濃墨重彩的頭湯過後,就是肉菜。


    原本預備菜單時,負責會議協辦的領導們都提議讓邵衍定下幾道口味偏重西式風格的菜色,例如煎牛排焗龍蝦什麽的,目的在於讓遠道而來的客人們感到賓至如歸。邵衍卻沒聽說過這個道理,從前也並非沒有海外鄰邦來朝進賀的,國宴也都是禦膳房負責,皇帝從來都是擺出東道主的架勢讓來做客的使臣們品嚐最地道的本幫菜的。到現代之後他雖然學的多,海外不少國家的菜色都了解也會做了一點,但手藝比起人家正經研究這味菜係的且做到登峰造極的廚師肯定有差距——這差距就像告訴他所有步驟後讓他做一道血鴨,邵衍即便再有天賦,最終的成果和專注這道菜十餘年早已對所有步驟了如指掌的裏昂的作品肯定還是有差距的。


    何苦用自己的短板去迎戰對方的長處呢?


    想明白這層道理的高層們被說服了,於是紅酒煎牛排變成了紅酒溜牛肉,奶酪焗龍蝦換做了蟹肉龍蝦丸。當然菜名自然不會這麽通俗易懂,至少蟹肉龍蝦丸的藝名雙寶丸就挺能唬人的。紅酒溜牛肉的原料必須選用上等的新鮮牛裏脊,切厚條,比手指要粗,用香料醃製超過四個小時才能下鍋烹煮。前期所有步驟除了不放醬油外都和c國傳統燒法看不出區別,等到牛肉浸透了湯汁的濃香後,再撈走鍋裏除了牛肉之外的所有雜質,加入紅酒勾芡湯。肉在最後燜煮的時候表麵覆蓋滿滋味濃厚的芡汁,紅酒隻留下濃香,合著芡湯吃上一口,幽幽的紅酒味包裹著軟嫩新鮮的牛肉,咀嚼時原本燉煮過程裏滲透進肉裏的湯汁便緩緩流淌出來,鹹淡適宜,堪稱絕色。


    這道改良菜讓吃慣了正宗紅酒燉菜的海外客人們欲罷不能,國內外的口味終究是有些不同的,就如同麵包再好吃,流量海外的c國人終究想念自己國家最正宗的麵條和米飯那樣。紅酒的清甜味道飄蕩在宴會廳上空,如果不是儀態必須,許多盤子端下去的時候恐怕連盤底的湯汁都不會剩下,平時吃不慣清淡的紅酒肉菜的c國食客們也被鎖在牛肉中的肉汁討好,濃鬱的c國風格在這道菜裏終究是占主流的。


    與肉菜一並上來的是配餐的禦門席花釀,因為臨時抽調不出很大的量,哪怕是用於招待國賓,這酒也隻有吃菜的時候才能分酌上一點。


    不同於紅白葡萄酒的c國風味的酒液剛一上桌就引發了小小的騷動。花釀清甜的酒香不像百香果酒那樣霸道,配餐再合適不過。酒味雖然不像傳統的c國燒酒那樣直白辣口,但含蓄內斂,也別有一番風味。關鍵是這酒看上去溫溫吞吞不動聲色,入口的瞬間卻能讓人瞬間遺忘嘴裏其餘的味道,吃多了溜牛肉便淺淺嚐上一口,半點不膩味。等牛肉吃完,貴賓們就開始熱衷起朝遠處視線遙遙相望的客人們敬酒,酒杯微晃,杯中透明淺綠色的酒水覆入口中,帶來的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滿足感。


    六月天的童蟹,蟹肉雖然不如秋季彈實,但勝在肉質肥軟,膏黃清甜。晚宴上沒有對蟹肉過敏的貴賓,大部分西方人不吃蟹的原因也隻是恐懼螃蟹恐怖凶惡的外表,剝掉殼之後誰管他到底是什麽東西。蟹肉和龍蝦剁碎後拌上蟹黃,中間摻入一粒湯塊,用極薄的澄麵包成丸子上鍋蒸,熟透之後的蝦蟹被蟹黃凝固在一起,便成了玉雪可人的蝦蟹丸子。


    這道菜是連蒸屜一塊上桌的,一桌兩屜,一屜三枚。丸子有土雞蛋大小,外皮的澄麵晶瑩剔透,上下找不出褶子,渾然圓成一體。這道菜就要用勺子和筷子來吃,看起來素白寡淡沒什麽味道,實際上口感新鮮彈脆,咬破澄皮之後,蝦蟹混合著蟹黃的鮮香立刻便肆無忌憚起來。


    丸子當中的湯塊被熬化,因為澄皮的阻攔遲遲被鎖在丸子中,一旦找到缺口,便會潺潺湧冒出來。


    兩籠六個丸子,就連胃口不大的女賓都給吃了個幹幹淨淨,清甜的滋味尤其受人好評。龍蝦和蟹肉甜嫩到無需任何調味,蟹黃就是最好的提鮮輔料,湯塊綿密厚重層層疊疊的鹹鮮和蝦蟹結合起來,又是另外一種全然不同的豐富感受。


    吃到這一道菜的時候已經沒什麽人有心思去看舞台上的表演了,讓思想專注去感受味蕾品嚐熱騰騰的美味實在是一種享受,蝦蟹的鮮甜在咀嚼過後與丸子中的湯汁交融在一起,再淺淺喝上一口杯中的百花釀……


    這滋味,絕了!


    這是少見的將“光盤行動”貫徹落實的大型宴會,盤子收下去的時候基本上除了湯底找不出東西了。偏偏吃完果盤就覺得自己已經飽了的眾人吃過菜之後反倒意猶未盡起來,紛紛慶幸自己來前換上了寬鬆的c國樣式服裝,這時候才不至於被洋裝裙子折磨到隻能看著美味留口水。


    但幾乎是在籠屜收下去的一瞬間就有人想了起來,菜單上那道雙寶丸子已經是排在主菜最底端的菜色了,這之後隻剩下主食米飯和特色菜烤鴨,隨後就是一連串的餐後甜點和冰點。


    不是吧!!!


    明明這場晚宴看起來隻進行了一半不到,為什麽重頭戲揭得如此輕飄飄!!


    佐餐的花釀在丸子吃完之後也被撤下去了,餘光盯著被收走的小酒壺不知道多少人想伸出手去阻攔,但礙於遠方虎視眈眈的媒體鏡頭,卻沒有一個人敢真的那樣做。


    算了,反正禦門席是開店做生意的,想要喝酒,一會兒宴會結束了派人去買就好,這種時候,顯然儀態更加重要。


    肚子裏紛紛如此揣測的眾人大部分對禦門席奇葩的經營方式一無所知,很傻很天真地定下了完全不可能做到的決定之後,抬眼對上未來競爭對手的目光,還露出溫和無害的友好微笑。


    讓他們低落的情緒再一次活躍起來的,是一股厚重濃鬱的鹵香。


    上等的新米本來就帶有一股尋常米麵無法企及的清爽甜香,保溫車帶來的小碗米飯粒粒分明、剔透晶瑩,兩端細長,泛著一種清淺的綠。最新一季收割後保存極好的碧粳米是禦門席的招牌主食,哪怕隻是普普通通蒸出來不放任何調料的飯,放在店裏都是按碗來點單消費的,價格一點不便宜。宴會上菜色不多,上下一道菜的時候上一道菜都已經撤了下去,用鵝肝蒸的碧粳米飯自然成了主食不二的選擇。禦門席的鵝肝向來是和鹵水鵝一鍋出的,鹵鵝的老湯到現在日日放新鵝下新料,早已經變為了集禦門席鹵味精華為一身的珍寶。老客人們偶爾會厚著臉皮在結賬時要求買一小碗鹵料回去,燒飯時加上一點點,尋常的菜色味道都變得不尋常了起來。


    鹵過的鵝肝和煎出的不同,微硬,嚼起來雖然幹,但因為浸透了鹵料,越嚼越香,滋味濃鬱到不可思議。切成碎丁的小塊鵝肝和碧粳米攪拌均勻,不能放水煮,隻能放在竹屜裏蒸熟,鵝肝的油會被熱氣緩慢地逼迫出來,逐漸滲透進胸懷寬廣的米飯當中。米飯被鵝肝成就,粒粒清綠中透出油黃,細碎的鵝肝埋在米粒當中,吸收了米的清甜,仍舊濃香適口。鹵味和米香你來我往,不分上下,哪一方都成了最終的贏家。


    小小的一個碗裏,鬆散盛上米飯,看起來實在其貌不揚,但圓蓋揭開的瞬間,那股比起主菜都還要濃鬱的香味就瞬間讓人腦子木了一下。


    c國並不是唯一一個吃米飯的國家,但卻是唯一一個將米飯塑造成文化的國度,但即便全世界都默認這一事實,米飯入口時濃鬱的鹵香卻還是讓人不得不感到驚詫。


    這哪是主食啊,味道比起主菜來都不遜色了。


    滿口都是鹵料和鵝油的醬香,料汁已經被米飯吃飽,難得入口卻一點都不顯油膩。小粒的鵝肝被米飯蒸煮,原本硬質的口感軟到入口即滑。米飯用竹筒蒸熟,除了鹵鵝的醬香外更多了竹筒淡淡的清甜,嚼起來軟硬適中,又有鵝肝在米粒中翻滾融化,回味悠長。


    碰上再好吃的東西都不能表現的很誇張,貴賓們隻有放緩咀嚼的頻率慢慢品味,間隙朝著各處的鏡頭伸出大拇指以示美味,再挑剔的人此刻都被征服了味蕾。


    正在工作的現場記者們隻能嗅到香氣拍到畫麵卻無法品嚐到滋味,一邊記錄現場一邊默默地咽著唾沫。記者們各個城市跑來跑去的不少,能跟這場會議現場的,財力大多微薄不到哪兒去,有幸光顧過禦門席的占了絕大多數,一想到記憶中那縈繞不去的美味就有些把持不住。


    “媽的,同人不同命,他們吃這個,一會兒我們隻能去吃自助餐。”轉移到僻靜的角落,有憋不住的人捂著咕咕亂叫的肚子咬牙切齒地和同事抱怨起來,跟拍那麽緊急的新聞,中途是沒什麽時間吃東西的,有時候要餓著肚子采訪完一整場,普通場合也就算了,弄那麽多美食在餓漢麵前炫耀,真的人道?!


    “再忍忍啦,自助餐哪裏不好了?品種多味道又棒,中午那頓自助餐,有幾道菜的香味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呢。”


    “屁!誰要吃自助餐了。我也不求多的,就剛才那個鵝肝蒸飯,給我一碗,一小碗就好,我這個月獎金都能不要。”


    “聞著是挺香的,但真有那麽好吃?”


    “你沒看那個誰誰誰,從下飛機開始就皮笑肉不笑耷拉個眼睛,還有那個誰誰誰,中午吃自助餐的時候矯情兮兮地隻喝黑咖啡,剛才吃的頭都抬不起來。你說好不好吃?”憤憤不平那人一看哎喲這裏居然還有個沒嚐過禦門席的小可憐,心頭立馬就平衡了,拍著同事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對方還是在安慰自己,“算了,看他們吃的慢吞吞的也挺可憐的。我頭一回吃到鵝肝飯的時候可甩開腮幫子吃了小半盆。下次有機會,帶你去s市好好過把癮。”


    小小的一碗鵝肝蒸飯將宴會的氣氛推上了一個少見的小高|潮,所有人的情緒好像都放鬆下來了。等到特色菜烤鴨上桌,在鏡頭必須的交流之外,許多平常和c國來往不多的貴賓們也都大方地開始和主桌出現交談。特色菜烤鴨雖然不是邵衍的手藝,但廚師專攻這道菜幾十年,實力一點不會比邵衍遜色,片鴨時行雲流水的手法在食客看來等同一場另類的表演,叫人嘖嘖稱奇。


    視覺味覺和嗅覺都得到了極大的享受,歡迎晚宴無疑做的很成功,最後收場時的賓主盡歡讓費盡心機想要雞蛋裏挑骨頭的一些特殊媒體也沒了辦法。為了這場宴會嘔心瀝血步步如履薄冰的策劃部門領導在晚宴完美結束的那一瞬間忍不住在監視器後狂歡蹦跳,從心底宣泄出呐喊。


    ****


    後場,邵衍炒了西紅柿飯給徒弟們吃,大夥或蹲或坐,隻有他一個人筆挺矜持地坐在凳子上小口吃飯。


    西紅柿飯是用燙去皮的西紅柿做的,切成碎沫後和準備完晚宴剩下的碧粳米飯炒在一起,加一點切碎的臘肉叉燒和鵝肝末,賣相紅彤彤的不太好,味道卻無可挑剔的棒。西紅柿微微的酸解決了燒臘鵝肝濃香外的油膩,酸鹹鮮爽,連邵衍那群吃多了好東西越發挑嘴的徒弟們都吃的毫無形象,小豬似的把頭埋在盤子裏拱,稀裏糊塗的聲音聽得邵衍越來越倒胃口。


    其他廚房平常來往的近的,看得實在嘴饞,就湊過來厚著臉皮蹭一碗回去躲著吃。大領導歡呼完挨著後廚的走廊想通知大家出來辦慶功宴,打開每一個門,裏頭的人都在低著頭西裏呼嚕吃飯。


    太可憐了!太辛苦了!忙到現在,大家居然可憐兮兮地隻能吃炒飯!


    領導漆黑的良心中冒出一束聖母光輝,想到這些天來大家跟自己一起為這場也晚宴付出的努力,一時間自己把自己感動的涕泗橫流。他敲了敲門,動容地看著這群樸素艱苦夥伴,抹了抹眼淚道:“辛苦大家了,這些天來大家的努力都得到了回報,歡迎晚宴舉辦得很成功。都先別吃了,後場那邊擺了自助餐,菜色很豐富,就當是犒勞大家這段時間付出的汗水了!”


    搶飯的眾人抬起眼皮瞅了眼門口講話抑揚頓挫的家夥,看了兩秒鍾,不理他。


    餘光掃到有不要臉的居然趁此機會去拿飯勺,頓時大怒收回視線大怒:“你個哈劈!你把我的飯都搶完咯!”


    “哪裏是你的啦!?又沒有寫名字,你要吃,再去禦門席那邊盛好了嘛!”


    “找打!”


    “你抓不到我!”


    “……”領導頓了頓,關上門朝下一個廚房走,一群男人端盆的端碗的抓筷子的打成一團。


    第三間,冷高的西點廚房眾人保持著死一般的寂靜各占山頭安靜地吃炒飯,領導張嘴說了去後場吃工作餐的邀請,一夥人盯著他看了半天,隻有領頭那人趕鴨子似的擺了擺手。


    滿腔沸騰的熱血遭受冷遇,領導的腳步遲緩了起來,越走越慢,終於打開最後一個廚房。


    吭哧吭哧吭哧……


    年輕男人們蹲在地上一邊吃飯一邊抬起眼來看他,目光滿滿都是食欲。


    邵衍衣著整潔,戴著自己看不出一點汙漬的繡了金龍的廚帽,眯著眼睛拿餘光看他,咽下了嘴裏的飯,才慢吞吞問:“幹嘛?”


    “……後場……”領導想說後場有非常非常豐富的自助餐犒賞大家bbb,一路上積極的情緒已經被打擊的不剩多少了,估計也沒幾個人會去。他嗅到西紅柿和燒臘的香氣,長歎一聲踏進廚房順手關上門,目光在廚房裏搜尋,“那啥,飯還有麽?”


    “……”又是吃白食的。邵衍撇開頭,手指朝灶台方向一指,懶洋洋道,“鍋裏,要吃自己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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