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初冬,天清雲淡,落葉遍地也給蕭瑟寒意又平添了一分岑寂蒼涼。而千裏之遙的大東北則是寒風刺骨,早就下了幾場初雪。


    w縣位於東三省的最東北角,雖然豔陽高照,空氣幹冷幹冷的,寒氣能吹進骨頭縫裏。路上腳步匆匆的行人無不縮著脖子,身上都裹得嚴嚴實實。馬路上雖然被清掃的幹幹淨淨,但縣郊一望無際的黑土地上卻被皚皚白雪蓋的嚴嚴實實,亮白的刺人眼。


    胡添樹身上裹著舊軍綠色大衣,頭上戴著深色的毛線帽子,跺著腳,邊哈氣邊搓手,掀開厚厚的棉氈簾子,一股熱氣撲麵而來。


    圍著燒的通紅的爐子上烤了烤手,等身上緩和過來,又從爐子上溫著的燒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一杯熱水下肚,才覺得終於有點熱乎勁了。


    屋子也就是臨街而建一大間紅磚房,牆角搭了一個大炕頭,靠近門口的是簡易的櫃台。不過,後麵卻帶著一個大院子,尤其是院子裏搭了幾間敞亮的倉庫,這是鳥槍換炮的胡添樹和孟德柱他們在縣裏租的門麵房,更準確的說半個多月前已經從房東手裏買了下來豪奪新夫很威猛。


    胡添樹一杯熱水下了肚,覺得熱的有點冒汗了,把頭上的帽子往櫃台上一扔,“孟子,今天這一趟把倉庫裏的那些存貨全都運走了,天也越來越冷了,咱們終於也能好好的貓冬了。一會割幾斤羊肉回去,咱們涮熱鍋子吃!”


    一來慶祝剛倆新鮮出爐的萬元戶,二來嘛,胡添樹誰也沒說,剛才碰見以前的同事,才知道以前的上司王所長終於進局子了,據說當時動靜很大,省裏的紀檢委都派人來調查了。胡添樹看似豪爽,卻是個有成算的,心裏門清,王所長犯的錯誤可大可小,可是他那個侄子平時沒少扯著王所長的大旗為非作歹。


    胡添樹以前吃公家飯的時候,因為看不慣王所長的那個侄子,沒少被穿小鞋!那時候摔鐵飯碗,又弄的王所長沒臉,鋪排這間店麵的時候,王所長的那個侄子沒少添堵。搶生意算是輕的,最過分的一次是堵著門口不讓山民過來賣山貨!


    幸好,胡添樹和孟德柱都有幾分手段,這攤子小買賣才有驚無險的鋪排起來。隻不過,雖然沒怎麽影響,但隔三差五過來搗亂,也挺膈應人的。


    所以,以前的同事帶過來的這條消息,對胡添樹來講,一條值得熱鍋子慶祝的好消息,癩蛤蟆身上的膿瘡終於也礙到上邊的眼了!當然,胡添樹心裏也犯嘀咕,有些拿不住王所長下馬裏邊,裏邊到底有沒有老翟的影子。


    不過,嘀咕歸遞歸,胡添樹更清楚難得糊塗的道理,管他呢,還是先慶祝慶祝再說,怪不得這小倆月生意順風順水的很呢!


    孟德柱坐在櫃台後麵,劈裏啪啦的打著算盤,一字一筆的記著帳。


    胡添樹隨手拿起來孟德柱已經謄寫好的那些賬本,越看嘴巴咧的越大,“那啥,孟子,弟妹真是咱們哥倆的貴人!要不說弟妹是高材生呢,誰能想得到,就這麽隨便折騰了小半年,咱哥倆竟然都成萬元戶了!這還是咱們有意悠著點呢,明年,要是真像小郭他們說的那樣,咱們甩開膀子幹,還不掙個盆滿缽滿啊!”


    這小半年,胡添樹覺得自己的日子過的那叫一個如魚得水。雖然很忙,比以前整天幫那些居委會的大媽找貓,給忘記帶鑰匙的大爺砸鎖還要忙,但忙的樂意!


    胡添樹和孟德柱都是經曆過戰場殘酷的老退伍兵,激情豪邁褪去後更向往平淡的祥和,倆人對建功立業沒啥興趣,老婆子熱炕頭才是他們如今所願。孩子想吃肉的時候,能掏出錢來給孩子買肉吃,媳婦想添件漂亮衣服也不用計較錢,這種兜裏揣著小錢的小日子對倆老兵來講就是美滋滋的好日子兒。


    孟德柱記賬的手頓了頓,雖然沒吱聲,臉上卻流露出三分笑意,現實麵前,這個差點被窮困潦倒壓彎脊梁骨的退伍老兵,臉上沒有了幾個月前的落魄,幹勁十足。


    這間店麵雖然其貌不揚,但因為從來不擔心壓貨,價格公道貨款及時,雖然其中辛苦不足以為外人道也,但總算沒給老翟和弟妹丟人,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幾乎壟斷了整個w縣的山貨市場,隱約還有向周郊縣城公社擴張的趨勢。


    孟德柱突然記起來那個自己才剛掛斷不大會的電話,“對了,胡子,剛老翟打電話過來,說他元旦跟弟妹結婚!”


    “哦!老翟熬油燈似的終於盼到弟妹長大了!從第一次見到老翟,就知道那小子心裏是個有貨的主,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瞧上弟妹的!不過,弟妹年紀雖然小,但長得跟小仙女似的,不枉老翟憋這麽些年!”


    胡添樹越說越發散,“反正咱們也得貓冬,幹脆帶著孩子們一起去京城轉轉開開眼界!順便也帶上孟大叔,大叔哪回看新聞不念叨天-安-門啊!”


    不過,說了半天,見孟德柱一直沒回應,一拍腦門,“孟子,老翟打這個電話主要還是想讓你去大醫院瞧腿吧?去吧,弟妹都打好幾次電話了,你都推脫沒時間!這次我陪你去,正好老翟結婚,咱們一去看你的腿,二去喝喜酒!”


    孟德柱被胡添樹說中心事,苦笑了一下,拍了拍有些麻漲的傷腿,“其實,我這條腿也就這樣了三國之最風流!還讓弟妹操那個心,浪費那個錢幹啥!已經得了那麽多弟妹的便利,眼下咱們有這攤子生意,平時跑腿的活有你,這條腿一點都不礙事!這要是治不好,總覺得浪費弟妹的一番心意!”


    這小半年日子過的遂順,孟德柱對自己那條傷腿也不那麽在意了!


    胡添樹皺著眉,並不怎麽讚同孟德柱的借口,“孟子,弟妹是啥人品你還看不出來啊!再說了,咱們跟老翟也是過命的交情,剛才那話要是讓老翟和弟妹聽見了,才傷他們的心呢!你諱疾忌醫可不行,這腿就是治不好總不能越治越壞吧!聽兄弟的,咱們到時候一起去京城,領著孩子看看皇城根,順便治腿!說句不好聽的,英子小鷹姐弟倆和大叔都指著你呢!”


    聽見英子和小鷹姐弟倆的名字,孟德柱有些動容,底氣不足的反問道,“要不就去京城的醫院瞧一瞧!”


    “啥叫要不就去,必須得去!你咋越來越沒種了呢!弟妹說得對,諱疾忌醫可不行!治不好咱頂多浪費倆小錢,要是能治好了,你平時也省得遭這份老罪了!”胡添樹一把拍在孟德柱肩膀上,一臉嫌棄。當自己心粗沒看見啊,哪天一凍著,那傷腿就不得勁!


    孟德柱知道胡添樹話雖然不好聽,卻真是為自己好!


    胡添樹見孟德柱默認了治腿的事,心裏高興,眼珠子骨碌一轉,又轉到別的地方去了,“孟子,我媳婦前幾天跟你提過的那個叫翠花的老姑娘,你是咋想得!”


    “沒咋想!我現在就想守著你大叔和英子姐弟倆好好過日子!英子也大點了,家裏的活啥都能上手了,我們爺四個日子過得挺樂和!”孟德柱對自己的傷腿鬆了口,但再婚的事,孟德柱目前是真沒這個想法!


    胡添樹這些天被媳婦給念叨很了,苦口婆心的又勸了幾句,“孟子,你才剛三十來歲,以後有的是大把的日子。再說了,英子還是個小丫頭呢,家裏的活計哪能都壓到英子身上。怎麽滴,家裏也得有個女性長輩教著她點!難不成,你還想讓孟叔找個老伴啊?”


    孟德柱前麵幾句還聽著,後麵越聽胡添樹越說越不像話,“你小子,嘴上就沒把門的!我們爺四個現在日子過的不挺好!再說了,英子不是還有虎子娘手把手的教她嗎?”


    胡添樹見孟德柱油鹽不進,被噎的不輕。可是,換個立場琢磨琢磨,覺得孟德柱的話也有一點道理,爺幾個現在的小日子整天和和樂樂的也挺好!


    從孟德柱和胡添樹合夥做生意,孟德柱就把家從山裏搬到胡添樹他們屯,買了兩間跟胡添樹挨著的小院,倆家做起了鄰居。隻不過,平時孟德柱和胡添樹忙,有時候會住在店麵這邊看貨,倆家都是搭夥吃飯。胡家沒有長輩,孟家少一個疼孩子的主婦,兩家做了鄰居,好的跟一家人似的。


    胡添樹的媳婦,也就是虎子他娘以前就很心疼英子姐弟兩個,現在倆孩子挨在身邊,對姐弟倆跟虎子一樣,仨孩子跟親姐弟似的。而孟老爺子閑的時候來店裏幫幫忙,平時專門負責接送仨孩子上學。


    胡添樹心裏也沒了主意,英子和小鷹姐弟都是好孩子,可是,有了後娘就怕有後爹,要不,再晚兩年等倆孩子再長大一點,再說給孟子找個伴的事兒?


    孟德柱也不管胡添樹搖擺不定有什麽想法,抓緊時間把剩下的賬目全清算一下。


    胡添樹見孟德柱老神在在,突然覺得自己這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不過,胡添樹也終於意識到了,這事兒跟孟子這個悶葫蘆說沒用,還是得跟孟大叔商量,對了,還有英子那丫頭,小丫頭性子早熟!


    說曹操曹操到,胡添樹正想著孟老爺子和英子他們呢,就見門口掛著的厚棉氈簾子被人揭了起來,就見倆個小炮彈帶著一股子冷氣衝了過來。


    這小半年,頓頓熱湯熱飯精心吃下來,以前瘦巴巴的小鷹敦實了不少,跟虎頭虎腦的虎子站一塊,跟親哥倆似的三國風雲變。


    倆小炮彈進了屋子,麻溜的把帽子摘下來往牆角炕頭上一扔,兵分兩路,一頭紮進了自己父親懷裏,小嘴巴跟機關槍似的,“爸爸,爸爸,爺爺說今兒天太冷,要給我們割羊肉吃熱鍋子!爸爸,走,趕緊買肉去!去晚了就沒了!”


    東北天冷,白天又短,孩子念書的時間很短。胡添樹和孟德柱又都是有些見識的人,知道知識的重要性,九月份開學後,仨孩子就在縣裏念書,平時孟老爺子專門接送。


    倆小裹得圓滾滾的小炮彈嘴裏還劈裏啪啦的說著呢,孟老爺子和英子祖孫倆正好進來,“是啊,大胡,柱子,今兒天冷,一會割幾斤羊肉,一塊豆腐,咱們回家吃熱鍋子。”


    英子肩膀上背著暑假的時候芽兒送給她的雙肩背包,隻是抿著嘴巴笑,小半年平靜的清閑的生活,讓小姑娘秀氣的小臉上少了兩分佯作的堅強,多了兩分孩子的稚氣。


    胡添樹是個稀罕孩子的,身上無尾熊似的掛著虎子,一邊揉了揉英子剛剛能紮起來的小辮子,笑道,“嘿,叔,您老跟我想一塊去了,我剛才還跟孟子說今兒吃熱鍋子呢!”


    這麽一說,倆小炮彈當得一聲爆炸了,樂的又蹦又跳,晚上真的要吃熱鍋子嘍!


    比起胡添樹來,孟德柱這個當父親的,感情要內斂一些,雖不像胡添樹那麽縱容孩子,卻毫不猶豫的放下手裏的活。


    細心的英子給倆弟弟重新戴好帽子,幾分鍾後,胡添樹從後院開出來一輛紮著帳篷的二手電驢子,自己腿上又蓋了一身舊大衣,孟德柱他們爺幾個就在後麵擠著,倒也暖和。


    壓好爐子,關門,鐵將軍把關,割肉回家吃熱鍋子去嘍。


    寒意浸骨的冬天,一家圍坐一塊,小火細燉的老湯鍋底,熱氣騰騰的菜蛋魚肉大雜燴的火鍋,是一個很明智的選擇。


    最起碼,在芽兒看來,大冬天宴客的話,請人吃火鍋即省心又省力。


    在八十年代,出國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兒,哪怕史蒂芬教授說他自己會盡快安排,但要辦完所有手續,估計也得一兩個月的時間。


    杜爺爺他們知道芽兒一會半會的不會出國,都消停了不少,安心的準備周末準孫媳婦上門做客的事兒。


    芽兒平時的時間安排的很滿,沒怎麽留心老太太們怎麽安排的,都到周六的晚上了,院子裏寒風瑟瑟,芽兒才發現,飯桌上杜奶奶和杜媽依舊眉頭緊鎖。


    正所謂眾口難調,明天說好了是五個準孫媳婦一起上門,老太太們就擔心顧此失彼,又擔心招待不好丟了孩子們的麵子,心情比杜皓軒他們還緊張。


    家裏的事兒,老太太們和杜媽是主場,杜爺爺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勸!


    芽兒收到杜爺爺的眼色,幫老太太們和杜媽重新盛了一碗熱粥,開慰道,“奶奶,娘,是醜媳婦見公婆,又不是俏太婆婆俏婆婆見醜媳婦,你們擔心什麽啊!再說了,你們越鄭重,對方越越緊張,還不如隨意一些!這樣吧,明天就吃火鍋,雞鴨魚肉都能夠放到火鍋裏涮,也不用擔心不合對方的胃口!”


    正為明天的菜單發愁的杜奶奶和杜媽眼睛一亮,“咱們家前兩天才剛剛吃過的熱鍋子?我看行,這樣不用擔心有什麽忌口的了!”


    芽兒見老太太和杜媽眉間舒展,得意的衝杜爺爺他們一笑,還是得自己出馬!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有點晚,但總算不是短毛君了,雖然長毛還算不上!


    醜媳婦要見公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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