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個預感,更清晰的是就要突破的感覺。


    新年來三個月,王存業服食著白虎培元丹,又用龜殼吸取了一股河將元精,日夜打熬,將它們轉化精氣。


    身體內精氣是突飛猛進,但是抵達一個極限後,隻感覺身體血氣滾滾,卻到了一個極限,無論怎麽樣修行也無法再進一步,知道這就是到了瓶頸口了。


    以後就不再勤修,隻是默默反複閱讀著道經,又時時推演著“青華寶籙”,增益其資糧,直到今日,王存業突心血來潮,知道突破在即。


    當下說著:“我出去下!”


    見著王存業出去,幾人麵麵相覷,跟著出去,就見得烏雲漫空而至,片刻間就掩蓋了星月,隻聽“劈啪”幾聲,雨水就打了下來。


    雨中,夜中黑壓壓一片,伸手難見五指,王存業的人影,已經不見了。


    母親正要出去,就見著父親拉住,歎口氣:“別跟了,他和我們不一樣。”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接著悶雷炸開,照亮了母親悵然若失的麵孔。


    雨絲不斷灑下,王存業此時,卻沉在一種奇妙的氣氛中,散著步子緩緩而行,任由風雨打在身上,濕透了全身。


    每當電光閃下,天地一片透明,照亮了山川河流原野農舍,一種說不出氣息,彌漫在天地中。


    王存業想起了百年冥土生涯,想起了幽深黑暗的地麵徘徊。


    想起了自陽世醒來喜悅,想起了師妹謝襄的柔情,想起了水伯之宴中自己雨中搏殺,想起大罵自己國賊的沈正直,想起了城府日益深沉的範世榮。想起了剛才油燈下用餐的父母……


    心中一時感慨,萬千思緒翻滾。


    王存業仰臉迎接著雨點打下來,在這時隻覺得涼絲絲十分受用,這雨水洗去所有塵土一樣,每走一步。就覺得身子開竅一些。絲絲靈氣自四麵八方向王存業湧來,在呼吸著。


    王存業顧不得這些。隻由雨水淋漓,不斷的想著,突唱著:“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則……至人遺物兮,獨與道俱……真人恬漠兮,獨與道息……”


    識海中。數百卷道經都煙消雲散,隻餘下十幾個相對完整的真文。以及殘缺不全的幾十個真文,這時龜殼猛一震,噴出一道清光,這清光凝而不散,頓時大放光明,這幾十個真文頓時發出異聲,個個金光燦爛、八角垂芒,無數奧義也隨之在心中流淌,卻是相互攻伐著。


    王存業隻覺得不吐不快,歌聲遠遠傳開去,連雷雨也不能掩蓋絲毫,天地之間,隻聽著高歌:“……寥廓忽荒兮,與道翱翔……澹乎若深淵止之靜,泛乎若不係之舟。不以生故自寶兮,養空而浮;德人無累兮,知命不憂……何足以疑!”


    最後一句話說出,王存業猛著停定,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劃破上空,天地瞬間一片雪白,目睹著這一刻,隻覺得身子“轟”一聲。


    幾十個字符頓時炸開,化成一團赤氣,轉眼又出現了一個真文,它宛如活物,隱含著道韻,一旦形成,隻見精氣隨之,頓時海量靈氣被吸引過來,不斷進入王存業身體,隻聽著真氣不停震蕩竅穴,一個又一個沉悶的聲音不斷響徹,隨著響聲,一個個穴竅絲絲縷縷雲氣滲透而出,如煙雲,如霧氣,緩緩包裹住全身。


    片刻,隻聽“轟”的一聲,全身一震,王存業猛的睜開眼睛,長嘯一聲。


    這一聲長嘯衝上天空,連雷聲都無法掩蓋,聲震數裏。


    再過片刻,長嘯停止,隻覺得全身通靈輕盈之極,內視身中,原本溪流一樣真元,盡轉化為絲絲赤霧,絲絲滋潤著魂魄,原本虛假的識海,漸漸生出了赤色的小池塘,這就是“靈池”!


    靈池一出現,龜殼就是一亮,轉到了靈池中,而最後打成一片的真文,就落到龜殼上空,一點點將真元化成水滴落下,這靈池看似微小,卻波濤聲滅,蘊含難以描述的力量,這正是凝元奠基!


    經過多次坎坷,終於水到渠成,開辟“靈池”,完成了凝元築基,自此一身真元盡數轉化成法力,滋潤魂魄,隻要靈池蓄滿,就可上衝祖竅,養育真靈,衝擊鬼仙業位。


    並且,有著法力才能驅動法器,有著法力,才能真正修習諸種神通。


    修仙最基礎的要求就是身具法力,是以諸多武道先天高手,不通此節,或不得轉化法門,終生受製於真元,不能出神通,遁天地。


    凝元奠基一成,原本垂在了龜殼上,時時垂下絲絲金光赤氣的符籙就是一動,產生一股大力,湧出一絲消息,又要傳出一絲金光,卻被龜殼一動,立刻壓製住,王存業沉下心來一看,卻明白了。


    當初道士受籙,受了此籙,其實暗含禁製,這時就啟動條件之一,卻要將王存業轉移到道宮去。


    這時既知道了,卻也不反駁,讓龜殼放開禁製,就見得金光一閃,頓時人就不見了。


    這轉移的速度非常快,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啪”的一聲,落在了一處,王存業向著四周望去,見著帶涼意雨點還劈啪落下著,周圍卻是台階,四盞燈掛在走廊門前兩著,靠近就是高大飛簷,矗在夜空中,覺得很熟悉,再一想,明白了——這就是道宮內的廣場。


    還沒有細想,就見得一個道童過來行禮:“道長是引渡陣而來?必是完成奠基了,還請入內喝茶,執事立刻就來。”


    話來沒有落,就見得夜明執事過來,正巧在走廊口相遇。


    “噢,是你,你完成了凝元奠基了?”夜明執事一下子站住腳,這時背著燈影,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語氣就聽著驚訝了。


    “是我,今夜雷雨,突有所悟,就奠基完成了,不想被傳到了這裏。”王存業笑了笑說著。


    夜明執事聽了,許久才說著:“……你才領道職多少時日?現在就是凝元奠基了,這可就遇到了……不管怎麽樣,這是件大事,你要親自去見道正!”


    王存業躬身稱謝,但不知怎麽樣,心中卻掠過一絲寒意,似乎這話裏有什麽不對,不過這時,又一個道童拿著燈籠過來。


    這個道童走了出來,躬身行禮:“道正已經在殿內等候,道長請進!”


    王存業點點頭,跟著向內殿而去,穿過長長走廊,到了內殿前,就朗聲說著:“更章令王存業求見道正。”


    “唔,進來吧!”就聽得一個聲音,泉水叮咚,不染塵埃,讓人心神一清,但卻是女聲,王存業心裏詫異,抬步進去,就見得一位女冠,秀麗入骨,看上去是個少女,跌坐在雲榻上,不遠處放著一個花籃。


    見王存業疑惑,這個女冠平平說著:“前任道正卸職,由我來擔任,你稱呼我玄雲即可。”


    雖不知其中為何,但這不是他的事,王存業當下從善如流,稽首行禮,不過卻還是不敢直呼道號:“見過道正!”


    玄雲點點頭,打量著下,張口說著:“你十六歲就已經凝元奠基,真是難得,按製可授從八品副執事一職,來人!”


    她喚起殿外伺候著的道童。


    “弟子在!道正有何吩咐?”這個道童立刻應聲進來。


    “且將道門卷宗取來,令帶一封玉符。”玄雲靜靜說著,清音隱隱有著波濤,王存業垂手立著,心中暗暗驚訝。


    原本道正是深沉似海,但是這女冠是波濤陣陣,雖明顯不及原來道正,但這隱含的法力,卻更具威懾。


    道童聞言,應了聲就退了下去,不一會,就捧著一宗文書過來,上麵還置放著一封白玉符籙。


    玄雲點點頭,命道童出去,靜靜翻閱起來。


    過了片刻,抽出筆來,在書卷上添上了名字,填完合上,看向王存業:“嗯,卻是無誤,現在你已經列入此冊名譜之內,你且等著,我為你填上法印,把這副執事的道券給你。”


    “是!弟子自當待命。”


    過了片刻,見得玄雲口中默,伸出轉化,白玉符籙就變了顏色,上麵紅黃相間的光流轉著,符文轉動飄到王存業麵前。


    王存業捧了過來,細細打量,這就是副執事的道券了,一落到手,頓時識海中龜殼沉浮其中,新的一張符籙落下,放出絲絲光華。


    原本一張明紅色澤的法職符籙,頓時向上合並,生出一張紅黃相雜的符籙,垂在了識海中,不過轉念又是炸開,重生出一張一模一樣的符籙,同樣放出絲絲光輝,又有著紅黃氣縈繞。


    “我觀你修道不過數載,一連破關功至三轉,曆來少有,你要好好珍惜,切不可自誤前程。”玄雲提點幾句,又對著道童說著:“你帶著他前往藏經閣,閱覽諸般道藏!”


    這是應有著福利,道童聞言應是,將王存業帶了下去。


    出了殿,就在台階時,一個灰袍道人正進得內殿,眼神掠過王存業,就見得還未收下的副執事符籙,見此,臉色微變,深深注目了一眼,冷哼一聲。


    王存業不由有些莫名其妙,這時卻並不停留,直直而下,到了遠隔百米的走廊,才見得帶路道童解釋說著:“這是灰藏執事,卻不知為何對你有著成見!”


    這些話本不應該是道童說,所以說了這句,他就立刻閉上了嘴,王存不動神色,卻將剛才這灰衣執事麵容特征深深記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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