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何原因,國企改革小組對第一化工曆史的不了解,四維集團、第一化工、平城市委對事件的隱瞞,促使了今天悲劇的產生,我首先承擔責任。”


    張清揚借勢緩和了下語氣,臉色漸暖,說:“老秦,該是你的責任肯定跑不掉,但這件事情況有些特殊,因為你並不了解實際情況,四維集團與第一化工之間的矛盾是曆史造成的,具體要追溯到上屆平城市委班子。說到這裏,我不得不批評平城市委的幹部,第一化工作為全省最大的化工企業,平城的標誌,你們為什麽不在上任初期就先摸準它的問題?國企改革是全省的大事,秦省長每天關注著幾十家企業,你們自己不用功,還怪得了上級不了解情況嗎?如果你們早將情況匯報,秦省長會不處理嗎?”


    平城市委的幹部都低下頭,大家都清楚張清揚說的有道理。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聽懂了張清揚的真正用意。張清揚先是批評秦朝勇,為他創造自我批評的機會,隨後再順著秦朝勇的話,分析事件原因,解除他的責任,將主要責任落在平城市委班子的頭上,這是一招妙棋。隻要沒有秦朝勇的責任,那就代表省政府沒有責任,張清揚也就沒有責任。秦朝勇不再說話,別看他剛才主動承擔責任,但經張清揚這麽一化解,等於是替整個省政府都撇清了責任。


    張清揚接著說道:“我很奇怪,職工們既然對四維集團早有怨恨,反對四維的再次增股,你們平城市的幹部為何不上向上級匯報,為何不提及處理?”


    平城市委常委,第一化工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安建成明白該輪到自己了,無論事件的真正原因怪誰,省裏肯定不會直接承擔責任,身為第一化工的黨委書記,他難逃其咎。


    “省長,我來說幾句。”安建成舉起手來。


    張清揚麵無表情地點頭。


    “省長,今年全省掀起了國企改革熱潮,第一化工由於之前改革效益不好,改革不徹底,是省政府點名的重點企業。但是為了改革的方便,國資委直接將一化改革的任務分給了平城市委,換句話說……平城市委是我們的直接管理者。當時平城老班子正出事,大家也都清楚,因此對於第一化工的問題遲遲沒有解決。最近新班子上任,四維集團就提出了二次增股,表麵上看這是對第一化工有益的事情,可是我深知職工對四維集團怨氣很深,經過我們細心的調查,沒有一位職工同意四維集團二次入股,所以我一直也沒有簽字,但是平城市委班子……卻沒有停止與四維集團的談判,而且集團高層的部分幹部也支持四維集團,這令我的工作很背動,也令職工們情緒不滿。我是想說……”


    “安建成,你什麽意思?”孔文龍惱羞成怒地打斷安建成的話:“你的意思是說第一化工集團的群體事件與你們高層無關,全是我們市委的錯?”


    “我沒有這麽說,孔書記,您別忘了,我也是市委常委,屬於市委的一員,我代表一化接受市委的領導,所以……”


    “哼,安建成,你這是不講道理,明明就是推脫你的責任!”


    “孔書記,我可沒這麽說,身為市委的一員,我當然有責任,剛才這些話隻是向省長闡述事件的前因後果,實事求事,就事論事,而不是……”


    “安建成,你明明別有用心,你剛才……”


    “啪!”張清揚將茶杯摔在了地上,怒喝道:“都出去!”


    眾人嚇了一跳,他們還是首次見到張清揚發這麽大的火。茶杯摔倒粉碎,茶葉灑了一地。張清揚站起來,看向孔文龍和安建成,罵道:“這不是菜市場,這是辦公會議,你們要吵出去吵!”


    兩人的臉通紅,有些手足無措。孔文龍剛剛後悔,早上明明將省長給穩住了,可是剛才被安建成激怒,這才釀成大錯。安建成無所謂,反正剛才是孔文龍先發的火,他一直都在心平氣和地講話……


    “老孔,老安,你們兩個……像什麽樣子!”秦朝勇明白張清揚並不是真正想把兩人趕出去,沒準省長的心裏正盼望著一個契機發火呢。孔文龍與安建成吵架,正好給了省長顯示權威的機會。秦朝勇樂於給他們兩人一個台階下,說道:“你們還不道歉?在省長麵前吵架,你們要幹什麽?”


    兩人道了謙,秦朝勇又拉著張清揚坐下,幫忙說了幾句好話。張清揚不滿地瞪了兩人一眼,對孔文龍說:“現在還不到你說話,你急什麽!安建成,你先說!”


    安建成點點頭,接著說道:“省長,事情鬧到現在,我也就實話實說了,現在一化的所有權歸平城市委,我這個黨委書記在股權改革的問題上隻有簽字和不簽字的權利,具體的……我說話不好使!我曾經提出過多條改善職工生活條件,以及生產經營方麵的意見,可是薑久生不聽,市委也……”


    “有這事沒有?”張清揚看向了孔文龍。


    孔文龍嗯了一聲,說:“這點我必須承認,老安確實提出過一些意見,不過沒有被四維集團采納,我們市委也正在同四維集團談判,隻不過……”


    “老孔,好像你對四維集團……挺有感情?”張清揚冷聲問道。


    “我……”孔文龍又想到了早晨江小米傳給他的“情報”,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些話講出來。


    張清揚不經意地看向了江小米,江小米馬上想到了早上省長找自己時含糊其辭的談話,猛然間醒悟,開口就說:“省長,對於四維集團……孔書記心裏確實有負擔,他有他的想法,這事也怪不得他。”


    “哦,老孔,你有什麽想法?”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孔文龍咬咬牙,說道:“省長,今天在場的沒有外人,這是內部會議,那麽我就說了。四維集團是我省正在發展的大集團,是改革的中堅立力,省委馬書記曾經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表示過對四維集團的欣賞和支持,而且馬書記也很希望四維集團插手國企改革,所以我……”


    “馬書記確實欣賞四維集團,但是卻不是因為私人原因,而是出於對全省發展的考慮。但欣賞歸欣賞,並不代表可以將第一化工賤賣,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到此為止!”張清揚仿佛有意低調處理馬中華對四維集團的支持,不過事實已經形成。他不經意地回頭看了眼孫勉,孫勉的筆正在記錄。


    孔文龍覺得張清揚是擔心對馬書記影響不好,果然不再提,而是說道:“當然,主要原因還是我們市委,是我們沒有處理好,沒有及時向上級匯報,如果我們及時……”


    張清揚聽著孔文龍說話,目光看向了江小米,微微點頭。江小米心中稍安,她現在才明白省長早晨找她談話的用意了。


    就在張清揚將矛頭神不知鬼不覺地指向馬中華時,馬中華也在同馬元宏商量對策。此刻,馬中華並不知道平城的會議開到了什麽程度。


    “書記,這是我們的機會,您不是早在國企改革之初就擔心職工不滿,利益分配不公,群體事件的發生嗎?現在您的判斷應驗了!”


    馬中華明白馬元宏說這些的用意,卻沒有馬上接話,而是緩緩吸著煙。馬中華有他的擔心,他的擔心就不是馬元宏可以理解的了。馬中華雙眼通紅,精神不振,他昨天幾乎整夜未睡。


    “馬書記,您在想什麽?”馬元宏發現不對頭了,馬中華的反應有些意外。


    “元宏,你想沒想過,事件雖然因國企改革而起,但這完全是省政府的責任嗎?”


    馬元宏立刻說道:“您的擔心我明白,這件事與省委也有關係,但具體責任是要由省政府來背的。如果沒有國企改革……”


    “你這話不對,”馬中華擺擺手,“元宏,前幾天唐總找我談話時,還親口對我表明對國企改革的支持,而且還讓我多多支持省政府的工作,我們現在必須承認一點,國企改革的方向是正確的,如果有人提出不該有國企改革,那就是與全國作對,與中央的政策作對!”


    馬元宏自知失言,解釋道:“我剛才說的有些急,本意並不是這個。我是想說這是因國企改革出現的問題,那麽也要有國企改革來買單,無論最終目的是什麽,群體事件的發生都表明是改革小組的工作不力,也就是省政府的監督不力。”


    “嗯,這麽說有點道理,可單憑這點還不足以……”


    “馬書記,薑久生生死未卜,院方傳來消息,他活著的希望隻有百分之十!”


    馬中華點點頭,可是仍然眉頭緊鎖,他不知道如何將真正的想法對馬元宏講


    “馬書記,您還在猶豫什麽?”


    “元宏,我在擔心如果我們提出國企改革的問題,他萬一將四維集團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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