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果然就像竇良俏想的那樣, 天下男人皆是膚淺之人, 再有雄心大誌的,還不是看到狐狸精便走不動路了, 那沈廉也一樣。


    自上回在禦花園撞見芮毓,沒過幾天, 康廉王府就陸陸續續往芮府送了好些東西,有吃的, 有玩的, 什麽稀罕玩意兒多多少少都送了些。


    似乎還是提前打探過芮毓的喜好,也知道沈緒送了不少名貴的東西給她, 沈廉也沒挑貴的,反而弄了些稀奇古怪的來。


    送一次兩次不打緊,關鍵是日日送,回回都是用馬車拉過來的,這可就事大了。


    巧閱眉頭擰的緊緊的, 扭頭看了眼正趴在紅木箱子上找玩意兒打發時間的姑娘, 心中擔憂的歎了口氣。


    也虧得她們姑娘不諳世事, 不然康廉王鬧這麽一出,說不準姑娘就被勾走了呢。


    思此,巧閱心中警鈴大作!


    那怎麽行!


    皇上屬意姑娘, 姑娘將來是要進宮的呀,姑娘若不進宮,她和嬤嬤豈不是也不能回宮了?


    那絕對不行!


    巧閱溫吞吞走到芮毓身邊,猶豫道:“姑娘知道這些小玩意兒是誰送來的?”


    芮毓趁手上空檔抬頭看她一眼, 點點頭,剛才不是說了嗎,是康廉王送來的。


    凝香說康廉王就是上回在禦花園她見到的那個男子,眉目間酷似沈緒。


    巧閱眼神微閃:“那個……奴婢方才想了想,說錯了,這些是皇上讓人送來的,是皇上。”


    芮毓驚訝得抬頭,是皇上呀,她笑的更深了些。


    巧閱飛快的瞥一眼芮毓,一邊心想說芮姑娘也太好忽悠了,一邊暗自鬆了口氣。


    也不知是誰給她的膽子騙主子的,巧閱一個激靈又挪到門外站著,心煩意亂的想康廉王可別再往府中送東西了。


    然而,康廉王府的馬車又一次一刻不錯的來了,就停在芮府大門外,一連排著兩輛,引得過往路人時不時探頭瞧一眼,指指點點的。


    眾人皆知,康廉王至今未納正妃,不料卻是看上了芮府這位。


    “小姐,前麵好像是康廉王府的馬車擋了路。”


    紅頂車中的女子美眸一掀,露出些不耐煩來,嗤笑說:“我還以為新帝登基康廉王怎麽也得閉門幾月,這麽快就出來了?”


    丫鬟走過去打聽了消息,這才說給自家小姐聽。


    顧玉言眉頭蹙的更深了,一時情急撩了簾子:“你說誰?梁府認的義女?那豈不是梁鍥哥哥的義妹了?”


    丫鬟不敢再多言,微微點了點頭。


    她心下惴惴,什麽哥哥妹妹的最是曖昧,說的好聽是義妹,不好聽些,那不就是情妹妹嘛。


    顧玉言這次回到江南鄉下去給她外祖母送殯,還分了外祖母家的家產,正高高興興的回平城,沒想到不過一月多平城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父親書信說新帝登基勢必要立後納妃,顧家的女兒是要進宮侍奉的。她才不樂意,新帝還在東宮時她見過一回,整個人陰冷冷的,不像人倒像是地府爬出來的鬼。


    她要嫁的隻有梁鍥哥哥,梁鍥哥哥才是她未來的夫婿。


    顧玉言這麽想著,正想讓馬夫換條路回府,簾子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梁鍥哥哥。


    顧玉言臉上一陣欣喜:“梁、”


    她倒抽一口氣,摳著車窗的木頭咬牙問:“他身邊那女子是誰?”


    丫鬟忙想了想,哆哆嗦嗦小聲道:“小姐,好、好像是楊家的,商戶楊家的長女。”


    顧玉言氣的身子發抖,楊窕?


    就是那個常常設宴邀各家小姐去吃茶的楊窕?


    小小商戶之女,低賤!她從未赴過楊窕的宴,卻沒想就她這種身份也敢勾搭梁鍥哥哥,還挨梁鍥哥哥那麽近!


    楊窕早就看到這馬車裏有雙眼睛瞪著她,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馬車,沒多想,時不時瞄一眼梁鍥,嬌羞道:“還讓梁公子陪我來一趟,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才是。”


    梁鍥心不在焉的,楊窕找上他,說自己是芮毓的繼姐,說母親待芮毓不好,她心疼,但又怕芮毓因為母親的關係不搭理她,所以才求了梁鍥幫忙讓她見芮毓一麵。


    梁鍥借著楊窕的機會,正好能來芮府走一趟,自然是樂意,這才有了顧玉言看到的這一出。


    他徑直走進芮府,看門小廝認得梁鍥,便直接放行,也沒敢攔。


    梁鍥瞥了一眼康廉王府的馬車,垂下眸心中有了些許考量。


    若是康廉王當真看上了芮毓,求皇上賜婚,那他……


    自然是不敢同康廉王搶人的。


    凝香看到梁鍥時心下一喜,梁公子又來看姑娘了。


    可下一眼就看到楊窕,她擰著眉頭,還不等說話,楊窕就可憐兮兮說:“求凝香姑娘讓我見見妹妹吧,我真的有話替母親帶給她。”


    謔,怎麽說的像她們芮府的下人苛待她似的!


    凝香正想開口辯駁兩句,忽然騰空出現隻竹蜻蜓直往楊窕腦門上打,啪的一聲——


    楊窕捂著腦門驚呼,竟然還滲出了血!


    凝香麵露驚訝得看了眼不遠處過來的兩個人,這才笑嘻嘻道:“楊小姐可真是倒黴啊,這是我們姑娘的小玩意兒,怎麽正正好打在楊小姐腦門上了呢。”


    芮毓提著裙擺小跑過來,凝香順帶彎腰撿起了竹蜻蜓給她:“姑娘,梁公子來了呢。”


    芮毓在園子裏跑的一頭汗,手上還抱著個木頭,仔細一看,原來是個木頭小人。


    她朝梁鍥粲然一笑,梁鍥呆了片刻,才笑道:“義妹手裏這些都是康廉王送的?”


    芮毓搖搖頭,是皇上送的,巧閱說康廉王什麽都沒送過呢。


    梁鍥沒再多問,楊窕趁機說:“要不然,我陪你玩吧?”


    芮毓將東西往懷裏一藏,對楊窕搖搖頭,不可以的,這些到時候要拿進宮分給皇上。


    楊窕麵色一僵,呐呐說:“我、我隻是想你一個人玩沒意思,不過要是妹妹不願意便罷了。”


    人是梁鍥帶來的,他雖不願管閑事,也不得不替楊窕把話說完:“楊小姐拖我幫忙,想見義妹一麵,說是有家事是同義妹說。”


    芮毓把目光從梁鍥臉上移開,落在楊窕身上,那說吧。


    楊窕抿抿嘴:“母親說,她對不起你,她也知錯了,想求得你的原諒,你若是肯原諒她,她就來見見你……”


    凝香先行打斷她的話,心說梁公子這事辦的,連梁夫人都不願意再讓姑娘接觸楊家,公子倒把人往芮府領了。


    “我們姑娘如今過的好好的,你們夫人當年害她一次,怎麽又想害第二次了?”


    梁鍥眉頭一蹙:“凝香,多嘴了。”


    凝香不情不願的後退一步,隻好閉嘴。


    巧閱站在一邊旁觀了會兒,恐怕姑娘都不知道這個楊窕的身份,聽她說什麽母親不母親對,壓根沒聽懂。


    她湊到芮毓耳邊講清來龍去脈,就見芮毓小嘴兒抿的更緊了,整張臉都繃的緊緊的。


    她雖未能說話,但僅是這樣盯著楊窕都叫她覺得害怕。


    怎麽,怎麽啞巴也能露出這樣駭人的神色來。


    梁鍥也是第一次見她這樣,頗覺驚奇。


    芮毓扭頭就走,因為走的急,竹蜻蜓還從懷中掉了出來,她腳步一頓,彎腰拾起,癟著嘴委屈巴巴的,這是要分給皇上的。


    顧家。


    顧玉言才剛回府沒多久,這又打扮的珠光寶氣的,一直等到小廝回來說,梁鍥和楊窕離了芮府,這才慢悠悠備上馬車。


    芮府?


    芮府算哪個府,她父親說芮太傅都去世好幾年了,沒死之前也是個閑職,根本沒什麽權勢,隻是碰巧做了太子的老師,如今才能被皇上看重。


    芮毓也不過撞大運了而已。


    “小姐,咱們真要去芮府?奴婢聽說府裏的丫鬟大多都是安平王挑的人,還有個厲害的嬤嬤是皇上身邊的呢。”


    顧玉言嗤笑一聲:“那又如何,我隻不過去會會那芮毓,她要真是梁鍥哥哥的妹妹,我定當她是小姑子般敬著。”


    若是情妹妹,那她更要會會了。


    剛送走梁鍥和楊窕,凝香還沒鬆口氣,就又聽小廝來報,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來者何人,出去一看,嘴角僵了僵,好聲好氣的把人請進來。


    凝香從前也是梁府的下人,顧玉言對梁公子有意,整個梁府都知曉。


    不過梁夫人倒是不大喜歡她。


    芮毓方才跑散了發髻,常嬤嬤正重新給她紮了個結實的流雲髻,配上步搖和簪花。


    芮毓戳了戳妝奩前的不倒翁,抬頭看常嬤嬤還沒拾掇完,又伸手戳了戳。


    巧閱對著鏡中人道:“姑娘,顧家小姐來了,說是想見見小姐。”


    常嬤嬤眉頭一蹙,手下動作重了些,扯的芮毓頭皮一絲發麻,她怔怔的抬頭去看常嬤嬤,常嬤嬤忙哄著:“哎喲,老婆子手重了,弄疼姑娘。”


    芮毓眼睛一眨,再睜眼時淚花已經不見了。


    巧閱見此抿嘴一笑,誰說姑娘腦子不好,可機靈著呢,知道自個兒一委屈旁人都來哄著她,時不時就能給你滴出兩滴淚來。


    常嬤嬤鬆了口氣,才說:“是顧大人家那個?雖說顧大人是大官,可咱們姑娘也不是小嘍囉,誰想見都能見?”


    巧閱知道常嬤嬤說的是楊窕,前方姑娘氣哄哄走回園子裏,常嬤嬤聽說梁公子帶了楊窕來,便氣的喝了兩盞茶才消火。


    可是……


    “嬤嬤,那顧玉言是顧大人家的獨女,驕縱的很,姑娘往後總要去些宴席,怕是讓顧家小姐記恨。”


    常嬤嬤一愣,是了,急糊塗了。


    她低頭輕問:“姑娘可要見顧家小姐?”


    芮毓很果斷的搖搖頭,不見,不見。


    常嬤嬤剛才明明不想她見的,那就不見。


    巧閱沒話說了,姑娘都不想見,她們也不好逼著姑娘去見,便差人去前廳將人打發掉。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有沈緒嗎?


    有啊,在芮毓心裏呀。


    …


    …最後一更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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