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你在幹什麽?”穆敏興高采烈地進來,手中端著一盤炸春卷,“來吃夜宵,我和廚娘一起做的。”


    “好。”


    小蘿卜從桌案後站起來,洗了手後走到圓桌前,接過穆敏遞過來的筷子。


    穆敏沒有動筷,他先夾了一個送到她嘴裏,然後才自己吃。


    你一個,我一個,在昏黃燈光下,這一幕格外溫馨。


    “秦昭,你為什麽能認出我包的?”穆敏好奇地問。


    小蘿卜給她夾的都是廚娘做的,給他自己的則都是穆敏做的。


    “你怎麽認出來的,我就怎麽認出來的,我又不到老眼昏花的時候。”小蘿卜用筷子指著春卷微微翹起的角,“是你做的記號吧。”


    穆敏吐吐舌頭,“什麽都瞞不住你。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吃春卷?”


    “因為我娘喜歡做,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非但他,阿嫵,皇上,阿狸,都喜歡這道快手點心。


    “那你最喜歡吃什麽?我也可以養成做的習慣。”穆敏托腮看著他,眼裏的笑意和溫柔都快滿溢出來。


    熱戀中的少女,心軟軟的幾乎要化成水,想要無窮無盡地包圍他。


    “我習慣你不做,多陪著我。”


    穆敏大笑不止。


    “過來幫我磨墨,我要給我爹寫信。”


    “好。”


    片刻後,小蘿卜放下筆道:“咱們出去走走?”


    穆敏停下動作驚訝地道:“怎麽不寫了?”


    “怕寫完的月光不美了。”


    穆敏:“……”


    小蘿卜忽然笑了,“逗你的,我寫好了。”


    穆敏更驚訝:“這就寫完了?”


    她分明沒有看到他寫幾個字啊。


    “嗯。”小蘿卜把信紙遞給她,“不信你看。”


    “這個,我方便看嗎?”穆敏說著,卻已經接過信紙。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將軍不會打你嗎?”


    小蘿卜拉住她的手:“如此大事,囉囉嗦嗦才讓我爹厭煩。走吧,出去轉轉。”


    月色徜徉在天地間,將兩個相依偎的人兒身影拉得很長。


    花枝扶疏,光影斑駁,穆敏靠在小蘿卜肩頭,輕聲呢喃。


    “我閑來無事,多去黃一手那裏跑幾趟。我希望咱們全家人都好好的,誰也不少。到時候將軍和夫人看著我們玩鬧,還有孩子們。”


    “阿狸還小,姐姐隻生一個,所以‘孩子們’的‘們’,就靠你了。”


    穆敏被他說得臉紅,嗔道:“你明明就是正人君子,偏偏要說這樣的話。”


    今天黃一手問他,小蘿卜到底有什麽好,穆敏說了許多話,還有四個字。


    ——君子慎獨。


    她在將軍府住了這麽久,接吻已經是小蘿卜最出格的舉動了。


    小蘿卜聽說阿嫵懷孕後的第一反應便是中間別有隱情,因為他不相信,皇上會如此不負責任。


    彼時穆敏並不懂,道:“姐姐和皇上這麽多年,早晚都會在一起。這,這也不算什麽罪大惡極吧。”


    小蘿卜卻嚴肅地道:“名不正則言不順。給不了可以有權宜之計,但是皇上,明明能給姐姐名分。”


    “皇上肯定會給的呀。”


    “那應該是給了以後再做這種事。”


    “單獨相處的時候,或許有時候,嗯,情難自禁吧。”


    “君子慎獨。”


    小蘿卜並不雙標,他對皇上這樣期許,對自己同樣也是這般要求。


    穆敏喜歡他和自己親密,但是又極有分寸。


    他說,“你爹既然放心地把你留在將軍府,我必對得起這份信任。”


    穆敏愛慘了他堅定不移的原則性。


    生孩子這樣的話,對小蘿卜來說已經是很出格的了。


    “太多了不行,太鬧了。”穆敏道,“咱們就生一兒一女吧,什麽都有了,不羨慕別人。”


    小蘿卜道:“好。”


    “不行。”穆敏自己否決了,“男孩子和外人打架的時候孤掌難鳴,女孩有煩心事的時候沒有人訴說,那還是兩兒兩女吧。”


    小蘿卜一本正經地道,“兩個人要是自己吵起來,評理的人都沒有。男孩女孩又玩不到一處,不如三男三女好了。”


    穆敏笑著捶他:“你倒是想得美。”


    “孩子的事情當然是順其自然。”小蘿卜把她抱起來,“或許還不生呢。我們府上沒有傳宗接代這一說。我娘早就說過,人這輩子,把自己過明白就不容易了。養孩子不是必須的。”


    “放下我,會被人看到的。”


    “我是怕別人看的人嗎?”


    “……不是。”


    在人前不懼親密相對,不吝寵溺以待;人後克製慎獨,謙謙君子;她愛上的人,怎麽能這麽美好?


    穆敏覺得自己心裏有好多小泡泡不斷升騰。


    陸棄陪著蘇清歡去九龍潭。


    蘇清歡爬山爬得氣喘籲籲,“傳說這是龍王的九個兒子……”


    “然後呢?”陸棄扶著她,等著下文。


    時隔幾日,兩人都沒有了當初的慌亂。


    蘇清歡和穆敏想得差不多,黃一手一則未必有那樣的能力;二來就算有,他自己不也沒有改命逆天嗎?所以擔憂也沒用。


    再說,就算是真的在劫難逃,那也是未來的災難。


    人生來就是奔著死路去的,也並沒有見到誰因此而不想好好活了。


    所以人生得意須盡歡,及時行樂,誰知道明天會如何?


    對陸棄而言,他隻想明白了一條就很釋然了。


    ——生死相隨,如此而已。


    她生他生,她死他陪,那還有什麽可怕的?


    生同衾,死同穴。


    蘇清歡努力地翻著眼珠想啊想,“……後來的我就記不得了。”


    九龍潭嘛,龍王九個兒子,後麵的導遊說了什麽,她真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陸棄笑道:“那你自己編一個給我聽。”


    “不會。”蘇清歡翻了個白眼,看著潭上瀑布飛流直下,激起陣陣水霧,不由歎道,“造化神奇。”


    蘇清歡在岸邊釣了許多蝦,陸棄則用削尖的木棍叉了幾條魚。


    架起火來烤著魚,鍋裏翻騰著香氣四溢的蝦湯,蘇清歡笑盈盈地添著柴火,看著陸棄,“真想在這裏露營。”


    “山間晚上陰冷,等天氣再熱一些的時候再帶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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