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新院


    距搬到此處已過去了兩天,家具貨物都搬了進來,開始恢複正常的生活,而租地的佃戶都來拜見了新主家,可以說除了老師的事,一切都辦完了。


    話說到了十月二十八日,到了早飯時,有人引著一個人進來,這人是個中年人,進了來,當下就讓人捧出茶來,斟上茶請坐。


    這人連忙謝了,這人卻是姓周,名字叫周玖,長著黑瘦麵皮,胡子都有些白了,很是貧寒的樣子,四十歲左右,見得王存業不過十六七歲,心中詫異。


    王存業也不理會,說著:“先生能來指點弟妹功課,很是可喜,這樣吧,我家每年出酬銀十二兩,正月二十開館,上午巳時到下午未時終,中午由我家出飯用著,先生覺得如何?”


    周玖身穿舊衣,袖子都破了,聽了這話就作了揖,說著:“能用學生授課,學生是感恩不盡。”


    王存業見了搖頭,現在他也知道些情況,三百年前,儒學還是大興,別說是舉人秀才,就是一般讀書人也是受到尊敬。


    但是道法顯世後,不能直接顯示力量的學問,就一落千丈,就好象地球上堅船利炮傳入中土,儒家自動被淘汰一樣。


    因此儒家在這個世界上就潦倒了,官僚還用著些人,卻不似以前這樣重用,科舉還存在著,也不如以前重視。


    眼見這個儒家讀書人,就再也沒有以前天地君親師的底氣了,不過本來就是用著開蒙,隻是讀書識字開啟智慧,當下又說著:“見麵就有要禮!”


    喊著二個小孩過來拜了,又送了些胙肉,以及一個禮盒,周玖就接了,說了些話,千恩萬謝的回去了。


    到了家裏,卻是三間草屋,周玖提著胙肉回家,頓時使母親妻子都是歡喜,母親看了這十斤肉,歎著:“真是好多年沒見著了。”


    又拆開了禮盒,見得裏麵是白花花的銀子,卻是五錠銀子,都是小錠,二兩一個,看著眼睛都花了。


    老母就吩咐的說著:“這家是善人,你以後教館,都要用心才是,也為家裏積些銀子,要是能買幾畝田,以後就不愁了。”


    這周玖連連應著:“是,母親說的是!”


    這些話不提,話說辦成這事,王存業就隨便散步,心中甚是舒爽。


    這件事辦成,實際上王存業對這個身體義務就大部分辦過了,奪舍實際上是很麻煩的事,有些事不得不辦著,這可以減少許多對自己的壓力,這不,這時就感覺到靈台清明,本來感受到的壓抑感少了許多。


    再說就算不管著所謂的因果,單是人情來說,自己奪了人家兒子的身體,哪怕這兒子本來就要斃命,也得酬還一些。


    因此見得父母和弟妹的笑容,大有舒爽感,走了幾步路,隻是突然之間,又想起了謝襄。


    謝襄和王存業實際上是同歲,不過王存業大了幾個月,在這個時代,結婚已經可以了,隻是她的身子弱,這還是難解的難題。


    就在牽掛著,突有一種趕著回去的衝動,王存業不由微微一笑,轉過身,向家裏的腳步又多了一點速度。


    雲崖山


    文子諾正朝大衍觀而去,山中寒風吹拂,不由緊了緊身上衣裳,自己入得道宮多年,可惜資質不行,早就無望道業,隻能派出來做一些事。


    這裏是一處山崖,在山崖上望去,不遠處就是一條冬天淺流的小河。


    文子諾見了,腦海中不由回想起道正所言:“你此去不得妄自聲張,暴漏身份,查看大衍觀道業香火就可,盡早回來上報於我。”


    道宮每年都有這一次,查看所屬道觀道業香火,屬於慣例。


    三年前文子諾來過一次,台階左右一片長草黃蒿,但今天重遊,文子諾認不出了——台階左右殘垣已全部拆掉,雜草雜樹都鏟除得幹幹淨淨。


    並且天雖冷,信徒卻也不少,都捧著香上去,台階直通是正殿,規格不算很高,但殿門牆麵屋簷都是一新。


    殿前有一個鐵造的香爐,火焰繚繞,這上的都是高香,向殿中望去,也是香煙嫋嫋,帳幡垂下,供著一個女神。


    並且時時響著鍾鼓聲,文子諾見觀中香客來往不絕,就算談不上旺盛,卻也完全不冷落,心中暗歎。


    殿前有著一張桌子,桌上擺著紙筆,桌前有個功德箱,卻見捐供的人還真有些,大部分都是幾文錢塞進去,也有人出一兩二兩,凡是一兩以上,有個人都記下姓名鄉籍,但是無論捐多少,兩個道童都是一律稽首。


    文子諾見了,暗自點頭,這就是規矩,仔細看了看,發覺殿中來來往往,有七八個道童了,顯是人手漸漸充足。


    幾個月時間,就有這成績,很不錯了,不過來了,就要進一步拜會,這大衍觀觀主王存業過了年才是十六歲,卻已人仙二轉,當真是天資縱橫,念及此處,不由自嘲的一笑,朝觀中後堂而去。


    走到後堂,有一道童攔下,問:“客人所來為何?”


    文子諾回答:“瞻仰王道長風采已久,特來求此一見。”


    “真是不巧,觀主下山去了,半月後才能回來。”道童眼中露出歉然,稽首一禮說著,顯是很有禮貌。


    文子諾聽了道童這話,微微露出失望的神色,不過轉眼就不見,他對道童拱拱手:“不好意思,打擾了。”


    道童見了忙打了個稽首:“不敢。”


    雖沒有見到王存業,不過也可回去交差了,文子諾微微一笑,突回頭問著:“你讀過書?”


    “原本學過幾個字,到了觀裏,觀主請了先生,專門教我們讀。”這道童一怔,連忙回答的說著。


    文子諾笑了笑,走了幾步,又覺得寒風灌體而入,緊了緊衣服。


    心中暗暗想著:“哎,現在還能走水路,過了幾天,河麵冰封,天寒地凍,就有的受了。”


    想到這裏,又不由羨慕道宮中一些寒暑不侵的師兄。


    搖了搖頭,甩開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走了下去,卻見得下麵就是一麵館,看這樣子是新建著,新泥新磚能看的出,又見左右建著棚子,心裏詫異,不過這時館子裏濃香撲鼻,不由咽了一下口水,喊著:“這裏有什麽?”


    “客官,這裏隻管麵,素麵三文、雞蛋麵五文,牛肉麵十文!”裏麵夥計忙應著。


    “上一碗牛肉麵。”文子諾喊著。


    “客官稍等!”


    過了片刻,一隻冒著熱氣的大青碗被端上了桌子,湯色清亮,麵條根根,切的細細的牛肉,文子諾吃麵先喝湯,喝了一口。


    大冷天,一股清香醇厚湯在口腔中散開,文子諾頓覺得熱香酸鮮齒頰生津,喝湯吃麵大口來著,吃著甚至滲出細密的汗,十分鍾用完了,才舒了口氣,喊著夥計:“這麵真不錯,趕得上城裏老字號了。”


    “客官這就說對了!”夥計笑著:“這麵湯還真是城裏申家老店的老方子。”


    說到這裏歎了口氣,說著:“申家老店出了事,當家人死了,打了官司,這寡婦和女兒就投奔來著,小姐慈善,收留著開了這家店,請著她們來,有著方子就算三成紅利,工錢不算。”


    他的話還沒說完,進來一個姑娘,提著一桶麵湯進到裏麵廚房去,隻見她十五六歲,衣服洗得幹幹淨淨,瓜子臉秀麗,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渦,文子諾不由眼睛一亮,不過又問著:“觀主為什麽要開麵店?”


    “方便香客啊,這裏前不靠店,後不靠街,不弄個麵店,來往香客餓著都找不著吃著,總不能大群人留在觀裏吃,這多不成規矩啊!”


    “觀主說了,來往都是拜神上香的人,這麵一定要地道,分量味道成色永遠不能變,少了一分就要查問,不賺不缺這個黑心錢,雖隻靠了五天,但是吃的,誰不喊一聲地道實惠?”夥計很健談,見這時人少些,就連連說著。


    “那這大棚呢?”


    “一樣,來往香客總要有個歇腳的地方,建二個大棚子,給香客歇歇腳,特別是這大冷天。”


    文子諾聽了,連連點頭,取出一串二十文:“給,餘下的賞你的!”


    “多謝這位客官了。”夥計一笑,見文子諾離去,又轉去伺候著人了。


    這時角落裏,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抬起頭來,看了看文子諾,又繼續吃著麵,他有著白皙的麵孔,表情溫和,隻是一雙眉挑起,帶著一絲殺氣。


    吃完了麵,這中年人出了去,眸光閃過一絲光,默默的想著:“此地原本之氣隻是微白,現在卻化成白色,凝聚在道觀上,這就是吉地之相。”


    “道觀上空籠罩著一層紅光,這也是吉氣,和裏麵神像赤氣相互映照,主氣運旺盛,本來以為這一切都是短期而來,根基淺薄,不想見得這些氣運已經相當穩固,隻是終是時日太淺,還沒有深藏紮根。”


    “由此可見,此子氣運已成形,難怪能度過河伯法會之劫,而且先前見得別的二個活下來的人,本不足以存活,看來也是此子影響。”


    “這樣的話,此子對公子大有作用,想來必須拉攏才是。”這樣默默想著,中年人思慮已定,就此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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