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防盜比例60%, 一天後可看  李琰露出異色, 對於會在此時此地見到阿宓相當意外, 甚至忍不住喚出聲, “……阿宓?”


    阿宓手顫了下, 瞬間垂眸低下了頭, 半個身子藏在了沈慎後麵。


    “世子識得我這侍女?”沈慎不動聲色把二人神情收入眼底, 才緩緩開口。


    李琰並不隱瞞,十分自然道:“不錯, 都督身邊之人正是我一老友之女,前些日子意外走失了, 她家人尋了許久十分擔憂,不知……怎麽就成了都督侍女?”


    話中不無試探,可沈慎時刻在注意阿宓動作,發覺她將衣袖攥得更緊,顯得很是抵觸,又聽了這番話,心中對她是李琰派來的猜測已經消下大半。


    他直接道:“那想來是世子認錯了,天下相似之人不少, 我這侍女帶在身邊已有半年,且父母俱亡, 並非世子所說之人。”


    李琰淡淡應了聲, 看上去信了, 實則雙方都明白這話就是假的。


    李琰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 阿宓的容貌世間少有,兩人才見過不久,又在這遊城相遇,怎麽可能這麽巧就是相似之人。


    可阿宓的模樣明顯不願意認他,李琰忍不住猜想,她是已經忘了自己還是故意如此?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阿宓是主動離府,說明她無法再忍受待在洛府,他在她眼中與洛城熟識,因此而害怕他把她送回去也不無可能。


    那阿宓又是怎麽遇見沈慎並成為他身邊婢女的?李琰思索間,管事已經招手著人上菜。


    浮生樓備受遊城達官貴人青睞,堪稱一飯千金,今夜顯王世子大手筆地包下整座樓,其中必定有當地知府的功勞。周二麵無表情地想,餘光已經不經意地掃過多處角落,看不出蹊蹺,但他相信暗處肯定埋伏了不少人,因為在這浮生樓外,他們的人也同樣布置在了周圍。


    如果要硬拚,顯王世子完全不用設下今夜的宴會,正如他們所顧慮的那樣,都督也絕不可能明著違逆顯王府。


    眼下顯王世子為主,都督為從。如果世子借身份暗逼都督做什麽,到時就落了下風,不如先行下手,打亂對方後招。


    “小憐。”周二突然開口,“去為世子斟酒。”


    他臨時為阿宓謅了一名,卻恰巧與阿宓小名一致。就算最初不知是在喚誰,在對上周二目光後阿宓也知道這話是對自己說的。


    連沈慎也對這要求有些意外,阿宓更是怔住,之前那位大人交待的……好像沒有這個?


    然而此刻沒人再會指點她,沈慎不出聲,周二又不耐煩催促,“為何還不去?”


    眾目睽睽下,阿宓無法再坐立不動。她先小小瞟了下左前側,沈慎也在看她,那深沉的黑眸沒來由得就讓她鎮定了些,持起酒壺慢吞吞走了過去。


    酒液凝香,澄黃酒水倒入半杯,李琰忽而開口,“樓中有斟酒侍從,何必勞煩都督身邊的人。”


    誰看不出來周二是故意為之,他正是因為李琰對阿宓的另眼相待,所以特意讓阿宓斟酒。李琰並不在意這別有心機的舉動,目光注視著阿宓為自己斟酒的形容,微閃的眸光像不安的小鹿,心中顯然正在緊張。


    她在害怕什麽?怕我還是沈慎?李琰並不曾有過對阿宓的惱意,隻覺得她實在惹人憐愛,跟在沈慎身邊想必也是不得已。


    “已受了世子好意,當然不能再慢待。”沈慎終於開口,他手邊的酒盞也滿了,但兩人都沒有要對飲的意思。


    反而是周二又笑道:“不如讓小憐先代都督敬世子一杯。”


    在他的示意下,有人把一杯酒遞到阿宓麵前。


    這本是十分冒犯的舉動,一個小小的侍女怎麽能代替主人,更別說是給顯王世子這等人物敬酒。可李琰看起來不以為忤,他饒有閑心地看著阿宓,好意問道:“可會飲酒?”


    阿宓會飲酒,這還是公子曾教她的。但眼下她望著杯中酒水,死去那日被強行灌下毒酒的情形又浮現在腦中,喉間就好像同時辣了起來,頓時生出一種懼意和抵觸。


    她呆了會兒,小臉泛白的模樣可憐極了,李琰放柔聲音,“不過問一問,也不會逼迫你,不必害怕。”


    他笑道:“你若不會,我便都喝了吧。”


    這實在像是色令智昏的樣子,昏的對象還是個沒及笄的小姑娘,管事忍不住低低出聲,“世子!”


    一個女子而已,怎麽能讓世子忘了正事!


    李琰回眸輕輕瞥了他一眼,霎時令管事失神,心中大震,繼而低下了頭。他怎麽忘了,世子看著好說話,實際說一不二,十分不喜有人忤逆違背他的意思。


    也正是這一瞥和回頭對著阿宓又恢複溫柔的對比讓阿宓瞬間恢複神智,她輕輕搖頭,掩袖就把酒飲盡。


    隻是喝得急了,大半都倒在了袖間,也讓她嗆得咳嗽,麵容飛快變成酡紅,眼中也因這刺激含了淚意,水光漣漣,不勝嬌意。


    梨花一枝春帶雨,莫不如是。


    李琰真心感歎阿宓美貌,因他的身世地位,所見過的美人如過江之鯽,可當真沒有哪個能像阿宓這樣,從初次見麵就抓住了他的心神,並為之念念不忘。


    他從未有過這種陌生的感覺,好似從前就熟識此人,一照麵就喚醒了曾經的戀念。


    他不是個喜歡留遺憾的人,李琰指尖點過阿宓眼角,沾了點點濕意,他正首對沈慎道:“我對這侍女著實喜愛,既然都督領受了我好意,用今夜一宴,加以百金,能換此人否?”


    用一個侍女,換沈慎今夜一條命,李琰自覺這籌碼已足夠多。


    周二都沒料到不過是讓阿宓敬杯酒,就能讓世子鬆口說出這樣的話。他沒有大喜,反倒疑惑極了,用奇怪的目光看向阿宓,不知這個除了格外漂亮些好像沒有什麽值得在意的小姑娘究竟特殊在哪兒。


    管事完全呆在那兒,再度投向阿宓的視線已經不是漠視,而是看紅顏禍水的怒意。


    “也不能這麽說。”秦書仍覺得有些無法相信,“大夫道是鬱結於心,哪一日洛姑娘想開了,便好了。”


    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哪來那麽重的心事呢?雖說這個年紀有些姑娘已經在備嫁了,可秦書看著阿宓,總覺得她還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孩子。


    沈慎對這件事並不十分關心,知道結果後與秦書有著同樣的疑惑,但很快就被壓了下去,他還要布置接下來回京對留侯的交待。


    留侯下令很少更改,他說要郝金銀的人頭和家產,沈慎就必須要給他帶去。如今郝金銀已與他達成盟約,答應成為商行背後老板,再不會現於人前。偽造一個郝金銀的人頭並不難,難的是如何讓留侯相信遊城發生的一切。


    留侯謹慎,事後他一定會再派人來調查,到時沈慎如何到的遊城,再如何殺的郝金銀,這個過程必須要能查個清楚明白。


    忙於此事之下,沈慎對其他細枝末節不免有所忽略,以致被另一波人發現了行蹤。


    “世子,王三今日在街市看見了沈慎的人,他曾與那人交過手,不會認錯。”中年管事神色肅然,站在他麵前的青年長袍玉帶,束發冠珍珠嵌就,姿儀甚美,舉手皆風流。


    正是當初在洛府作客的那位公子。


    “京城都在探他行蹤,沒想到沈慎竟來了遊城。”青年冷笑,眼中含著殺意,“都說沈都督是留侯的一把好刀,不知他到這遊城又是為留侯辦的何事,又有多少冤魂喪命其手?”


    管事回:“暫時倒沒聽說哪處有命案,不過既然正巧撞見,世子,機不可失,如今我們先發現了他,不如……”


    他目露凶光,大有要先下手為強的想法。


    作為顯王府的一員,他們和留侯是天然的對立麵,如果能暗中折了留侯的這把刀,勢必會讓他大傷元氣。想到這兒,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望去。


    世子沉吟,“沈慎手下之人勇猛,硬拚不妥。”


    半晌露出一笑,“不如以我的名義,請他赴宴。”


    明晃晃的鴻門宴,但對方絕不敢拒絕。


    顯王是已逝先皇唯一留存的兄弟,如今顯王年事已高,且隻有一個嫡子,連庶子也無,可以料見世子李琰的地位。何況如今少帝荒唐,又有奸佞橫行,許多人隱約都心思浮動,把目光瞄向了顯王世子。


    這種事雖然沒有明說過,李琰自己心中也是明白的,這正是他在京中地位不同的原因之二。


    “這樣豈非讓世子處於危險之地?”


    李琰搖首,“我不在,沈慎不會出麵。”


    定下主意,他們發了請帖,今夜戌時在遊城東麵浮生樓請沈慎赴宴,所攜從者不得過二。


    請帖先到了秦書手中,他眉頭緊皺,怪自己大意竟被李琰發現了都督行蹤。早先他們發現顯王府蹤跡,特意繞行就是為了避免多生禍端。


    其實他們出京以來,行事打扮一般都會低調,遇見阿宓那次是剛辦了某事,情況特殊才穿上了官服。自那幾日後,他們在遊城再也沒有顯露過絲毫,這樣依然被發現,隻能說是天意使然。


    京中想要沈慎沈都督命的人太多,顯王府絕對排得上前三。如今遠在遊城,李琰能調動的人也不多,但他占了身份優勢,且當地官府絕對會聽從他的差遣。


    “都督,不如讓我代您去。”


    “然後親自把把柄送上?”沈慎淡淡看他一眼,秦書立刻噤聲。


    沈府以前在京城世家裏排得上號,可早已沒落,如今若不是都督自身才智過人、又是為留侯辦事,哪有幾人會把他放在眼裏。


    顯而易見,都督沒有拒絕李琰的權利。


    “那都督要帶哪二人?”秦書道,“周大忠心力猛,周二謹慎又會識毒,不如就帶他們兄弟。”


    秦書不是不想跟去,可他知道都督絕對會留下自己,如果有萬一,剩下的事都要靠他來周旋處置。


    沈慎下沉的嘴角微微上翹,“既是赴宴,焉能無侍婢。”


    …………


    阿宓被按在妝台時還有點兒懵,呆呆地看婢子前後忙亂,又是為自己比新衣,又是試發髻。好在這次並不誇張,衣裳雖漂亮,可樣式用料隻能說尋常,胭脂水粉等也沒上,說是她年紀尚小還用不著這些。


    婢子沒有把頭發編得太複雜,阿宓的頭發太柔軟,就把大半都分成兩股散在了身側,顯得爛漫又純稚。


    秦書交待,“今夜陪大人去赴宴,洛姑娘隻需幫大人斟酒遞菜,其餘不用管。”


    他拿出一根細小的銀針示意阿宓藏在袖中,認真道:“每道吃食遞給大人之前,都要先用銀針暗中試過才行,洛姑娘知道如何做嗎?”


    擔心阿宓不知道這是什麽用處,秦書特意示範了番,回頭就望見阿宓微白的臉色,當她被嚇到了,不由歎聲,“洛姑娘也不用害怕,隻是謹慎起見而已,大人也一定會護你。”


    豈料阿宓隻是純粹地討厭銀針,以前她在別莊和公子一同用膳的時候,那些人就要先用銀針把菜試個遍。


    公子身份尊貴,一桌膳食不知多少,等他們試遍菜都涼了大半。公子好似習慣了這些並不在意,阿宓卻沒了胃口,她被允能用的吃食本就不多,如此一來更是不想吃,對此公子還總是笑言阿宓挑食。


    交待完畢,阿宓被領到了沈慎身前。


    他衣著煥然一新,煙青色直襟長袍,腰配流蘇美玉,長發被高高束起,臉型棱角分明,宛如隻是氣勢稍盛的貴公子。雙眼微耷著看不清眼色,顯得整個人愈發漠然。


    阿宓往他身前一站,宛如青鬆旁搖曳的柔嫩小花,綿綿無力,一點也不像能服侍人的侍婢,說不定反倒需他伺候。


    沈慎對這樣的效果好像並不意外,略略掃過就邁上了馬車。阿宓在周二扶持下一同上去,路途中這兩人都是閉目養神不想多說的模樣,她便也識趣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蹄聲微揚,停在了浮生樓前,管事正在大門處候駕,見了沈慎先一笑,“世子令我等在此恭候都督。”


    說罷視線往沈慎身邊一掃,對周二並不陌生,不過在瞥見阿宓時恰到好處地低頭,掩住了心底訝異。


    公子特意尋了幾日的人,居然在沈慎身邊。


    阿宓謹記秦書吩咐,沒有東張西望,也就沒有瞧見管事這張於她來說會十分熟悉的臉。


    也是因此,在踏上三樓雅間看見李琰的那一刻,阿宓的慌張幾乎在場所有人都能察覺。


    對上那張溫潤如玉的麵容,阿宓腳往後滯了一步,幾乎瞬間想逃。


    阿宓恢複意識的時候胸口很沉,有什麽東西壓得她喘不過氣,手往裏一摸才知道是那個玉鐲。


    她沒忘記玉鐲是娘親留下的,握住了好一會兒等那冰涼的潤感傳透雙手才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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