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縉有短暫的停頓。


    事情正朝著他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


    雖然他不希望凶手是蔣嫣然,可是更不希望是燕川。


    現在兩人互相推諉,無論是誰,最終都會在他心上紮一刀。


    對燕雲縉而言,現在的問題就像娘子和兒子掉進水裏救誰一樣的問題。


    他現在頭很暈,身體出虛汗,自己都知道是強弩之末。


    可是有誰心疼他?


    並沒有。


    而且蔣嫣然現在的狀態,也讓他心都在滴血,恨不得以身相替。


    沒錯,燕雲縉很確信,他寧願那些鞭子打到自己身上,都絕不希望蔣嫣然受罪。


    但是這種心跡,又能對誰剖白?


    蔣嫣然不會信的,一個字都不會信。


    如果給她一把刀,她會毫不猶豫地插入自己的胸膛。


    從前燕雲縉是不考慮這些問題的。


    對他而言,女人就是用來被掠奪的,不用考慮她們的任何感受。


    愛不愛,那是她們的事情。


    自己隻有宣泄。


    但是現在終於變了,他求而不得,蔣嫣然棄如敝履。


    “你說。”燕雲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兩個字,眼神灼灼地看著蔣嫣然。


    蔣嫣然長長的睫毛眨動了下,眼中有自嘲之色:“燕雲縉,如果我說是我救了你,你信還是不信?”


    燕雲縉的表情告訴了她答案。


    他不信。


    他不信蔣嫣然會顧自己的死活,雖然他很希望如此。


    這是一種愛的自卑。


    “那酒中有清淩散,”蔣嫣然鼻尖有冷汗滲出,“無色無味,但是偏偏對號稱‘萬年不腐’的金絲楠木有腐蝕作用。”


    倒酒的時候,有酒滴到金絲楠木的桌案上,蔣嫣然眼睜睜地看著上麵被腐蝕出小坑。


    “清淩散見血封喉,但是還有一點兒好處,並不是無藥可解。它怕各種果子,所以我給你塞了一顆吉吉果。”


    “倘使你不信,可以找兩條狗試試,看我到底騙沒騙你。”


    原來竟是這樣嗎?


    燕雲縉眼神狐疑,但是心裏已經有幾分相信了。


    “燕川敬酒的時候,我拉你不想讓你喝,也是因為懷疑酒中有毒。”蔣嫣然說話的力氣越來越小,聲息越來越弱。


    “你別說話了。”燕雲縉果斷道,“先休息。”


    他讓人把榻挪來,在她床邊躺著。


    他的心很亂,而蔣嫣然身體很疲憊。


    蔣嫣然閉目養神,她也是凡胎肉體,那麽疼,也根本睡不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緩緩開口:“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你酒裏有毒,但是還要救你?”


    燕雲縉不想知道這個答案,因為知道一定很傷。


    可是蔣嫣然不待她問便徐徐道:“我不肯定酒中有毒。而且即使我告訴你,你也會懷疑是我動了手腳,賊喊捉賊。”


    “我是不希望你死的。”


    “真的?”燕雲縉眼神中有驚喜一閃而過,隨即變成了探究和懷疑。


    “我不希望你死,因為燕青蘿告訴過我,如果你死了,我就要跟著燕川。我討厭你,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這道理我還是懂的。”


    燕雲縉一時間不知道心裏什麽滋味,頓了片刻道:“你心裏還是多少有我的。”


    至少她知道,他比燕川會對她好。


    “心裏有沒有,我自己清楚。”蔣嫣然道,“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我也想好好活著。”


    “比如你看,你還沒死,我就被燕川整成這樣。我想即使有一天我犯在你手裏,你最生氣,也不過拔刀把我砍了,不會讓我如此生不如死吧。”


    這話是實話。


    “我知道你死不了,隻是會遭一番罪。隻是沒想到,我自己差點死了。”蔣嫣然道,“早知道會如此,我就阻止你喝那杯酒了。”


    燕雲縉臉上露出笑意:“我早點給你這樣的下馬威,是不是你早就老實了?”


    蔣嫣然沒回答他這句話,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道:“我勸你徹查下毒之事;但是如果你害怕結果無法承擔,那就算了。”


    “請你仔細點,好好活著,我還不想死。”


    燕雲縉沉默了許久後道:“睡吧。”


    蔣嫣然道:“讓太醫來給我開安神的方子。身上太疼,我睡不著。”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麵前示弱,燕雲縉讓人傳了她的話。


    蔣嫣然喝了藥後沉沉睡去,燕雲縉在她身邊小憩片刻,出去找燕川。


    “蔣嫣然說她當時已經知道酒中有毒,”他直接道,“我思前想後,她有投毒的動機,但是沒有機會。你繼續去查這件事情的始末。”


    蔣嫣然一直在他眼皮子地下,不能做出什麽小動作。


    不管是酒杯還是酒,都是她接觸不到的。


    燕川麵上閃過惱怒之色,憤然道:“事到如今,父皇還對她深信不疑!”


    燕雲縉深吸一口氣:“我沒有對她深信不疑。”


    如果真的信她,他早就懷疑燕川了。


    蔣嫣然那麽從容,燕川卻反應這麽激烈,他心裏有點不舒服。


    “她是不是說,是我給父皇下的毒?”燕川冷聲道。


    他心裏憋屈得快要爆炸。


    燕雲縉沉默片刻:“按照我說的做。”


    “我不用查,我知道一定是她。”燕川跪倒在地,“父皇如果覺得真是我,那幹脆處置我,也好比現在我時時被您懷疑,心中委屈來得好。”


    “我沒有懷疑你。”燕雲縉又強調一遍,“懷疑你的話,我不會讓你去查。蔣嫣然並沒有像你想象的那樣對我吹枕邊風……”


    她從來都沒有討好過他。


    她對他說話的時候,永遠是清醒理智而居高臨下的。


    “兒子不願意,還請父皇另派賢能之人。”燕川拒絕。


    “你這是跟我置氣?”


    “兒子不敢。兒子已有定論,所以不需要再查證。”


    “證據呢?”燕雲縉耐心終於耗盡。


    這麽衝動的性格,還要好好磨一磨,距離繼承他的事業,還差了太多。


    “我就是知道。”


    燕雲縉冷笑一聲:“我始終信你,因為你是我的兒子;可是你對我,卻從不信任。你以為,我寵愛蔣嫣然,就會忘記所有原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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