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戰又年喊住她,有些戀戀不舍。


    她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卻是自己這些日子唯一的陽光了。


    “怎麽了?有事?”阿嫵頓住腳步。


    小少年羞澀,到底不好意思說一句“我想你留下陪我”,取而代之說出口的卻是:“你不要威脅你爹娘,容易挨打。”


    阿嫵被戳到痛處,頓時怒了,“才不會!哼!”


    說完頭也不回地掀開簾子出去了。


    戰又年看著晃悠悠的簾子,悵然若失。


    “誰?別動我!”阿嫵出去後走了幾步便覺得被拽住了衣領,頓時炸毛。


    剛才戰又年說的挨打,讓她想起昨晚陸棄凶神惡煞地要讓她罰跪,勾起了她心中的憤怒,所以此時口氣不善。


    “是我。”世子聲音低沉,比往日多了幾分複雜。


    阿嫵仰頭看見世子,又哭了,發揮抱大腿技能,哭得情真意切:“哥哥,你怎麽才來?我快被我爹打死了!”


    世子看著親昵地靠著自己,毫不設防,哭得稀裏嘩啦的小東西,心中的那點小小不虞頓時一掃而空,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怎麽會把兩個孩子的玩笑話當真呢?


    他彎腰抱起阿嫵,讓她坐在自己胳膊上,抬起另一隻手替她拭淚:“昨天的事情我都聽說了,知道你受了委屈。所以正事還沒談完,我就找理由出來,想陪陪你,你卻四處亂跑。”


    “哥哥,娘要和爹和離,你快去勸勸娘。”阿嫵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摟著他的脖子道,“娘最聽你的了。對了,還有姐姐,姐姐哪裏去了?”


    “姐姐應該在醫館或是書院,不能來。”世子淡淡道。


    “快把她叫來啊!火燒眉毛了。”阿嫵急衝衝地道。


    “不著急,哥哥先問你,”世子抱著她往自己營帳走去,“什麽叫離家出走?什麽叫被野狼叼走,什麽又叫被河水衝走?”


    說到最後,他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但是阿嫵卻沉浸在有了主意的得意中,加上哥哥向來對自己都是那麽溫柔寵溺,所以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生氣,得意洋洋地道:“我要是這麽做,我爹娘肯定就不會再和離了。”


    “所以,你確定要用自己的安危來要挾他們?”世子腳下生風,走得更快了,已經能看到他營帳了。


    “這不是要挾,”阿嫵根本沒有抓到重點,尤自狡辯,“我可是真能做出來的,哼!”


    世子一言不發,臉色卻徹底陰沉下來。


    走到營帳門口,侍衛見了他,都被嚇到了,忙替他打開簾子。


    世子抱著阿嫵往裏走,吩咐道:“你們退後五丈。”


    “哥哥,我還得去找小蘿卜商量,他現在也沒事了吧。”


    阿嫵渾然沒有發現危險近在眼前,還在盤算著自己的計劃。


    “不著急,”世子磨牙,“哥哥先跟你好好商量一下。”


    “哦。啊,哥哥你幹什麽!”


    阿嫵見世子坐下,剛想從他懷裏下來,卻被他按倒在腿上,頭向下,屁股裹在他大腿上,獻祭一般呈現。


    世子狠狠心,舉起手“啪啪啪”打了三下。


    阿嫵反應了一下,才“哇”的一聲哭出來,小腿亂蹬,“哥哥打我,哥哥打我!你們都不要我,我死了算了。”


    不得不說,最後一句,實得市井罵街潑婦的心得。


    世子本來很心疼,沒想多打她,但是聽了這句話,頓時有些壓不住火氣,鐵砂掌再次和軟軟的小屁股親密接觸。


    這件事情,也成了阿嫵手裏一輩子的把柄——“哥哥你打過我!”這是後話不提。


    “哪裏錯了!”世子厲聲道。


    “沒錯,沒錯,就是沒錯。”阿嫵泣不成聲,不服氣地道。


    爹打她,她都沒有這麽難過!他是哥哥啊,對她最好的哥哥啊,怎麽能打她呢!


    世子想要個台階下都沒有,心裏也是又氣又急,但是還是強壓怒火問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我有沒有教過你!”


    “沒有沒有!”阿嫵不斷地掙紮,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我討厭你,我討厭哥哥!”


    世子心裏急怒,但是到底舍不得再打,沉聲道:“阿嫵,任何時候都不能以自己的安危去威脅任何人,這隻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我不聽,你打我!”


    “哥哥打你,是希望你記住,有些話決不能說,有些事情決不能做。”


    “我不聽,我不聽!”阿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狠狠地抓住他袍子的下擺擦鼻涕。


    世子知道她現在太激動聽不得他的道理,便把她拉起來,歎了口氣要給她擦淚,卻不想阿嫵像條出水的魚一般,打個挺兒就掙脫他的懷抱往外跑去,帶著哭腔恨恨地道:“我不理哥哥了,我再也不理哥哥了。”


    世子追出去,見她一路跑到陸棄的營帳中,才鬆了口氣,站在門口,眉頭皺成一個川字,見裏麵半晌沒有動靜,便往蘇清歡營帳走去。


    “爹,爹,哥哥打我!”阿嫵衝進陸棄懷裏,哭得不能自已。


    陸棄愣了下,放下手上的卷宗,把女兒抱起來。


    不知為何,她一哭,他就心疼得緊,甚至不想責問她為什麽禁足還到處亂跑。


    “哥哥為什麽打你?”陸棄耐心地用帕子替她擦去眼淚鼻涕後問道。


    抱孫不抱子,女兒更不會抱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抱著阿嫵,覺得被她依賴,心裏很熨帖。


    阿嫵才不會說,說出來被罵還是小事,說不定又挨一頓責打。


    “反正哥哥就是打我,打得我好痛。”她趴在陸棄肩膀上,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小屁股上,“爹爹揉揉。”


    趁機跟爹緩解一下關係,要不這頓打真的白挨了。


    陸棄直覺小東西沒有說實話,世子做事穩妥有度,又很疼她,怎麽會無緣無故打她?


    但是鬼使神差的,他並未拒絕,輕輕替她揉了幾下。


    阿嫵被撫慰了,一屁股坐在他腿上,仰頭看著他,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爹,沒人喜歡我了是不是?您讓我罰跪,娘不要我,哥哥打我,我是不是真的很討人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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