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司馬阿木感覺有些口幹,喝了口水,拿起文件掃了一眼,原來這是一份針對各地改革後所作的調查報告,從結果來看,他們在改革方麵的付出也不多。當然,對於這點司馬阿木他是有數的。


    “怎麽樣?你還認為他們都在搞改革嗎?”張清揚笑了笑,“司馬省長,你說剛從基層回來,你到基層幹什麽去了?”


    “我……我去企業看了看……”司馬阿木有些無地自容了,大家同樣是常委,張清揚雖然貴為一把手,但按道理而言,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下如此嚴厲批評一位重量級常委,這在哪個地區都是不多見的。他哪裏想到,張清揚今天擺明了要“見血”,他很不巧地成了對像。


    阿布愛德江突然嗬嗬一笑,說道:“司馬省長一定是去金翔了,金翔……聽說前段時間死了一個女的,是應該多多關心啊!”


    此話一出,大家臉上都有了笑容。阿布愛德江這個挖苦正中下懷,司馬阿木的臉不受控製地紅了。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司馬阿木和宋亞男的事好像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那個……我說幾句,”吾艾肖貝一看不說話不行了,再這麽下去,司馬阿木非吐血不可。他看了眼張清揚,說:“今年發展不力是事實,但是我覺得也不能完全怪幹部,今年整體經濟形式不太好,投資方麵很少,沒有大項目的支持,單靠援助和農業,自然帶動不起發展。”


    大家都眯起了眼睛,都聽出了吾艾肖貝的言外之意,他這是說張清揚不支持招商引資,所以才導致發展不力。


    張清揚似乎早就想到他會這麽說,不暇思索地反駁道:“那也不盡然吧?金翔是西北最大的項目,投入了多少錢?結果呢?”


    吾艾肖貝臉色一僵,想說金翔月底就投產了,可是必竟還沒有見到投產的效果,這話現在說還有些早。


    張清揚語重心長地說道:“說到底還是態度問題!在發展中不用心,在改革上不起勁兒,那還能做什麽?”


    “那張書記是什麽意思?”吾艾肖貝的火也有些壓不住了,他不知道張清揚今天是被逼得失態還是故意的,有點太過分了。


    大家都聽出來省長的語氣也不善,目光都掃向了張書記。張清揚不是第一次在會上發火,但像今天這樣從來沒有過。


    “我什麽意思?我沒什麽意思!”張清揚伸手拍了拍桌子,“今天的會議是總結大會,什麽是總結大會?自然是發現問題,方便今後改正!如果我們不能正視所存在的問題,那還如何談改正?”


    “張書記的意思就是說幹部們不努力?”吾艾肖貝冷冷地說道。


    “不努力的問題先不說,最主要的是沒有找對方法,工作態度不對,領導班子沒有凝聚力,一些人作威作福習慣了,目中無人,說一不二,聽不進去班子裏其它同誌的意見,什麽事都以我為主,還怎麽搞發展?”


    吾艾肖貝麵無表情地問道:“張書記指的是……”


    張清揚答非所問:“我們基層有一些老幹部,在一個地方幹得久了,就太把自己當回事,誰的話都不聽,連上級領導都不放在眼裏!就說這次改革吧,放眼整個西北,有一些地區就搞得不錯,可是在一些較大的地區,反而並不積極,沒有很好地貫徹省委的意圖!”


    吾艾肖貝暗叫不好,難道張清揚的目的是沙園?


    阿布愛德江微笑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啊,有些地區的一把手幹得年頭太久了,就像土皇帝似的,確實不把省委當回事了!”


    阿麵愛德江看似在勸說,其實是在加火。果然,就聽張清揚接著說道:“我這裏有一大堆反應材料,全是從沙園那邊發過來的,這個巴幹多吉……很不簡單啊!不聽省委的招呼也就算了,你要是能把發展搞上去也行,可是今年沙園的各項指標都在退步,這樣的老幹部……還能幹什麽?”


    張清揚說完又抽出一些資料,說道:“這些都是有關沙園的,你們大家看看!”


    阿布愛德江先接了過來,隨意地掃了兩眼,說道:“哼,失業率真高啊!”說完,接著傳給了下一位常委。


    吾艾肖貝低頭尋思著解決辦法,今天這樣的會議,單憑一些材料,又沒有直接的證據,自然不會處理巴幹多吉。既然如此,張清揚何苦在會上提出來呢?他的真正用意到底是什麽?他之前曾經給自己看過舉報信,今天怎麽又提出來了?


    “我們有些老幹部確實是為老不尊,沙園的情況不妙啊,這幾年發展就不好,在各項工作當中都沒有什麽起色。聽說正府那邊本來是有一些想法的,可是硬被巴幹多吉給壓了下來!”組織部長馬成龍說道。


    會議開到這個地步,明顯形成了對巴幹多吉的圍攻,雖然大部分常委都沒有說話。


    “經濟方麵的事我不知道,關於紀律方麵的,巴幹多吉確實影響不好,舉報他的信太多了!”紀委書記田小英也開口了,“巡視組剛到沙園,就已經收到了不少對他不利的信息,都在反應巴幹多吉平時的工作作風。”


    吾艾肖貝不想讓他們群起攻擊,找準機會,馬上開口道:“巴幹多吉這個人脾氣是有些怪,性格猛一點,但不能說他有問題。他可能平時霸道了一些,沒有處理好同誌們之間的關係,這是缺點啊!”


    張清揚聽他語氣緩和,似乎有示軟的意圖,便說:“如果一件事兩件事這樣,我們都可以理解,但是這麽長時間了,他不但沒有改掉毛病,反而還越來越嚴重,這就直接影響了沙園的正常工作和經濟發展!”


    吾艾肖貝聽他還是不饒人,便不客氣地說道:“經濟發展好與壞也不能單怪市委吧?市正府可是主管經濟的!”


    “市正府是管經濟的,市委是管幹部的,如果幹部沒有分配好,市正府又能怎麽辦?再說市正府出台一項政策,如果巴幹多吉不支持,那還怎麽搞?話說回來了……”張清揚微微一笑,“現在西北省的經濟發展不利,我能對外人說是省長工作不力,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這……”吾艾肖貝一時噎住了,無話可說。


    “沙園的問題有很多,先不管巴幹多吉有沒有違紀,他的態度、作風肯定是存在問題的,他連省委的工作都不支持,那還能幹什麽?我覺得應該對他提出點名批評,讓其它幹部長個記性!”


    阿布愛德江苦笑道:“不久前巴幹多吉剛剛被警告處分了,現在又……”要說傷口撒鹽,這是他的拿手好戲。


    “處分過了還不改正毛病,更需要批評!”張清揚語氣嚴厲。


    “我不是反對批評,可是這種事以什麽名義批評呢?總不能說他是土皇帝吧?”半天不說話的司馬阿木又開口了。


    張清揚沒理司馬阿木,而是看向田小英說:“現在各地都在搞民主生活會,省紀委最近是不是也有什麽活動?”


    田小英說:“省紀委正麵向全省搞一個黨風民主調查,我們打算每一期選出一個人作為典型,進行特別的報道,把他存在的各種問題扒一扒,也給其它幹部提個醒!”


    吾艾肖貝一聽就來火了,這明顯就是一個坑,這才是張清揚的真正目的!如果真把巴幹多吉的“光榮事跡”發表出來,那他還有什麽臉在西北官場混下去,這不是成為了笑料嗎?這種事真是前所未聞,從來沒有過!張清揚未免也太狠了點!


    “很好,非常好的主意!民主生活會的用意是自我批評和批評別人,既然巴幹多吉做不到自我批評,那我們就幫個忙吧!田書記,你整理一下材料,我看為了加深影響,就發在省報上吧!”


    “嗯,我也有這樣的打算。”田小英微微一笑,兩人早就商量好了。


    “不行,我反對!”吾艾肖貝憤怒地說道,差點就拍桌子了,“這是對幹部人格的侮辱,巴幹多吉幹了三十年革命工作,是西北最有資曆的地區一把手,這麽搞……還讓他今後怎麽搞工作?”


    “這就是省長的理由?”張清揚針鋒相對。


    吾艾肖貝說:“難道這個理由還不夠嗎?這會對幹部心理上造成嚴重的打擊!我覺得小範圍的或者內部的批評就可以了,如果公布出來,讓民眾如何看待他?他還有何威信可言?”


    “威信?正因為他的威信才導致他變成現在這樣,威信害了他!”張清揚仍然不客氣。“你看看這些材料,上麵列舉的這些問題,哪一樣不是和威信有關?難道就因為他是一把手,別人就不能提意見嗎?現在是民主製度,他不能搞一言堂!”


    “我不同意!這些年關於他舉報信的事有不少,紀委也調查過幾次,結果不是不了了知了?我們對幹部不能這樣啊,三翻五次去的抓他的小鞭子,這成了什麽?”吾艾肖貝不滿地說道。


    眾人麵麵相怯,這是正副班長的第一次吵架,看來西北的蜜月期即將結束,雙方就要展開直接的衝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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