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揚知道,這些話自己是不能明說的,隻能旁敲側擊,所以他在電話裏對沈慧茹說想和她一起吃個飯。沈慧茹也是聰明人,雖然不知道張省長想和自己說什麽,但也知道肯定與平城的案件有關。


    張清揚坐在車裏盤算著如何與沈慧茹談,自己的這些想法是見不得光的,雖然沈慧茹是自己人,但也要采取一些技巧,隻有這樣才不會顯得過分。他一直相信,沈慧茹的酒店集團能夠成為開啟案件的一把鑰匙,因為山本正雄強奸案的發生決對不是巧合……


    黑夜降臨後,一輛不起眼的小車緩緩停在省委組織部長馬元宏的別墅前。從車中走下一位矮小胖大的男子,他看了眼時間,輕輕敲響房門,然後神色匆匆地溜了進去。此人正是平城市市長孫正道,馬元宏的老部下。


    孫正道已經與馬元宏約好了,一進門就緊隨馬元宏走進書房。


    “你們平城是怎麽搞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馬元宏還不等坐下,回頭便發起火來。


    “老領導,對不起,是我們沒有處理好這件事。”孫正道歎著氣,隨手關上門,抽出兩支煙,替馬元宏點上。


    馬元宏不再說話,坐在那裏生悶氣。孫正道也沒有說話,坐在他的對麵,兩個男人吞雲吐霧,麵色陰沉。小保姆進來送上茶,又輕輕退了出去。


    “你能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嗎?”馬元宏將煙蒂按在煙灰缸裏,雙手抱在胸前,這是他思考時慣用的動作。


    “老領導,事情……還真不好說,我也沒想到山本正雄會跑,我們市委市政府也很被動。”


    “你也沒想到?”馬元宏看向孫正道,他深知這句話代表著什麽。


    “是的,我也沒想到,”孫正道小心地望向馬元宏:“確切地說,我和市委陶書記都沒有想到。”


    “正道,你老實告訴我,這件事你們兩個沒有……參與?”


    孫正道搖搖頭:“老領導,我可以向您保證,在山本正雄逃跑的事件上,我和陶書記都是清白的,要說參與……應該是下麵公安局的……”


    “不管怎麽說,你們現在讓省裏很被動啊!他如果不跑,還隻是一件強奸案,但現在一跑……性質完全變了!”馬元宏神色不安,如果說遼河是張清揚的後院,那麽平城也是他的後院。


    孫正道愁眉苦臉道:“部長,陶書記讓我來找您,就是想和您談談,這件案子真的是兩難,他跑了是麻煩,但如果不跑,也許……更麻煩。”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馬元宏不解地看向孫正道。


    “老領導,對不起。”孫正道低下頭,“山本正雄如果不逃,案子一由省廳接手,那麽變數太大,我想您也不希望平城出事吧?”


    “孫正道!”馬元宏拍了下桌子,“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在要挾我?”


    看到馬元宏真的生氣了,孫正道連忙擺手道:“老領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麽說……隻是在表明事實……”


    “事實?這個就是事實?難道你們和山本集團還有其它的勾當?”馬元宏後背嚇出一身冷汗。


    “老領導,我可以保證我和陶書記是幹淨的,但問題在於這個山本正雄,他……這個人,怎麽說呢,為了吸取山本集團的投資吧,我們這幾年對他比較放鬆。”


    馬元宏有點明白孫正道的意思了,問道:“那你接下來想怎麽辦?”


    “我是想您能不能同省委商量一下,將這個案子低調處理,由山本方麵掏一筆巨資賠償受害人,案子就這麽結了吧。”


    “就怕張秘書長不同意啊!”馬元宏搖著頭,感覺有點累了。


    “老領導,其實馬書記清楚,兩會沒幾天就開了,這個案子遲遲不能結案,就對我省的影響不好。這個……”


    馬元宏歎息一聲,說:“你說的這些雖然對,但是我現在仍然摸不透馬書記的意思,另外省政府那邊……我聽說是省長建議由省廳接手這個案子的,省長的態度也很模糊。”


    “那怎麽辦?”


    “正道,山本正雄會不會被警方抓到?”


    “這個……”孫正道不明白老領導怎麽會這樣問,低頭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點頭道:“老領導,我明白怎麽辦了。”


    “你先回去吧,坐久了影響不好。”馬元宏擺擺手,這是他唯一能夠教給孫正道方法了,隻要山本正雄永遠在雙林省消失,那麽這個案子就會懸而未決。


    孫正道剛剛起身,馬元宏的手機就響了,他順手接聽,愣了一下,說道:“鄧書記?”捂著電話聽了一會兒,又補充一句:“那我在家裏等你。”


    馬元宏放下電話,看向孫正道說:“你先走吧,鄧書記一會兒過來。”


    “鄧書記?他不會是……”


    “我想可能是帶著馬書記的指示吧,當然……他有其它的事情也說不定。”馬元宏擺擺手,示意孫正道不要再問了。其實馬元宏比鄧誌飛更了解馬中華,他比較清楚馬中華的處事風格。


    孫正道前腳剛走,鄧誌飛就到了,他在門外看到了一輛小車離開馬元宏的家裏。鄧誌飛剛進來,便順口問道:“元宏,有客人啊?”


    “孫正道來找我負荊請罪了!”馬元宏苦笑一聲,拉著鄧誌飛走進書房。


    “案件有進展了?”鄧誌飛剛坐下,便問道,他向來是沉不住氣的。


    馬元宏搖搖頭,擺手道:“沒有進展,孫正道向我表明,山本正雄的逃跑他和老陶都沒有參與。”


    “那就好,那就好,”鄧誌飛點點頭,“我還真擔心他們一時犯糊塗呢!”


    “不過現在的局麵,對平城的影響也不好啊。還有張秘書長那邊……”


    “元宏,我看你應該去醫院瞧瞧。”鄧誌飛建議道。


    “去醫院瞧瞧?”


    “什麽也不要談,隻是去看看傷者,表表心意。”鄧誌飛高深莫測地笑了。


    馬元宏點點頭,說:“我接受你的建議,明天找時間去看看。”馬元宏知道鄧誌飛與張建濤的談話效果不好,現在馬中華讓自己去什麽也不要談,隻是看望傷者,看來他變得聰明了。


    鄧誌飛又瞄了馬元宏一眼,笑道:“你說說吧,對於這件案子……是什麽態度?”


    “我覺得還是低調處理吧,這隻是一次意外,如果當事人不是秘書長的侄女,那麽……日本人在男女關係上麵一直都比較隨便,所以……”


    “我和你的想法一樣,不過現在山本正雄逃跑,平城方麵是必須受到一些處罰。”鄧誌飛高深莫測地說道。


    馬元宏冷冷一笑,“鄧書記,這是您的意見呢,還是馬……嗬嗬……”


    “哈哈……”鄧誌飛放聲大笑,“誰的意見不重要,平城那邊還需要你來熄火啊!”


    “熄火容易,現在關鍵是政府那邊的態度,還有馬書記想如何處理?”


    “馬書記很不高興,他對平城的做法不太滿意。”鄧誌飛實話實說道。


    “那……”


    “馬書記的意思,大家開會研究一下,通通氣,案件發展到這個地步,省委需要站出來了!”鄧誌飛這一席話說得頗有大將風度。


    鄧誌飛點點頭,憂心道:“就怕崔明亮不放手,他現在是卯足了勁要爭副省長,所以……”


    “所以你這個組織部長可以和他談談,對不對?”


    馬元宏微微一笑,剛想說鄧書記今天晚上變聰明了,可是又一想,這麽講的意思,不是表明鄧誌飛過去很蠢蛋嗎?他便沒有說話,隻是推了推麵前的茶杯。


    沈慧茹的會客室裏,張清揚和她正在深談。張清揚晚飯是在這裏吃的,吃完之後,便談起了山本正雄的事。張清揚毫不保留地向沈慧茹介紹了現在崔明亮所掌握到的材料,然後說道:“慧茹,種種跡象都可以表明,那天晚上的情況不是意外,如果說意外,隻能說山本正雄對張妍的侵犯也許是計劃外的。”


    沈慧茹點點頭,說:“省長,您這麽一分析,我還真發現,自從山本正雄提出要收購我們平川酒店後,酒店好像總出事,要麽客人舉報說吃完東西拉肚子,要麽有人說在新開的房間裏發現用過的安全套,難道說……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我一直不明白,山本集團為何要收購平川酒店?以他們的財力,再興建一個五星級的不就完了?”


    “省長,一來,平城市場消費有限,建一座小型的酒店也許還有生存空間,但要再建一個五星級,那兩家酒店將會變成兩敗俱傷的局麵;二來,平川酒店地理位置好,而且各項整體規劃已經完成,並且在平城打開了知名度,是商務用途的首選。三來,我想這與平城的政府有關。”


    張清揚皺了下眉頭,不解地問道:“和政府有關?你的意思是?”


    “山本集團與平城的領導幹部一直都關係密切,而酒店這塊的肥肉卻被我搶了去,當地也都知道我是有些背景的,又不好對我怎麽樣……所以,隻好想到這麽個交易的方式。您可以試想一下,平川酒店如果被山本收購,是否會讓山本集團與平城官方多了一個交易、聯係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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