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揚說完,全場鴉雀無聲,李瑞傑的臉僵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他剛說完恐怕沒有人能夠說出,結果張清揚就像背課文一樣背了出來,這個打擊實在不小,況且隨同幹部都是州裏的重要人物,這讓李瑞傑很難在下屬麵前抬起頭來。張清揚望了他一眼,微笑著看向周天通說:“周局長,我想你家存折上有多少錢,總應該清楚吧?”


    全場大笑,李瑞傑也跟著笑起來,他知道張清揚這是有意調節氣氛。見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張清揚才說:“同誌們,我不是要批評周局長,我是想告訴你們,我們的工作思路和工作方式要有所變化,不能再向過去那樣對自己的工作不了解。我希望你們對自己所管理的工作要向對自己家的存折一樣了解!”


    張清揚這話還有另外一種意思,大家都聽出來了,所以都有些膽戰心驚。周天通好半天才反映過來,滿臉羞愧地說:“省長,您……您給我上了一課……”


    跟在張清揚身邊的孫勉暗自佩服,心想怪不得領導昨天晚上知道今天要調研高速公路工地現場後,就向自己要全省公路的布局情況文件,看來他是在做功課了。這幾天每調研一地,張清揚都會提前了解材料,不但使調研速度加快,也令當地幹部的匯報聽起來更加清晰。


    張清揚站在高處,回頭眼望眾人,說:“同誌們,你們都是延春各重要部門的幹部,我剛才和周局長給你們舉了一個例子,希望你們能夠得到一些教訓。一直以來,我們都在講什麽機會太少,招商引資停步不前等等因素限製了延春的發展。那麽我現在想問你們,如果現在把機會擺在你們麵前,你們各位準備好了嗎?”


    隨行人員都明白張清揚這個例子的用意,他是在告訴大家,機會稍縱即逝,如果當地幹部不隨時準備好迎接發展的機遇,不提升自我工作能力,那麽再好的機遇擺在麵前,他們也捕捉不到。


    張清揚見大家都不說話,語重心長地說:“我現在想告訴你們,時刻準備著,隻要你們把基礎設施搞好了,把手中的工作搞好了,機會也就來了!未來幾年,省裏將支持延春的基礎設施建設,你們要做好準備!”


    張清揚話音剛落,金龍君帶頭鼓起手掌,掌聲雷動,跟隨的幹部無不動容,無論他們是想幹事的還是想混日子的,全體幹部都受到了張清揚的感染,很久以後,張清揚的講話還在他們的耳邊回響。如果說張清揚對延春細致入微的調研,反映了他要發展延春的決心,那麽他的講話就是改造雙林幹部思想的開始,改造全省幹部的思想也成為了張清揚在雙林省執政的最大亮點。


    夜晚的燈光不是很明亮,辦公室裏的李瑞傑手握電話絮叨著:“書記,您說他到底想幹什麽?他這次調研延春,話裏話外批評我們這幾年沒有進步,還不是在批評省委?”


    “瑞傑,你也不要激動,他說的也是事實,這幾年延春的發展的確很慢,這怪不得別人啊!”另一頭的馬中華勸解道,無論他心裏怎麽想,也不可能附合著李瑞傑的話來說。


    李瑞傑不依不饒道:“當著全體幹部的麵,他向交通局長問出這樣的話,您說這種問題,如果事先沒有準備,誰能回答出來?他反而還長篇大論,說我們工作思路有問題,要改變思路,改變思想,這幾年全省幹部的思想不都是向省委看齊?我看他這話就是意有所指!”


    “瑞傑,你們幹部對本職工作不了解,能怪得了別人嗎?好了,不要說了,你要配合省長的工作。”


    “書記,他現在……您不能不管了!”李瑞傑痛心疾首地說:“也許我說這話您不高興,可是我不得不說,現在下麵都說您……您壓不住他了!”


    “胡說八道,你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馬中華語氣嚴厲地掛上了電話。


    辦公室裏傳來笑聲,是坐在沙發上的鄧誌飛發出的。鄧誌飛見到馬中華放下了電話,含笑道:“瑞傑生氣了吧?”


    馬中華歎息道:“真是一波未來,一波又起啊!江平的打黑行動,搞得人心惶惶,結果延春那邊又……”說到這裏,馬中華搖搖頭。張清揚在調研遼河、延春時的講話他也有耳聞,有些話的確令他很不滿。他批評延春經濟發展緩慢,其實就是在打省委的耳光。而省委在雙林省而言往往是馬中華的代稱。


    鄧誌飛笑道:“我們這個省長可真是思想超前啊!延春搞了這麽多年,一直沒搞起來,他能有什麽新思路?”


    馬中華擺手道:“也許他真的有高招也說不定!”話語中已經有了責備之意。


    鄧誌飛冷笑道:“哼,他要是有膽子就把鬆江、平城這兩個老工業基地搞起來,這才是正事!他剛到任時不就談老國企改革嗎?還提出什麽快跑戰略,要在明年一年之內完成大國企的改製,可是現在又跑去延春胡說八道,把國企這一攤給扔下了,我看……他也就是唱唱高調,沒什麽實力!”


    鄧誌飛的話馬中華早就想到了,張清揚剛上任時多次開會提到國企改革,更稱這是一場攻堅戰。當時,馬中華還有些心動了,他想如果張清揚真能完美地處理好雙林省沉重的國企包袱,他將給予充分的支持。可是隨著張清揚考察完江平,江平打黑行動開始後,張清揚談國企改革的時候少了,反而去遼河強調高科技項目和綠色生態環境的建設,去延春又談了談高速公路、基礎設施及口岸城市的重要性。張清揚的這一係列做法有點像胡亂出拳,令馬中華摸不著頭腦。也難怪鄧誌飛這麽想,就連馬中華自己也在想張清揚是不是真的沒什麽實力,這打一槍,那打一炮,唱唱高調,不辦實事。可是,從他之前的履曆來看,馬中華又不相信張清揚是這樣的人。


    馬中華瞄了鄧誌飛一眼,饒有興趣地問道:“你還聽到什麽了?”


    鄧誌飛答非所問道:“他現在是虛晃了幾槍,到任一個多月了,沒拿出一份實質性的東西,我看常委會上,您可以說兩句話了。”


    “我能說什麽?”馬中華冷笑一聲,“他是省長,主管經濟。”


    “書記,您是一把手,管的就是省長,抓的是宏觀,省長不幹實事,瞎放炮、亂打槍,這個你有權過問吧?換句話說,我們省委常委是不是都有權知道省長發展雙林省經濟的思路?”見馬中華不說話,鄧誌飛想到他剛才的問題,補充道:“我可是聽說他去過遼河之後,遼河的幹部很有幹勁兒,似乎遼河就要升格了!不忙著做事,反而先想著給自己人撈好處,他想得美啊!”


    “等他回來,我們召開常委會,研究一下江平工業區的幹部問題。”馬中華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鄧誌飛先是一愣,隨後豎起大拇指說:“書記,您這招真是高啊!”


    “高什麽,江平工業區這次有很多幹部落馬,這個班子壞掉了,早應該調整了!”馬中華正色道。


    “我看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啊……嗬嗬……”鄧誌飛笑起來,馬中華利用對工業區幹部的調整向張清揚示威,的確是一招妙棋。馬中華這麽做,不但可以向全省幹部證明,他仍然控製著雙林省的局勢,更會讓張清揚產生一股厚重的壓力。


    這是張清揚離開延春前的最後一個夜晚,他在自己的房裏繼續和金龍君談著延春未來發展的構想,通過這次調研,使他對延春的情況有了係統性的了解,優點、缺點經過他的深思,緩緩輸進金龍君的大腦。張清揚給他說了一些還未成形的規劃,一幅幅美妙的畫麵出現在金龍君的麵前,令他心悅誠服。如果這些話出自於另外一個人之口,金龍君一定會覺得是癡人說夢,但是從張清揚嘴中講出來,他相信不久後的將來都可以成為現實。


    正聊著,金龍君的手機響了,他不好意思地看向張清揚。張清揚擺手示意他接聽電話,金龍君知道張清揚不拘小節,便接通了電話,剛說了幾聲,就很不自然地看向張清揚,說:“省長,春蘭集團的薑總通過我,想……現在和您見麵。”


    “春蘭集團……薑眉?”張清揚記得上次以內務院新農業改革工作小組總聯絡員的身份訪問延春時,與這個成熟的女人見過一麵。


    “對,是薑眉。”


    “說沒說什麽事情?”


    “就說想和您聊聊,薑總是我們延春著名企業家,我想應該……”金龍君似乎想幫薑眉說說情。


    張清揚看了眼手表,剛八點鍾,不算太晚,便說:“那行,等我們談完,就讓她過來吧。”


    金龍君馬上對著手機說讓她等半個小時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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