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江市?”張清揚的手在地圖上停住了,回頭望向孫勉,問道:“為什麽是鬆江?”鬆江與遼河位於江平市一南一北,完全是兩個方向。


    “秘書長說鬆江是全省的老工業基地,地位不同,他說您要搞老國企改革,所以希望您能去看看。”孫勉知道張清揚對這個安排不滿意了,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麽。


    張清揚扭回身體,又問道:“第二站是哪?”


    “繼續向北去平城市,第三站是遼河,然後從遼河返回江平,總共需要四天時間。”


    “繞了一個大圈子啊!”張清揚微微一笑。


    孫勉心想張建濤說在全省繞了小半圈,而張清揚卻說繞了一個大圈,兩人所處的角度不同,看問題也就皆然相反了。孫勉現在沒能理張清揚的意圖,不敢多說話。


    張清揚在辦公室裏走了一圈,突然問道:“孫勉,你告沒告訴秘書長我要去遼河?”


    “沒有。”孫勉回答這話時有些擔憂,心想難道領導先把底交給自己,是希望自己和張建濤溝通?如果是這樣,那他可就完全領會錯意思了。


    張清揚沒有怪他,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把這個安排留下,我要研究一下。”


    孫勉仍然不知道張清揚想幹什麽,隻好把自己所記下的內容交給了張清揚,然後走回自己辦公室。張清揚接過孫勉的筆記,坐在辦公桌前看了看,嘴角露出一聲冷笑,他想狐狸尾巴終於漏出來了,同時他也發現,孫勉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聰明,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合適的秘書人才。張清揚簡單的布下一個局,沒想到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一下子讓他發現了點意外的事情。


    張清揚要去遼河,他雖然沒說,但是他相信張建濤不會不明白他要下去看看的真正含意。雙林省任何人都明白張清揚是在遼河發的家,他當年把全省一個默默無聞的地市打造成了雙林省的第一經濟強市,更被國際社會稱為華夏東北的香港,東北的明珠。這是遼河在經濟上的地位,而在政治上,遼河的地位也不是其它地市能夠比擬的。直到現在,遼河的幹部有時候都不太聽省委的招呼,就連省城江平市的幹部在遼河麵前,都沒有什麽驕傲的資本。


    遼河對於張清揚有著十分特別的含意,他現在成為了雙林省的省長,說要下去看看,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應該明白他肯定第一站選擇去遼河。然而張建濤的這個安排卻把遼河安排在了最後,而把雙林省北部兩個較落後的地市排在了前麵,這不得不令人深思。張清揚心中屬意於遼河,其實還有著特殊的政治含意,這對全遼河的幹部來說都是一件喜事。


    張清揚雖然是雙林省出去的幹部,但是當他再次歸來的時候,仍然是一個局外人,或者完全可以說成是“初來乍到”。他現在立足不穩,那就要團結一切靠近他的力量,隻有把這股力量擰成一起,他才有與馬中華抗衡的資本。馬中華是一把手,張清揚是二把手,如果要與他交鋒,他首先就處在了不利的一麵。黨委抓人事,隻要馬中華把人事任命勞勞抓在手裏,也就是把這個權利的結構抓在了手裏,規則也就屬於他。他想怎麽玩就怎麽玩,甚至可以直接剝奪張清揚的權利,將他架空。而張清揚要想製約馬中華的權利,也要利用幹部,通過團結自己的親信,提拔年輕幹部,或者挑出毛病,直接拿掉馬中華所欣賞的一些幹部,換上自己的人馬,完成新的權利布屬,才能改變雙林省的權利結構,與馬中華產生新的平衡。這是張清揚這些年從政的經驗,他也是這樣一步步走來的。


    其實權利的鬥爭很簡單,就是對弈拚棋子,隻有雙方的棋子一樣多,或者處在同樣重要位置的時候,才有可能駁得勝利,要不然未出師就已經失敗了。張清揚深諳官場之道,在他還未與馬中華明槍明刀的擺開陳勢之前,首先要選好自己的棋子,完成初期的布局,隻有讓自己的棋子與馬中華手中的棋子保持某種平衡,馬中華今後才有可能做出讓步,或者重視他的存在。當然,張清揚現在並沒有想對馬中華取而代之,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馬中華重視他的力量,明白張清揚在雙林省也是有基礎,也有不少的棋子。


    雙林省現在的權利分配是馬中華重新調整後的結果,可以說馬中華早就把自己的權利蛋糕,按照他的需要進行了分配。張清揚要想取信於基層的幹部,那就要先從馬中華手中搶下一些蛋糕,然後再許給自己中意的人選,隻有這樣才能與馬中華搏上一搏。在這之前,他要對全省的幹部進行一個深入的了解,同時也要給自己人一個政治信號,告訴他們自己來了,仍然把他們看在眼裏,並且十分重視他們,這才是他首先要去遼河看看的根本原因。張清揚第一站去哪,這有著非常重要的政治含意。張建濤不會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張清揚給他出了一份考題,可惜他給的答案是零分,完全讓張清揚失望了。張清揚雖然剛來,但是他明白一件事,無論是鬆江市,還是平城市,其市委書記都是馬中華兩年前提拔起來的。


    張清揚看完了張建濤所設計的出行路線,又看到他所安排的隨行人員,一個一個的看下去,心如明鏡,驗證了他之前的判斷。他拿出筆,在一張白紙上寫起字來。


    張建濤是下午回來的,他與韓方進行了二次談判前的最後一次磋商,並與秦朝勇相互通報了朝韓兩方的意見,現在雙方在一些事情上已經達到了一至,這就使第二次談判還有一些希望。


    張建濤先來到孫勉辦公室,張嘴就問:“省長對那個安排有什麽意見沒有?”


    孫勉早就想過張建濤會問這個問題,所以早有準備,不溫不火地回答:“省長沒說什麽。”


    “沒說什麽?”張建濤又重複了一遍。


    “是沒說什麽,他把我的筆記本要去了。”孫勉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我去找省長說點事。”張建濤風風火火的轉身就走。


    孫勉跟上去,走進張清揚辦公室給張建濤泡了一杯茶,又無聲地退了出來。孫勉臨出門前又看了眼張清揚和張建濤。隻見張清揚坐在座位上看文件,桌子上擺著他的筆記本。張建濤站在對麵,微微彎著腰,顯得十分恭敬。孫勉回到自己辦公室,還在想著自己剛才對張建濤的回答是否正確。張清揚對這個安排明顯不滿,但是孫勉認為領導暫時還不想讓張建濤知道,因為多於的話,張清揚上午的確沒說什麽。


    張建濤向張清揚匯報道:“省長,我又和韓方最後確認了一下,現在來看,情況有所好轉。”


    “他們承認錯誤了吧?”張清揚笑嗬嗬地說道。


    “是的,韓方願意公開承認三位記者誤闖朝鮮軍事禁區是錯誤的行為,不會再批評朝方了。另外,朝勇同誌也讓我向您匯報一下,朝方那邊也有些鬆口,隻要韓方的態度讓他們滿意,我想這件事還有很大的鬆動餘地。”


    “那就好,事情不怕談,隻要能在談判桌上處理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張清揚滿意地點點頭:“秘書長,您辛苦了!”


    “都是在您的領導下工作,是您的指示做得好。”張建濤諂媚地笑道。


    “秘書長,你可別這麽說,我剛過來,兩眼一抹黑,有些工作全靠你啊!”


    “省長客氣了,那……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張建濤瞄了一眼張清揚桌上孫勉的筆記本。隻要張清揚不再提出行安排的事情,他也不準備再提了。


    “沒什麽事了,你好好休息吧。”


    “那我先回去了。”張建濤彎著腰退出了省長辦公室。


    張建濤回到自己辦公室,隨手把門關嚴,喘了一口氣,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出去。


    第二天上午,張清揚比平時早半個小時來到辦公室。孫勉有些措手不及,平時都是他提前趕過來,完成準備工作的,確沒想到今天和張清揚撞了車。孫勉看到張清揚後一愣,隨即打招呼道:“省長,您來這麽早,有事嗎?”


    張清揚坐下後掏出一線白紙,交給孫勉說:“你準備一下,一個小時以後,我們出發去遼河。”


    “什麽?”孫勉大驚失色,不明白張清揚這是怎麽了,為何會搞個突然襲擊。他一時間有些失態,不知道怎麽處理,傻傻地愣在原地沒有動地方。


    “拿著,這是隨行人員名單,你馬上聯絡一下。秘書長不在,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張清揚抖了抖手中的白紙。


    孫勉這才醒悟過來,接過白紙一瞧,上麵的人選與昨天張建濤擬定的完全不同,張建濤擬定的人選一個都沒有進入這份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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