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揚一邊聽著一邊仔細地思考著,這的確是件頭疼的事情。他想了想不由得問道:“郎縣長知道這個事情不?”


    “知道,早就匯報過了,就連馬書記也知道這個事,可是這二位領導就是不給錢啊!當然了,不給錢也有他們的道理,林業局就是個無底洞,隻要一聽說財政局給了錢,債主們也就上來了!無論你給多少錢都沒用,現在的林業局……”宋吉興痛苦的搖了搖頭,仿佛林業局已經氣數將盡…“林業局欠了多少錢?”張清揚不由得問了一嘴,他知道肯定是少不了。


    “那個……例年來的累積起來,有……有四個多億了……”宋吉興多少有點不敢張口,膽小地掃了張清揚一眼。


    “什麽……四個億,我天哪!”張清揚嚇得拍了下腦門,苦笑道:“也不怪郎縣長和馬書記,除非把財政局賣了,要不然……哎,這些錢是怎麽欠下的?”


    宋吉興搖了搖頭:“張書記,我來琿水工作以後林業局就換了兩任領導,我沒來之前換過多少任就不知道了。來位局長就搞點新花樣,結果就……項目搞了一大堆,哪個也沒做成,錢欠下了一大堆,那些爛賬、壞賬現在都分不清是怎麽回事……”


    張清揚點點頭,他明白上個世紀的一些老牌國企幾乎全麵臨著相同的境地,來的領導隻把這當成個梯子,搞得全是麵子工程,升官後拍拍屁股走人了,根本就不管老百姓的死活。林業局雖說是事業單位,其實就是國家企業,隻不過名稱不同罷了。這是多年積累下的矛盾,要想完全解決除了改製沒有別的辦法。


    宋吉興見張清揚低著頭不說話,小心地問道:“那……張書記,您看怎麽辦才好呢,那二位領導可說了,您搞經濟有一套,所以我就來求您了……”


    宋吉興其實比張清揚還上火,他主管農林,本身這就不是一個熱門的口子,而林業局又是空殼子,早就停止了運轉,連員工發工資都是個問題,就更別說組織日常工作了。所以說要想幹點工作,搞點政績那實在是太難了。他要想升官,除非調走,要不然沒準就老死在這個副縣長的位置上,這輩子都沒什麽發展。


    張清揚聽見馬奔和郎世仁又把自己推在了前麵,不由得冷笑起來,心說自從自己上任以後,馬奔和郎世仁算是輕鬆了不少,無論什麽事情都躲在後麵,好像自己樂意出風頭似的,把難事都交給自己來處理,這兩人一點擔當都沒有,整天就是混日子!不過張清揚心裏也清楚,自己來琿水後已經通過梅子婷的幫助把蘋果梨這個項目搞了上去,要想把其它農林副產品搞上去,也就不算難事,難就難在林業局的那些壞賬以及林業局這個沒用的部門今後應該怎麽辦。想到這裏,他開口問道:


    “宋縣長,林業局賬戶裏還有錢嗎?”


    宋吉興不由得笑了,說:“有是還有一點的,那是他們職工的過年錢,就剩下二十多萬了……”


    張清揚眉頭一鬆,笑道:“你剛才說如果再沒有錢,林業局就破產了是不是?”


    “是啊,我的張書記,如果還沒有一點投入,那麽明年開春一切工作將無法進行,那麽林業局就等於名存實亡了!存在也沒有意義!”


    “宋縣長,我想你應該考慮一個問題,既使有錢了,你敢打保證林業局就一定能發展起來,一定可以賺到錢嗎?你如果敢打這個保證,那我就能給你弄來錢!”張清揚麵色一沉,突然提高了音量微微發怒道,連傻子都知道他發火了。


    宋吉興嚇了一跳,心說這位怎麽說發火就發火了,可是思量到領導剛才的問題,他不得不慚愧地紅了臉,他知道領導的問題問到了點子上,以現在林業局的水平,既使弄來了錢也會被揮霍一空,因為二十年前琿水縣組建林業局時,林業局可謂是最有錢的部門,外麵的人都說那是一個富得流油的部門,可是二十年來曆屆領導坐山吃空,現在林業局已經成了琿水縣最窮的局級部門。


    宋吉興低下頭尋思著如何向領導解釋,可是想了半天終究是想不出一個好辦法,然後勇敢的抬起頭來,說:“張書記,你問得很好,說實話吧,按照眼下的這種情況來說,林業局有錢也白搭。可是我的想法是既然這個部門存在一天,一些相應的工作還是要搞的,有了錢怎麽說也可以運轉一陣子,不能讓人眼睜睜看著林業局在我們的手上倒下啊……”


    “荒唐,你這是治標不治本,明知是浪費還要往裏投錢,又是為了麵子,你這就是瀆職!”張清揚“啪”的一聲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終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把宋吉興嚇得全身一顫,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坐是不敢坐了,眼巴巴地瞧著張清揚,大氣也不敢喘。張清揚剛才把“大帽子”給他扣了下來,現在說什麽也餘事無補了。他站在那裏雙腿不由得哆嗦起來,連自己都奇怪怎麽就這麽怕麵前的這位年輕人,論年紀和資質來說,宋吉興都三十歲的人了。


    此刻,就連外間的秘書趙金陽嚇得都不敢喘氣了,剛才張清揚的雷霆一怒頗為令他振驚。一直以為張清揚無論對領導,還是下屬都笑嗬嗬的,還真看不出來一但發火了竟然如此的嚇人。


    張清揚見宋吉興的額頭出了一層汗珠,這才緩和了下語氣道:“宋縣長,坐下說話。”


    “不了,我……我還是站著吧……”宋吉興聽到張清揚的語氣有所緩和,這才敢抬手擦了下汗,“張書記,我……”


    “宋縣長,”聽到他要承認錯誤,張清揚趕緊打斷他的話,接著說:“你想沒想過一個問題,林業局從成立到現在為什麽會倫為這樣?還不是因為我們在解決問題的時候隻看到了表麵,沒錢了就給一點,讓他們擺擺樣子,一來二去,累積的問題也就越來越多。當然了,這也不對怪你,這是舊的體製殘留下的問題。可現在已經是迫在眉睫了,我們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要不然還不如不解決!”


    “是,是,您說得對……”宋吉興連連點頭,雖說二人平級,可是現在宋吉興的這個樣子感覺像是麵見大領導似的。


    “要我看哪,林業局的消失已經是大勢所趨,任何東西都在進步!我們要想解決問題就不能墨守成規,要懂得與時俱進!”張清揚掃了他一眼,心中已經有了辦法。


    宋吉興心中微微一跳,他總算是明白過來張清揚的意思,小心地說:“張書記,您的意思是說……”


    “破產改製,資產重組,成立新的琿水縣林業集團有限公司,股份製,以公司的方式去經營,這是唯一的出路,不給林業局注入新鮮的血液,那麽它就隻有消失!”張清揚大膽的提出來這麽一個思路,目光有神。


    其實這到不是他的首創,他也是借鑒了現行體製。隨著科技的發展以及社會進步的需要,一些老牌國企已經紛紛改製重組,全是因為欠債無力償還,又無法進行公司的正常運轉,所以才走上破產重組的道路。遠的不說,就拿琿水的礦業集團來說吧,琿水縣雖然礦產資源豐富,儲煤量居雙林首位,是雙林境內第一大煤田,可惜由於前些年煤炭價低,賣了以後連成本都收不上來,久而久之也欠下了很多錢。可是隨著近幾年的煤炭漲價,供不用求,再加上發電需要,琿水礦物局宣布破產後重新組建了琿水礦業集團,通過改製、貸款、設備更新、建立新礦等等,幾年發展下來已經是雙林省煤炭行業的四大國有獨資公司之一,其改革後的成功有目共睹!


    宋吉興眼前一亮,其實他到不是不知道這個辦法,而是之前沒有領導這麽有魄力而已。如果現在的林業局破產,那麽肯定將有很多職工下崗,一些領導也將麵臨著提前退休。各方利益綜合一下,之前還沒有人敢提出來。可是張清揚卻大膽地提了出來,可見其魄力。


    宋吉興道:“張書記,這到是一個可行的辦法,可是我想林業局內部一定會加以抵製,鬧情緒的……”


    張清揚抬頭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雖然不屑於他說的話,可他知道這也不能怪宋吉興,照顧下麵人的情緒,是很多領導在任上的常用作法,就因為這個限製了不少發展。他微微笑道:“宋縣長,就因為害怕他們鬧情緒,我們就什麽也不做了嗎?”


    宋吉興滿臉通紅,吱吱唔唔不知道說什麽,張清揚在他心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一格,再想想馬奔和郎世仁的退縮,他更加敬佩張清揚了。


    張清揚突然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宋縣長,路我給你指好了,時間還早得很,我希望你能在明年開春之前解決好這個問題,盡早的給我拿出來一套可行性報告,然後報上級部門審批,有問題我們就常勾通。我隻說一句話,林業局的問題一定要在開春前解決,希望明年會有新的起色!”


    宋吉興到是很想幹一翻事業的,之前苦於沒有領導支持,現在張清揚已經把話挑明了,他激動地拍著胸脯說:“張書記,您放心,我回去以後就主抓這項工作!”


    張清揚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笑道:“當然了,我也知道會有很多困難,可是正因為難,也容易出些成績,我還是很相信宋縣長能力的。另外,我們可以充分學習琿水礦業集團的改革經驗嘛,有了前車之鑒,我們做起事情也容易一些……”


    宋吉興想了想,又說道:“張書記,我想我們改革後也可以與春蘭公司開展多項合作,合資搞點項目,您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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