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進了後台的孫文不出五分鍾就把之前那一口麵連帶著之前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他萬萬沒想到看上去很好吃,剛吃進去也很好吃的東西竟然還會是一道不折不扣的黑暗料理。


    反擊做的麵很有創意,帕斯塔那種表麵筋道內裏入味的特點被她用裝著各種油酥和肥油的羊腸還原的很成功。而且不僅如此,那碗麵單說味道的話一點都不差,特別是對愛吃肉的人來說,肥腸加上油酥的組合隻要想想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而唯一的問題也恰恰是因為它肥膩的口感,這碗麵實在是太油膩了,羊油、橄欖油再加上奶油的組合本來就非常刺激人的腸胃,再加上孫文吃得太快,到最後被嘴裏殘留的羊膻味一刺激,他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扶著牆壁緩了緩,依舊感覺像是剛喝了一整缸香油的孫文打著油嗝慢慢從後台回到了擂台上那個屬於他的位置上。


    那碗麵條早已不知所蹤,而反擊在看到自己出來之後彎下來的腰就沒有再直起來過,孫文見此無奈地搖了搖頭安慰起來:“沒事的,反擊。那碗麵其實很不錯,隻是我吃的太快了有點嗆到了。”


    “抱歉主人,的確是我的問題。”反擊依舊彎著腰,她道歉的時候羞愧的連頭都不敢抬。剛才她確實太想在自家主人麵前表現了,不知不覺就用上了威爾士人喜歡的濃重口味。


    要不是在孫文走後,稍微品嚐了一點鵝腸燴麵的翔鶴跟她說應該重視主人口味的事情,反擊可能都想不出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想著反擊又忍不住心裏自責起來:“姐姐說的沒錯,我果然是個不合格的女仆!”


    反擊猶自沉浸在自我否定中的時候,孫文的命令驚醒了她,“反擊幫我倒杯茶,不要太濃。”


    反擊聞言有些驚喜的抬起頭,發現孫文仿佛並不在意的側著頭正跟維內托微笑著聊天。“是的主人。”她躬身行了一禮,隨後禮貌地對翔鶴與維內托點點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準備起了茶點。


    隨著孫文的話,原本積鬱在反擊心中的喪氣消散一空,隻要主人還能夠使用她,那她作為一個女仆就依然存在。而女仆是不能因為自己的心情而耽誤到主人的正事的。


    看著反擊轉過身去,孫文又忍不住打了一個算是各種油膩味道的嗝,他使勁用唾沫把一股子油味壓下去後,才對著維內托繼續說到:“怎麽樣?雖然反擊的菜把我吃吐了,但翔鶴也說了這是成功的創新。”


    “好吧!雖然不想承認,但的確是你贏了!”維內托翹著二郎腿,說話的時候還雙手抱著胸做出一副很不屑的樣子,不過最後她還是點了點頭,“長官,我以後會考慮創新問題的,沒想到那些帝國的木魚腦袋還能做到這個地步。不過關於帕斯塔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認輸的!”


    孫文擺了擺手沒有再繼續追究這種無關痛癢的問題,說實話比起反擊的創新來說他還是更喜歡維內托那道美味的傳統意大利麵。


    正在孫文想著怎麽開口再讓維內托給他下碗麵的時候,翔鶴拉了拉他的胳膊說道:“提督,能讓我去看一下高雄嗎?”


    “高雄?”孫文聞言腦中無端地浮現出了另一個短發高雄的樣子,隨後才將目光聚焦到了擂台上的長發高雄上。看著那副熟悉到仿佛是夢魘一樣的裝扮,孫文不由渾身打了個機靈才問起了翔鶴:“高雄她怎麽了?”


    “高雄她很久沒有動靜了。”翔鶴說著,看孫文有些不自覺的回避著高雄,心裏暗歎了一聲才繼續說道,“她跟倫敦剛才是一起開始的,按理來說她會搶在倫敦做完食物之前先完成,不過她從剛才反擊下去泡茶之後就停下了動作。”


    “那,那你去吧?”孫文聞言又看向了高雄,叫她確實低著頭在那裏發呆,便同意了翔鶴的要求,順便還讓她帶去了自己的關心,“幫我帶句話給高熊吧?就說我很期待她做的食物。”


    對著翔鶴說了一句大家都知道是假話的話,孫文卻沒有感到不妥。對於高雄級還有z21、z22這樣在遊戲裏等級又高又不被他待見的艦娘,孫文心中也是有些負罪感的,說話的方式自然也帶著心中彌補愧疚的感覺。


    “明白了,提督的話我會帶到的。”翔鶴說著輕輕撩了一下耳邊的長發,隨後笑著又說,“高雄她聽到提督的期待應該會很高興的!”說完她就離開了座位快步走向了高雄那兒。


    看著翔鶴跑到了高雄身邊,孫文突然又想起了什麽轉頭問起了坐在自己身邊的維內托,“對了,為什麽翔鶴說高雄肯定會搶在倫敦之前做完?”說著他指了指反擊,“你們不都是一個接一個的做麵條麽?”


    “因為一般來說,吃完了倫敦做的菜都會昏迷一天到兩天。”維內托說著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倫敦,隨後又回過頭對著孫文繼續說道,“這點我倒是跟佩服長官你,倫敦做秘書艦的那段時候我看你也沒少吃她做的菜,竟然還保持著清醒安排我們出擊,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維內托的話,孫文一半都沒有聽進去,他現在腦袋裏就隻剩下了“昏迷一天到兩天”這一小段在不斷的單曲重複著。


    ……


    且不說被嚇得仿佛失了誌的孫文,那邊的翔鶴也恰好問出了高雄停下做菜的原因。


    “什麽?難道你就這麽放棄了?”


    “翔鶴,我害怕提督受不了。”高雄看著水盆裏不斷扭動著的章魚,心中滿是對孫文的擔心,“我害怕自己晚上做出來的東西又變得很難吃。”


    高雄被稱作黑夜廚鬼是有原因的,但至於為什麽明明她做菜時不論手法還是用料都一模一樣,卻會因為白天和黑夜的變換而表現出完全不同風味,她卻完全摸不著頭腦。


    雖然一直以來都想要親手為自己的提督下一碗暖心的麵條好讓他可以對她們四姐妹能稍微有一些改觀,但現在看著他那快要虛脫的樣子,高雄卻猶豫了。


    “我……”她猶豫地看著孫文,想了一下才湊到了像個長姐一樣溫柔的翔鶴耳邊輕聲說道,“提督他看上去很難受,所以還是算了吧?我不想再讓提督更討厭我和我的妹妹們了。”


    “這可不像你啊,高雄。”


    “沒什麽關係的,那些身體無法逾越的鴻溝,就用把心意送到就行了。”高雄臉上沒有灰心喪氣的表情,而是眼神明亮的看著孫文的方向,“提督累了就為他鋪床,提督餓了就幫他下麵,提督需要新銳力量就帶著後輩們出擊,提督不需要了就順從的走開。這就是我們高雄家的信條。”


    “高雄,你先別急。”翔鶴說著稍稍拉了一下高雄的胳膊,“提督她剛才還讓我帶話給你,他很期待你做的食物。”說著她停頓了一下,等到愣住的高雄眼中泛起光芒的時候才繼續道,“難道你還想讓提督失望嗎?”


    “真的嗎!”高雄用肯定的語氣對著翔鶴問了一聲,隨後也沒等對方回答就卷起袖擺伸手處理起了巨大的紅色章魚,“如果提督他現在還對我抱有期待的話,那麽我就不會辜負他的期望的!”


    翔鶴看著高雄雙手翻飛、用著就像是手舞一樣的美麗手法給手中的章魚觸手褪著外皮,心裏也放心了下來。


    所有ijn的艦娘都知道高雄的可憐處境,所以翔鶴才會一樣在這個最好的場合將高雄介紹給已經變了許多的提督認識,“希望可以幫你吧?”她想著也沒有再去打擾那邊仿佛陷入了隻有她和廚台的世界中的高雄,轉身回到了孫文的身邊。


    而高雄卻對翔鶴的離開恍若未聞,而是拿著針板均勻的紮起了處理完了的章魚觸手。在紮完了四五根仍在無力扭動的觸手之後,她拿出了消過毒的刀具按著那些觸手,先將它們的吸盤去掉,隨後將其刮成了烏冬麵粗細的圓條形。


    ijn的艦娘幾乎都是用刀的高手,廚藝精通的高雄自然在用刀的手法上表現得尤為出色,那些被切下來團在一起放在鋪著紫蘇葉的竹板上的觸手竟然真的就跟普通的烏冬麵一樣光滑晶瑩,一點都沒有原來那種觸手的樣子。


    在做完了麵條之後,高雄又用墨魚汁配著之前在維內托下麵時已經煮好冷卻的昆布湯做了一盆冷湯,最後她將親自磨好的山葵和事先就醃製著的薑片放在了麵條邊上的紫蘇葉上完成了她的料理。


    高雄雙手捧著自己的麵條走到了孫文的麵前,看著似乎是對著自己在微笑的提督,她竟然有種想要哭的感覺。


    壓抑著心中難言的情緒,高雄用顫抖著的雙手將麵條放在了孫文的麵前,隨後抬著頭直視著那個給她非比尋常的溫暖感覺的笑容,語氣清亮地說道:“提督,請您嚐嚐看,我的章魚烏冬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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