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委區政府的辦公大樓燈火通明,本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往常這個時候大樓裏空無一人,可是今天由於有張清揚在場,氣氛異常,所有人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省長的風度與眾不同,與生俱來的官威令人不敢直視。


    張清揚所在地是區裏最大的會議室,坐著的、站著的,黑壓壓的一群人,就連辦公室外麵,都站滿了省直機關的辦公人員以及區委區政府的幹部們。張清揚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一句話,令大家的心都提了起來,所有人都不敢大口呼吸。秦朝勇就坐在張清揚身邊,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個人魅力之強,這種感覺,過去隻能在一些叱吒風雲的老幹部,或者國家級領導的身上感受到。那是一種淡淡的不怒自威的氣勢!


    張清揚說完之後,於鳳軍等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傻愣著站在門口,求助地望向江平市委書記薑定康。張清揚見沒有人坐到主位上,聲音又提了一提:“誰是區裏的幹部?”


    薑定康這才反映過來,指著於鳳軍等人說:“鳳軍,沒聽到省長的話嗎,還不過來主持會議。”


    “唉……”於鳳軍木然驚醒,帶領著區委常委一幹人等坐在主位上。


    張清揚望向薑定康微微一笑,說:“江平的幹部還是得聽從薑書記的指揮啊,嗬嗬……”


    薑定康聽到此話,心中一驚,心想難道張清揚對自己有看法了?這話看似是玩笑,但如果深挖下去,是否還有別的用意呢?薑定康張口想說什麽,似乎是想解釋一下,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解釋,更不明白張清揚是無意還是有心。張開的嘴有些僵,表情也有些生硬,正在此時張清揚又指著工業新區的幹部說:“薑書記,這幾位是區裏的同誌?”


    薑定康恍然大悟,自己還沒有介紹呢,馬上指著於鳳軍、林輝等人介紹起來。張清揚按名子對照著他們的長相,微微點頭,等介紹完了,說:“會議開始吧,我想聽聽你們區對這件事的看法。”剛才在來到路上,秦朝勇已經把事情對他講得差不多了。


    於鳳軍諂媚地對張清揚笑笑,清了清嗓子,說道:“張省長,這件事情是我們工作不到位,事情的影響很惡劣,我們之前的大意險些釀下大禍。作為區委書記,我要負主要責任,我代表區委區政府向省委、市委的領導檢討。我在此……”


    “夠了!”張清揚不耐煩地打斷於鳳軍的話,他本還沒怎麽生氣,必竟任何一級黨委、政府對於上訪者的心態幾乎都一樣,誰也不希望自己的轄區內出現攔省長車的舉動。起初,他還有些理解工業新區的幹部。可是聽完於鳳軍的話,他不由得火冒三丈,氣不打一處來。被張清揚憑空一聲爆喝,於鳳軍嚇得一哆嗦,站在那裏身體僵住了。


    張清揚滿臉的努容,身後的政府秘書長張建濤仿佛都感覺到了他散發出的怒氣,會場內鴉雀無聲,張清揚逼視著於鳳軍說:“你現在才知道影響惡劣?過去就不知道?什麽叫險些釀下大禍?是不是等人民群眾上來掀翻我的車才算是釀下大禍?出了事情就檢討,就說負責任,那你們以前幹嘛了?我不想聽這些,我要聽到的是你們對這件事的認識,對這件事的了解,對這件事的看法!”


    於鳳軍滿臉通紅,顫顫微微的不知道怎麽辦,他知道張清揚是真的怒了。薑定康有心幫於鳳軍說兩句話,可是張清揚的話字字都像刀子一樣紮在在坐幹部的胸口,他還真擔心張清揚把矛頭指向他。身為江平市委書記,省長在江平工業園區被上訪者攔住,他也是有責任的。


    秦朝勇、張建濤的目光也都望向於鳳軍,誰也沒有說話。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們知道這是張清揚豎立威信的機會,誰要是出頭,那就是不開竅!


    張清揚接著批評道:“剛才我在路上才知道,這個案子中華書記早在年初就做了批視,可是現在都11月份了,你們還沒有處理好,你們工業新區的黨委政府還能不能幹點事了?連這麽簡單的一個案子都處理不好,你們還怎麽做工作?剛才我聽周家人說,區裏還安排人把他們看管起來,就是擔心他們上訪,為什麽就不能從根上解決問題?難道讓他們今天攔省長的車,明天去攔省委書記的車?你們怎麽沒把中華書記的批視當回事?現在當事人就坐在這裏,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也都在這裏,你們要給他們一個說法。要不然別說他們不答應,我這個省長也不答應!”


    於鳳軍的頭重重低著,下巴貼到了前襟,除了喘氣,不敢接一聲。張清揚的每一句話都像炮彈擊在他的耳邊,他就感覺耳邊“嗡……嗡……”後來,根本就聽不清張清揚都說了些什麽。


    張清揚環顧一周。好像感覺自己太過嚴肅,就緩和了下語氣,說:“違法拆遷,違規土地征用,這樣的事情全國都有,不單是你們工業區要麵對的問題。村民受到了黑惡勢力的傷害,不理解法院的判決,你們區委區政府就應該主動去做工作,把事情調查清楚,還當事人一個清白。如果你們早點站出來,擺正工作態度,而不是躲著藏著掖著,事情能發展到這種程度嗎?如果他們不是逼急了,能帶著一個殘疾人滿大街上訪告狀嗎?”


    “咳……咳……”薑定康清了清嗓子,並沒有說話,目光掃向了於鳳軍。他是想暗示於鳳軍說兩句話,否則任由張清揚這麽說下去,所有問題都扣下來,他再想說話就晚了。


    於鳳軍在嗡嗡聲中聽到了薑定康的咳嗽,抬頭看了領導一眼,心裏有了數,他也明白繼續下去對自己可是不妙,解釋道:“張省長,您說得對,是我們的工作態度有問題,可是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案子法院已經判了,司法係統有其獨立性,我們作為區委區政府的領導不方便說話,以免有人說我們幹預司法工作。法比官大,法律麵前人人平等,我們……”


    “荒唐!”張清揚氣得站了起來,目光犀利,憤怒地說:“誰說讓你幹預司法工作了?難道作為區委書記,不該過問轟動一時的大案嗎?如果說法院的宣判有問題,你這個區委書記還堅持他們工作的獨立性?我也知道法律麵前人人平等,可是法院的結果是平等的嗎?如果平等,為何還有人告狀?你這是哪門子公正?這就是你一個區委書記的解釋?”


    於鳳軍看向薑定康,薑定康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他也沒有想到於鳳軍會用這種話反駁張清揚,這不是等著挨罵!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如何解決才是關鍵,你搞這些什麽司法平等的話,白找挨罵。正如張清揚所說,如果法院的宣判結果是錯的,還有哪門子公正可言!無論怎麽說,於鳳軍這個區委書記都是有責任的!


    張清揚看向眾人,接著說道:“先不說周國昌被打事件,我們換個話題,談談長河二村的拆遷和征地。剛才我和長河二村的村民聊了聊,從國家的法律而言,他們的征地補償的確偏低,事情擺在這裏,你們為什麽不去調查?”


    “張省長,長河二村的征地是村委會與興盛地產協商的,我們區裏無權過問,村委會都簽了字。另外村民也都在拆遷合同上簽了字。”於鳳軍心說反正早晚都一死,索性豁出去了。


    “村委會協商的?村委會與村民,與社員協商了嗎?雖說是村產,但村民都有份吧?”


    於鳳軍繼續反駁道:“我認為村委會的意見就是村民的意見,有個別村民對賠償不滿意,不能……”


    “你胡說八道,放屁!”突然間,坐在後麵的一個年輕人站了起來,指著於鳳軍破口大罵。


    彭翔早就衝了過去,壓住年輕人說:“有話好好說,你這樣根本不能解決問題!”


    張清揚看向那位年輕人,他知道那就是傷者周國昌的弟弟周國順,原本是一個正在讀大學的學生,可是為了公平,為了家人,他拋棄了學業回家打官司,可是卻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周國順,你來說說。”張清揚看向他,臉上就有了笑容。


    周國順馬上說道:“省長,我們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如果真是這樣,我大哥早就同意訴遷了,那天晚上興盛地產答應我大哥如果帶頭簽字,就獎給他五十萬,還分給他一棟大房子!我們事後才明白,村委會之所以低價賣了村裏的田地,那是因為村主任和村長在興盛地產裏有股份,村主任的兒子就是興盛地產的一個股東!我們有證據,我掌握到了一些材料!”說到這裏,周國順又指著於鳳軍說:“我懷疑他和興盛地產也有關係,要不然為何偏袒他們!”


    “周國順,你不要胡說八道,省長坐在這裏,你要為自己的話負責任!”於鳳軍急眼了,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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