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芽兒最厲害的不是學醫的天賦,不是切脈問診的本事,而是嘴甜。彩衣娛親練出來的這番本事,說服老爺子老太太們出去走走,當然是小菜一碟。


    “……輕舟煙柳,十裏荷香……江南就像一幅濃妝淡抹的山水畫,湖光漣漪,水墨氤氳……”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前,杜爺爺這大老粗就會顛來倒去誇自家芽兒出落的無處不好時,李清源就會隨附著念這麽一段。


    湖光漣漪的氤氳江南山水仿佛在眼前徐徐展開,杜爺爺突然口想到了百靈鳥,文化人就是會說話,杜爺爺不由再次噓唏感慨。


    自家芽兒平時說話時就甜軟綿糯,再讓她文鄒鄒的這麽一說,這心就跟百靈鳥嫩黃的小嘴啄在心坎上似的,別說杜爺爺了,就連聽的一知半解的杜奶奶也對陌生的江南湖色心馳神往。


    李清源老兩口和翟奶奶雖說在京城生活了大半輩子,其實三位老人都是地道的江南人,芽兒嘴裏的江南景色對他們觸動最大。


    暖陽下,三位老人沉靜柔和的眼睛裏似乎多了幾分動容,有釋懷,也有思念,聽著孫女侃侃而談,仿佛回到了記憶裏讓人魂牽夢繞的水墨江南。


    翟爺爺緊緊握著老伴的手,自然是了解老伴的懷念。幾十年前,兩人初識時,自己還是一個剛參加革/命的新兵蛋子,偏巧在一片焦黑的廢墟中救了被家人藏到了地下室裏的老伴。


    至今,自己清楚的還記得當時老伴一身素雅的旗袍,雖然形容憔悴滿臉狼狽,神色悲憤也難掩腹有詩書的沉靜婉約,還有那一口的吳儂軟語。


    老爺子如今想起來還會偷樂,自己跟老伴可是一見鍾情。隻第一眼自己就想,要是能娶回家做媳婦該多好?


    老伴陪自己風風雨雨走了大半輩子,自己從不曾專門陪老伴重遊江南水鄉!


    方桌這側翟爺爺滿臉懷念和歉疚的握著老伴的手,頗有些盡在不言中的溫情。而另一側李清源老兩口似乎也都沉浸在青梅竹馬的少年時代。


    倒是小胖墩讀不懂王奶奶臉上的懷念和悵然,隻依稀覺得奶奶似乎不太高興,肥嘟嘟的屁股蛋在王奶奶腿上顛來顛去,費勁伸著胖乎乎的小爪子戳老太太嘴角,非得讓老太太嘴角彎一個弧度才成。


    這動作十分眼熟,顯然是跟芽兒學的。


    被小胖墩這一搗亂,王奶奶她們臉上哪還有分毫的惆悵和思念!趁著眼下腿腳還算利索,故地重遊也算是一了心願!


    幾位老爺子老太太意動歸意動,但依舊有些顧忌。他們到時候包袱款款跟芽兒出去旅遊了,家裏該丟給誰?


    更何況,在八十年代的時候,旅遊是一件十分時髦的事兒,經常都是些年輕人旅遊結婚,或者出差順便逛逛。旅遊聽著就是有錢有閑的事兒,一群老頭和老太太旅的哪門子遊啊?


    在沒有搬到京城前,杜奶奶出的最遠的門就是青山縣縣城了,老太太雖然聽的一知半解的,但也知道江南水鄉是稻香魚肥的好地方,更知道知道兩位老姐姐其實都是江南人。


    老太太不大放心的瞅了一眼芽兒的肚子,替大家把話說了出來,“你不是說得陪著m國人開廠子嗎,到時候哪兒有時間陪我們逛逛啊!再說了,我們這麽多人,你一個人能照顧的過來?還懷著孕呢!”


    “具體的事情有耀揚哥和小海哥他們呢,哪用我天天跟著啊!中國地大物博,說不得到時候咱們還得盡地主之誼帶來人到處逛逛呢!再說了,爹娘他們也都去,咱們又不趕時間,哪會照顧不過來!媽要沒別的安排,到時候叫媽一起去!”


    見老爺子老太太臉上還有遲疑,芽兒忍不住又加了一把勁,“您們整天都窩在四九城內圍著鍋碗瓢盆轉多沒意思,趁您們腿腳利索,多出去走走!”


    說著,指指自己的肚子,“您們想啊,今年不去,以後寶寶出生了,先不說我有沒有時間陪您們,您們估計也不舍得出去。再往後,哥哥他們也都要結婚生子,到時候,重孫子多的就怕您們抱不過來,哪還有這份閑情出去轉轉!”


    俗話說的好,笑一笑十年少。保持心情愉暢是老人健康長壽最好的靈丹妙藥,芽兒願意放慢自己的腳步。


    “……您們要是喜歡,以後咱們還可以一起到國外旅遊!順道去看看二爺爺和小爺爺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


    暖陽下,自家芽兒一張精致的小臉神采飛揚,仿佛鍍上一層柔光,晶瑩剔透,這心就像是早春的暖陽暖意融融,哪會不知道芽兒的孝心!


    芽兒本來以為最先說動的是老爺子他們呢,誰知道,最後竟然是平時最節儉的杜奶奶先開了口。


    老太太抿了抿燙著小卷的碎發,陽光下手腕上的玉鐲子通透水潤,“反正在家也沒別的事兒,要不就按芽兒說的,趁著腿腳還算靈便,咱們也時髦一把?


    我看皓宇他們幾個的婚事今年夠嗆,抱重孫子說不得還得再等兩年,趁著沒有孩子拴著咱們,咱們出門溜達溜達?李老哥不是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走千裏路嗎?”


    看見自家老太太字裏行間雖然樸實,但舉手投足見愈顯清貴,芽兒嘴角還沒翹起來呢,誰知道,老太太突然臉一沉,瞪了老伴一眼,嗔怪道,“都怪你!人家親家都是城裏人,哪在乎什麽寡春年不寡春年的!你非得提這一茬子,說不定人家以為咱家不樂意呢!”


    別說芽兒了,翟奶奶他們聞言也不由失笑,就知道在這老太太眼裏,明顯還是重孫子最重要!


    被老伴沒頭沒腦的數落了一頓,正在興頭上的杜爺爺頓時就覺得委屈的不行,要不是你跟我念叨,誰家寡春年結婚兩口子過的不像日子,誰家又落得妻離子散,自己至於主動提起這一茬嗎?


    老小孩老小孩,見倆人要拌嘴,翟爺爺他們攤手看看芽兒,趔著身體故意往後躲了躲。


    這明顯是看熱鬧不嫌鬧大!芽兒不由扶額,明擺著一群老小孩!隻能打岔道,“奶奶,您真要著急娶孫媳婦,寡春年本就是無稽之談……”


    誰知道,剛張開嘴一句話還沒說完,杜爺爺和杜奶奶齊刷刷不讚同的望過來。不是說真信“寡年無春,不易結婚”的話,而是擔心芽兒萬一犯了忌諱。


    杜奶奶臉上還一副“小兒言語無忌”的嗔怪,朝地上啐了兩口口水!


    芽兒頓覺頭大,十分沒膽的改口風訕笑道,“即使在陰陽五行上真的有妨礙,自然也有趨吉避凶的法子。您們真要是擔心今年結婚不好,哪天等張爺爺回來了,讓張爺爺幫著選一個良辰吉日就是了!”


    記得張老爺子一手能掐會算的本事可是把老爺子老太太們都忽悠的找不著北,初一見麵,就差沒直接拜把子了!


    芽兒本來玩笑似的隨意一說,杜爺爺聞言頓時喜笑顏開,興衝衝的一拍方桌,把上麵的茶盞震得叮當響。


    “對啊,怎麽沒想起來張老頭!那老小子整天神神叨叨的跟擺攤算命的似的,看著有兩把刷子!咱家前院那倆大魚缸,還是他讓挪過去的!等他回來,讓他幫著掐指算算看看有沒有破解的法子!”


    興衝衝的杜爺爺壓根沒看到,自己身後一位麵容清臒正抬步進院子的老者瞥了一眼表情不變實則強忍笑意的孫女,頓時滿臉熊熊怒火。


    背後莫說人,說人必走漏。麵對院子而坐的李爺爺他們早都看清來人是誰了,端起自己跟前的那杯清茗,掩住往上彎的嘴角。這倆人也是一見麵就鬥嘴!


    果不其然,這邊話音剛落,緊接著一聲怒喝,“好你個杜老頭!你說誰是擺攤算命的?那是易經八卦,老祖宗傳下來的國粹,可不是擺攤算命的江湖騙子!”


    年前回港城過年的張老爺子頭戴著紳士帽,一身價格不菲的風衣,拄著拐杖,一副儒雅清貴的老紳士打扮,偏偏眼睛冒火,虛拄拐著腳下虎步生風,愣是把攙著自己的孫女拋在了身後。


    杜爺爺反應也快,早扭著身子站起來,滿臉示威,“就說你呢!易經八卦不就是批八字算命,看相看風水的嗎?”


    “你……我!”早走到回廊前的張老爺子指著杜爺爺氣的手都發抖。在港城,多少人求著自己指點一二都排不上隊,這杜老頭竟然說自己是擺攤算命的!


    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張老爺子雖然怒氣衝衝,語氣裏壓根沒有火星味。而杜爺爺也早伸出胳膊,雖然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巴,手則穩穩的攙住張老爺子,前一刻還鬥雞眼似的老爺子還來了一個西式禮節,彼此把對方的背拍的啪啪響。


    跟芽兒曾有一麵之緣,兩手都提著禮品盒的小何管家早不著痕跡的放慢腳步,倒是第一次見到素來儒雅內斂的爺爺如此“行事荒誕”的張菡姝,妝容精致的臉上哪怕極力掩飾,也有些破功。


    要說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麽奇妙,張老爺子雖然跟杜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也是家裏的常客。


    張老爺子鬧的動靜雖大,仨老太太的注意力卻都放在陪著張老爺子一起過來的張菡姝身上。等人走近了,仨老太太更是眼睛一亮,“老張,這位是?”


    早站起來招待客人的芽兒,不經意掃到仨老太太極力掩飾的興奮,不由失笑,莫不是相中了當孫媳婦吧?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短毛君!爭取看看明天早晨能不能再更一章!但作者尿性,不敢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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