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開玩笑,難道……非要我把話說得那麽清楚?”樸正道搖搖頭:“這樣的場麵我經曆得太多了,我真的不願再說,可是又不得不說。從現在開始,你被雙規了。”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我們等你自己寫材料呢,走吧,大家都是熟人,還是不要來硬的了,免得麵子上不好看。是不是?”樸正道逼視著宋吉興的眼睛。


    “我想知道……你們有證據嗎?”


    “我問你……昨天晚上在哪?”樸正道很無奈地說,然後又說了一句經典台詞:“其實我們盯你很久了!”


    宋吉興的心猛烈地一顫,但他很快就振定下來,因為他想到了一個人,馬上說道:“你們這麽對我……張書記知道嗎?”


    “我們會向省委匯報的,你還是趕緊跟我走吧!”樸正道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樸書記,能不能讓我給張書記打個電話?”


    “不能!”


    “那我們會後悔的!你們可以查我,但是……”


    “你想說什麽?”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人,正是延春州委書記金龍君。


    宋吉興看到金龍君,仿佛見到希望一樣,馬上撲過去,激動地說:“金書記,是不是搞錯了?我……我前些天還拜訪過張書記,您看……”


    “可是老樸掌握了一些證據。”金龍君淡淡地說。


    宋吉興悲憤地說:“如果你們一定要把我帶走,你們會……後悔的,張書記那裏怎麽交待?”


    “很好交待,因為你違紀,所以被雙規。”樸正道說道。


    “我想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宋吉興譏諷地笑道:“我是說你們無非是想竅開我的嘴,可是我一但張嘴,那麽省委……”


    “嗬嗬,”金龍君望著眼前這個愚蠢的家夥,苦笑道:“你是不是想說送給了張書記兩箱‘人參醉’?”


    “你……你……”宋吉興恐懼地指著金龍君,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不過……你也不要誤會張書記,他在沒有打開看的前提下,又把那兩箱東西轉送給我。我拿回去打開看了一下,本想自己喝的,可是沒想到隻有一箱是酒,另一箱……是什麽你比我清楚吧?”


    “張……張書記知道了?”


    “他現在還不知道,我們會向他匯報的。”金龍君說道。


    宋吉興本以為張清揚是他的救命稻草,卻沒想到成為了壓斷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茫然地看向樸正道,說:“我……我能不能有尊嚴的走出去?”


    樸正道看了眼金龍君,點了點頭,說:“那走吧,我們一起出去。”


    領導都這樣,在倒下之前,都想得到一點尊嚴,雖然這點尊嚴有點可憐,但紀委都會照顧一下的。


    宋吉興努力讓自己振定下來,隨後緩緩走出了辦公室。他現在才明白,自己做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真是愚蠢透頂!


    張清揚正在辦公室裏和秦朝勇商量著什麽,明天朝鮮代表團就要回訪了,這次雙方將針對兩個經濟區的合作展開最後的協商,將要簽署一係列的合作意向。計劃了好幾年,忙了整整一年,這件事終於快有結果了。


    張清揚的電話響了,他接聽之後說了幾句,然後掛上了電話。


    “延春出事了。”張清揚看向秦朝勇說道。


    “怎麽了?”


    “宋吉興被雙規了,哎!”張清揚搖搖頭。


    “嗬嗬,這是一個狡猾的家夥,怎麽能被發現呢?”秦朝勇疑惑地問道。


    張清揚解釋道:“上次我去延春,他特意看過我,還給我送了兩箱‘人參醉’,我並沒有打開,又轉送給了金龍君。沒想到金龍君拿回去一瞧,有一箱裏麵是大把的鈔票!”


    “嗬嗬,愚蠢啊!想用錢買您的人情?”秦朝勇笑了笑:“傻,太傻了!”


    “他想當琿水的市委書記,其實他如果不這麽幹,我想延春紀委還不會調查他的。”


    秦朝勇笑了笑,沒有吱聲。他已經聽明白了,其實當張書記把那兩箱所謂的“人參醉”轉送給金龍君時,就已經表達出了一種意思。金龍君不傻,他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張清揚說:“延春即將發展起來了,如果班子不穩,發展起來的成果就會落入少數人的手中,所以在幹部這一塊……需要大調整啊!”


    “這就是您遲遲未動的原因?”


    “有這個因素。”


    秦朝勇並沒有多問,他知道張清揚肯定還有更深層的想法。


    張清揚說:“等我們雙方的合約一簽訂,雙林省的工作就簡單得多了,那時候我也能輕鬆一下了!”


    “我聽說您前些天找省長談過?”秦朝勇淡淡地問道。


    “是的,談過,我們現在不得不為以後著想啊,談談是有好處的。你幹滿這屆就要退了,那時候雙林省將有大調整。”


    秦朝勇點點頭,雖然他不能完全猜透領導的意思,但也能猜個大概。


    “你想退嗎?”張清揚直截了當地問道。


    “這個……”


    “你如果不想退,我可以替你到京城活動一下,到人大……”


    “算了,沒什麽意思了。”秦朝勇擺擺手,“跟著您幹的這兩年,我已經滿足了。”


    “也好,退就退吧,其實我支持你退下來。”


    “人老了,思想也老了,天下總歸是你們年輕人的!”


    “嗬嗬……”張清揚拍了拍秦朝勇的肩:“這一次好好招待朝鮮人吧,你能在退下來之前辦成這件事,也值了!”


    “我也這麽想!”秦朝勇笑了。


    秦朝勇離開後,萬捷捧著一堆信件走了進來。


    “都看過了?”張清揚問道。


    “嗯,都看過了。”萬捷把手裏的信件擺在張書記的案頭,那是早上領導交給他看的。


    “有什麽感想?”


    “我覺得這些事值得查一查。”萬捷直接匯報道。


    “嗬嗬……”張清揚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如果放在昨天,萬捷還不會給出這樣的答案,他應該會說省紀委應該也收到了類似信件。現在,他敢表達出自己的思想了。


    “還有呢?”


    萬捷看了領導一眼,接著說道:“我想八成是真的,寧遠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錯蹤複雜。”


    “錯蹤複雜……”張清揚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說:“我知道你老家就是寧遠的,你的父母現在還住在寧遠,是吧?”


    “是的,我也很久沒回去過了。我打小就生活在寧遠,對那邊的情況很了解,信上說的那些……並不是誇張,雖然看起來有些誇張。”萬捷正視著張清揚的目光,這也是首次。過去,他隻會低著頭回答問題,眼睛是一個人的窗戶,他害怕被人看透自己的想法。


    張清揚對他的表現很滿意,又問道:“你也該回家看看了,想不想回去?”


    萬捷微笑道:“回去看看也行,就是……怕您這邊忙不開。”


    “最近沒什麽事,要不給你放幾天假?”張清揚試探性地問道。


    “那就謝謝您了!”萬捷並沒有拒絕,“張書記,如果機會,我會試著了解一下信上的東西。”他指了指桌上的信件。


    “好吧,你看著辦。”張清揚的表現很冷淡。


    “張書記,還要向您匯報一件事。”


    “說吧。”


    “我……我談戀愛了。”


    “嗯?哈哈……這是好事!”張清揚愣了一下,隨即笑出了聲音:“你也該談戀愛了!”


    “可是……是辦公廳的呂玲,您看要不要給她調整工作呢?”


    “現在又不是舊社會,你想哪去了!難道我的秘書就不能同辦公廳的職員談戀愛?什麽亂規矩嘛!”張清揚擺擺手:“你不要有思想壓力,這是你們的私事,與工作無關!”


    “好吧,謝謝您的理解和支持。”


    “小呂是一個不錯的小姑娘,我相信她會給你帶來好運,更會給你帶來轉變。”張清揚盯著萬捷那張略顯蒼老的臉,“小萬啊,你想要繼續往前走,那就必須正視過去的事情。你還年輕,你說是吧?”


    “您說得對,感謝您的教導。”


    “我想這次你要回老家,不妨把小呂帶上,身邊也有個照應和助手嘛!”


    “好吧,那我們一起請假。”


    “好好對她,好好對待自己。如果你真能發現什麽,那就直接聯係段書記吧,這邊我來安排。”張清揚低下了頭。


    “嗯,我會的。”萬捷替領導的茶杯裏續上水,悄悄退了出去。


    “走的時候,坐我的車回去,讓小車隊安排一個司機,這是我的意見。”張清揚頭也沒抬地說道。


    萬捷停下腳步,在那一瞬間就明白了領導的用意,微笑道:“好吧,我坐您的一號車回家,可是您……”


    “我隨便找個車就行了。”


    “好吧。”萬捷不再多話。


    省委一號車,這是身份的象征,在今天代表著特別的意義。張清揚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今天又玩了一招險棋,萬捷也很聰明,他完全領會了領導的深意。


    站在門外,萬捷輕鬆地吐了一口氣,這口氣他積壓的時間太久了,他知道自己已經做出了改變。這次談話將永遠記在心裏,同時感恩一生。雖然他們之間好像並未談什麽,可是他清楚張書記表達出了很多種意思,他慶幸自己碰到了一位好領導。也慶幸自己急時地改變了對領導的態度,否則他可能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張清揚坐在辦公桌前抬起頭,陽光射在他的臉上,他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一抹迷死女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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