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辦婚宴,哪怕隻是訂婚宴,都是累身又費心的活計。要說為了今天訂婚宴最費心費力的,莫過於當大伯哥的和大舅哥的了,裏裏外外全是翟耀揚和杜皓宇他們負責張羅。


    杜爹雖然來京城有幾年了,可依舊是那個直爽樸實的山裏漢子。真要讓杜爹招呼這些賓客,一時半會的還真有點應付不了。幸好,杜皓宇兄弟幾個能幹,杜爹隻負責跟翟爸一起迎迎賓客,順便認認人。


    兩家的老老少少,一上午,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安排瑣事的安排瑣事,都忙的腳不著地。不過,大家都辛苦並樂在其中罷了。


    要說最清閑的,倒要數翟奶奶和杜奶奶她們那幾個老太太了。老太太之間的話題比較簡單,不談工作不打機鋒,隻話家長裏短。而今天的訂婚宴上唯有的六七個老太太裏邊,最受歡迎的非杜奶奶莫屬。


    就相貌有兩三分相似的杜皓宇他們親堂表兄弟往那兒一站,要本事有本事,要學問有學問,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樣有模樣,要個頭有個頭,尤其是當打聽到杜家的這兄弟幾個都還沒成家,幾位老太太看杜奶奶的眼神越發熱情了。


    至於今天早上還酣睡到太陽曬屁股,訂婚宴的事萬事沒有操心,隻負責試了試衣服的芽兒,現在卻躲不過去了,跟在翟媽後麵,倆字,認人。


    芽兒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戀愛隻是兩個人的事情,而婚姻卻是兩個家庭的事情,更明白,自己嫁到翟家意味著什麽。


    翟家在京城本就屬於枝繁葉茂的,再加上翟爺爺為了熱鬧,又特意大麵積撒網式的發請帖,不少人都是特意帶著妻女參加訂婚宴的。


    作為今天的女主角,翟家未來的孫媳婦,芽兒就負責跟在翟媽後麵,學習夫人的外交政策天道世道。看著翟媽遊刃有餘的跟一個個或幹練或精明,或樸實或貴氣的夫人太太寒暄著。


    當然,芽兒就要裝成靦腆害羞的模樣,偏偏卻又得給別人一種落落大方的印象,頂著眾人或打趣或審視的打量,接受真誠又或者客套的祝福。


    緊趕慢趕,趕在婚宴開始前,翟媽帶著倆兒媳婦囫圇吞棗的把人認了一遍。


    馬上就要開席了,翟媽趕緊帶芽兒去專門預留出來的客房裏休整,順便再補補妝。


    那雙穿著小跟皮鞋的腳一邁進客房,芽兒就忍不住揉搓笑的快要抽筋的腮幫子。夫人外交,絕對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了的。最起碼,要時刻保持毫無破綻又真誠無比的笑容,對芽兒來講,就是一大挑戰。


    翟媽看著無意識依舊帶著一股子孩子氣的芽兒,心裏軟的不行,忍不住也在芽兒細膩如脂的小臉上捏了一下,邊給兩個兒媳婦麵授機宜,“其實,萬事有得就有失。嫁到咱們這樣的家庭,你們倆就要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免不了要學著跟人周旋和打交道!”


    說著,翟媽看看王英,忍不住用心叮囑道,“尤其是你,耀揚走的是從政這條路子,將來,你要應酬的更多。記住一條,該硬的時候要硬,該軟的時候就軟,中間那個度要拿捏好!”


    王英跟婆婆打交道的時間不多,隻知道婆婆脾氣好,不是愛端架子的人。今天,王英第一次見到婆婆的遊刃有餘,也是第一次得到婆婆用心良苦的提點。王英心裏邊感動,向翟媽保證道,“媽,我記住了!”


    翟媽看了眼對自己的態度,就跟下級對上級那般敬畏尊重的兒媳婦,心裏無奈的感慨一句,也是自己強求了,向像母女一般親昵的婆婆和兒媳婦,不是人人都有這個福氣。不過,自己也有一個會撒嬌的小棉襖。


    想到這,翟媽語氣裏不自覺的帶出三分寵溺,“芽兒,還有你,記住了,下次可不能再這樣搓腮幫子了!”


    明明一副大家閨秀的矜持打扮的芽兒,語氣裏卻帶著一股子被家人寵出來的孩子氣的愛嬌,“好!媽,我記住了,下次應該先幫您搓!”


    正喝茶潤嗓子的翟媽,差點被芽兒這句給嗆著,立馬給小丫頭彈性十足的小屁股來一巴掌,笑罵道,“你這丫頭!”


    翟媽沒罵完,人已經先放下手裏的茶杯,自然親昵的給芽兒重新梳理絲毫沒亂的頭發。


    這會,在外麵招呼客人的杜媽她們見芽兒進來了,也趕緊過來幫芽兒重新梳妝打扮。


    王英看看親如母女的婆媳倆,再看看把芽兒當成手心寶的杜家人,心裏突然又酸澀起來。


    王英這個當嫂子的心裏邊泛酸,外麵,眾人經由剛才那驚豔的一瞥,不少人也心裏邊泛酸。有人眼熱翟家好像撿到了寶,當然,也有人眼熱芽兒飛上枝頭的好運氣。


    不過,不管翟家的準新媳婦到底是飛上枝頭的麻雀,還是誰家的貴千金,就剛才,一襲旗袍華貴矜持,眉目體態清雅精致,談吐舉止更是腹有詩書氣自華,誰也不能否認,站在大家跟前的卻是鳳翔九天的金鳳凰。


    眾人對翟家的準新媳婦是越來越好奇,尤其是,因為選定的吉時已到,大家都紛紛落座後,眾人的好奇心有增無減,上升到一個空前絕後的高度。


    以翟家如今在軍政兩界蒸蒸日上的影響力,這些個在京城一畝三分地跺腳能使京城抖三抖的老爺子,能參加今天翟家的訂婚宴,其實一點都不奇怪。


    其實,今天有不少賓客都是抱著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想法,實際上是奔著那些位老爺子來的。哪怕隻能跟那些位老爺子搭上一句話,給他們留一個印象,說不定,將來就是自己的一個助力,一個護身符神鬥。


    可是,讓人跌破眼球的是,剛才三三兩兩聚到一塊閑聊的那些威名赫赫的老爺子,落座時,並沒全坐到男方那邊,有那麽好幾位德高望重的老爺子搶到娘家人的坐席上坐下。


    等娘家人和婆家人都落座後,男方那邊,坐在主桌上的那幾位都是一身舊軍裝,目光如炬,殺伐決斷威嚴逼人的老將軍,明眼人都能猜得出來是翟老將軍當年並肩作戰的老夥計。


    再偏一些的座位上,是正年富力強在政界發展的如魚得水的政客們。論資曆是比不上主桌上的那幾位老革命,但也不容小覷,是翟學文這個當父親的邀請的同僚。


    坐在最末位的,才是翟耀輝的那些戰友和同事。除了那幾位著裝隨意的翟耀輝的鐵哥們外,剩下的那些無不是整齊的綠軍裝,腰板倍直,錚錚鐵骨的兵哥哥。


    隻不過,不管這些兵哥哥是兵痞子還是兵油子,這會,他們就跟耗子見到貓一樣,大氣不敢喘一聲。沒辦法,主桌上那些位老首長帶兵打仗的時候,他們都還沒投胎這一世呢。


    男方這邊的客人,在眾人的意料之中。可是,女方那邊的客人,就更加讓不知內情的賓客們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主桌上,那幾位杖朝之年的老人家據說是鄉下老家來的長輩,這些,眾人還能理解。可是,那幾位前些年無不是位高權重的老首長,怎麽也坐到女方主桌上麵去了?盡管那幾位老首長早就已經退居二線甚至是隱退,但在軍政兩界的影響力依舊深遠!


    沒聽說那幾位老首長有姓杜的親戚!要知道,這主位不是那麽隨便坐的!


    那幾位聲名赫赫的老首長坐到女方主桌上,這暫且不論。為什麽那幾位道風仙骨的老國手,怎麽也坐到女方主桌上了?據說這幾位老國手不知道在哪裏的世外桃源正如閑雲野鶴般清修呢,一般人可請不動這幾位老國手的!


    還有,組織部的褚部長,衛生部的曹部長,連外交部的副部長,也都坐到女方的坐席上了。最關鍵的是,就連一部之長,坐的還不是主桌,隻能坐陪桌而毫無不豫!


    當然,在那幾位老首長和老國手麵前,坐到陪桌上也無可厚非。關鍵是,杜家到底是是怎麽請得到這麽多尊大佛的?


    要說最吸引人眼球的,還得數那幾位金發碧眼的洋老外賓客了!這年頭,家裏有個華僑親戚不稀罕,但是有洋老外的親戚或朋友,而且還是能邀請參加婚宴的洋老外朋友,就有點稀罕了。


    史蒂芬教授和史密斯二人,當了回娘家人,還沒開席呢,先享受了一把中國式熱情。


    至於雷蒙和馬丁,則更多的不著痕跡的打量感受著中國式婚禮的鄭重和喜慶,心裏琢磨著,其實,等自己結婚的時候,可以辦一場中式婚禮!


    至於愛德華老先生和老管家,則是老神在在和杜家二爺爺他們坐到一桌。


    至於隻能坐在女方末桌上的那些年輕一些的,其實,仔細一看,還真都不陌生,無不是各行各業的翹楚。


    不得不說,芽兒這翟家的準媳婦還沒正式亮相,自家的這些親戚先把所有人給震懾住了。


    有德高望重的老首長,有閑雲野鶴的老國手,有身居高位的一部之長,也有最不起眼的樸實直爽的鄉下漢子。有洋老外,有老華僑,女方的賓客怎麽看怎麽像是開聯合國大會,怎麽看怎麽都不搭!


    當然,就是因為這份不搭,可算是把眾人的好奇心吊起來了。


    可眾人的好奇心一時半會還真得不到滿足,一是因為是愛是說來話長,二是因為吉時已到,婚宴馬上要開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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