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學生,還沒有那些沒完沒了的作業,和那些五花八門的輔導班。每天除了上課外,依舊有大把的時間足夠大家自由支配。所以杜家兄弟幾個一邊領著妹妹不緊不慢的往學校外麵走,一邊還有心情跟妹妹討論中午的菜單。雖然他們幾個仍舊認為還是由他們抱著妹妹走的快,但架不住他們怕妹妹真的生氣。


    “芽兒,上午聽大舅說外婆給咱們從家裏捎了兩隻老母雞。嘿嘿,縣城跟在咱們家不一樣,喂雞還得用糧食,太浪費了。要不咱們中午殺上一隻,用土豆燉一燉,絕對好吃。”連著吃了一個多禮拜鹹菜疙瘩的小海,嘴饞了,忍不住先提出要求。


    因為離家比較遠,他們兄弟幾個是兩個禮拜回家一次,順便拿半個多月的口糧交給學校。學校食堂隻負責給學生蒸,至於下飯菜則是自行解決。住校的學生一般都是從家裏帶些能久放的鹹菜和大醬之類的,一次帶上兩罐子,吃上兩個禮拜。


    “芽兒妹妹,這個主意不錯。要不然這院子就那麽點大,這雞拉的到處都是,還不得一天三遍掃院子啊。”小江積極相應。他們兩個的年紀在兄弟幾個當中最小,向來是有話就說。同樣饞得不行的其他幾個也都一臉期盼的看著妹妹,這事還得妹妹這個小管家點頭才行。


    芽兒見一提起肉來就兩眼放光的幾個哥哥,有點心疼,“哎,咱們中午就先宰上一隻嚐一嚐,給你們改善一下生活。反正奶奶說今年想偷偷的多喂幾隻呢。”


    芽兒的這聲“哎”聽在小海耳朵裏簡直就是天籟之音,高興的他差點一蹦三尺高。到了最後,更是忍不住又一把抱起芽兒,一溜小跑的往李清源老兩口原來住過的小院走。


    其實,前幾天他們兄弟幾個就把學校宿舍裏的被褥搬了過來,晚上都是住在這裏的。雖然當時杜爺爺他們說的是,留兩個人住這裏陪芽兒就行。可到了最後這兄弟幾個人都爭著過來了,這裏再擠,也比學校一間屋子住上二、三十個大小夥子強。不說滿屋子熏人的臭腳丫子味,光說晚上此起彼伏的打呼嚕聲,簡直就是震天響。


    這兄弟幾個也商量好了,原來的臥室肯定是妹妹住的。妹妹現在已經長大了,他們要給妹妹留足夠的私人空間。這八個人直接就在外間收拾出來一溜的通鋪,這點小活難不倒他們。被他們一收拾,雖然看著有點擁擠,但勝在幹淨,關鍵是比學校的宿舍安靜不少。


    兄弟幾個這幾天可是又重新把家裏裏裏外外整理個遍,務必不讓妹妹挑出一點毛病。不過,雖然他們現在是家務活樣樣行,連廚房的刀工練的也不錯,但下廚對他們來講還是有點高深,所以一直等著妹妹來給他們改善生活呢。


    回到家裏,兄弟幾個就分工合作,燒開水的燒開水,殺雞的殺雞,切土豆的切土豆。等芽兒換好一身耐髒的衣服出來時,皓軒已經是把案板剁的叮當響。


    “妹妹,怎麽樣,二哥這刀工不錯吧。嘿嘿,小海,過來幫著燒火,讓芽兒先貼上一鍋餅子。”皓軒朝寶貝妹妹顯擺完自己的刀工後,繼續支使剛閑下來的小海。上午爹走的時候,可是再三叮囑他們了,除了炒菜、做飯之外,剩下的家務活他們必須全包了。


    在青山縣這兄弟幾個忙的熱火朝天的時候,京城某駐京部隊,上午剛訓練完的翟耀輝也拿到了芽兒寫給自己的第一封信。


    翟耀輝先是掂了掂,對信的重量表示很滿意。回到宿舍也顧不上先去洗漱一下,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信封看了起來。看到確實寫了滿滿的四大張,翟耀輝是一臉的笑意,小丫頭還是很乖的嗎。


    不過隨著信紙不停的往後翻,到了最後一頁,依舊沒有讀到自己最關心的內容,翟耀輝這一臉的笑意漸漸掛不住了,自己剛才怎麽會認為那個頑皮的小丫頭真的會很乖呢。尤其是看到最後一句時,翟耀輝更是哭笑不得。


    這滿滿四大張的內容,第一頁字裏行間全是向自家老爺子、老太太問好的。第二頁是跟父親、母親他們問好的。第三頁是跟小叔一家問好的。而這最後一頁,卻是跟馮凱那小子問好的。甚至還問到馮凱那小子喜不喜歡她在包袱裏裝的另外一罐子辣醬。哼,自己收到的禮物裏麵怎麽就沒有。


    翟耀輝是越往後念,越鬱悶。念到最後時,隻在最後一頁的最後一行,看見了小丫頭寫給自己的短短一行字,“哎呀!哎呀!壞了,怎麽還差一行才到翟哥哥說的四大張呢。好吧,那就順便跟翟哥哥也問個好吧。”落款是一個一臉得意的小姑娘簡筆小畫像。


    看著笑的跟個小狐狸似的小畫像,還有那誇張的“哎呀,哎呀”,翟耀輝可以想象到小丫頭給自己寫信時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樣子。這個愛記仇的小丫頭,肯定是故意的。不過,不得不說小丫頭這一小爪子撓的他心裏還真的挺難過。


    先不說小丫頭給爺爺、奶奶他們準備的那些禮物,吃的、穿的、用的,滿滿一大包袱,而且是樣樣用心。可是給自己的禮物卻少的可憐,打開後才發現除了一副野狼皮的護膝之外,左一瓶外傷藥,右一瓶感冒藥,剩下的全都是藥。雖然小丫頭這麽關心自己的健康,自己心裏覺得挺美的。可是憑什麽馮凱那小子也有這些不說,竟然還比自己多了一罐子的辣醬啊。不得不說,這會正在吃醋的翟耀輝有點幼稚。


    翟耀輝看信看的很鬱悶,青山縣杜家兄弟四個,跟江海兄弟四個,卻是吃的心滿意足。滿滿一大盆子的土豆燉雞塊,雖然是土豆多肉少,但個個照樣吃的過癮。


    午飯後,吃撐了的兄弟幾個也不去休息,兩個人去收拾碗筷,剩下的幾個拿著兩把破鐵鍬繼續搗騰院子。鄉下的孩子向來習慣精打細算的過日子,既然是打算自己開夥,那最好拾掇一小塊地來種點青菜。平時他們吃的米和麵可以從家裏帶,可這青菜不能久放,從家裏帶就不太方便了,還是自給自足來的實惠。


    沒事幹的芽兒,腆著小肚子先溜了一圈,最後決定上床午睡一會。嗯,有娘的孩子是塊寶。這有哥哥的妹妹,同樣也是塊寶。


    芽兒美美的睡了一覺,才跟著哥哥們一起晃悠著去學校了。到了教室門口,送走了非要送自己過來的幾個哥哥,芽兒尷尬朝一屋子呆愣住的同學們笑了笑。哎,看把同學們給驚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同學們當成沒斷奶的小娃子看啊。不過看看同學們的神情,這轉學的第一天,自己真的是出大風頭了。不得不說,有時候哥哥們的關切真的是一種甜蜜的負擔啊。


    下午的時候,沒等芽兒跟同學們來得及聯絡聯絡感情,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下課鈴聲一響,自家那幾個人高馬大的哥哥又準時出現在教室門口。八大金剛,在狹窄的樓道裏一站,嚇得不少人都躲到教室裏不敢出來。


    芽兒見狀也顧不得琢磨同學們的異樣了,趕緊的先把人領走再說。這會她也看明白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學校裏的不少人好像是挺怕哥哥他們的。再仔細一琢磨,中午回家的時候,不是就有不少人看見他們就繞道走嗎。


    把哥哥們領走的芽兒,再一次看到有人繞著他們走時,終於忍不住了。笑眯眯的看著身強體壯的哥哥們,威脅道:“哥哥們,這人為什麽都繞著我們走啊,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皓宇兄弟幾個聽妹妹這麽問,連連擺手,“啊,沒有,沒有,我們可沒有什麽瞞著芽兒。其實我們從不欺負人,真的不知道他們啥給俺們起個什麽八大金剛的綽號。”


    佛祖保佑,希望妹妹不要繼續追根問底,把他們初中時幹的豐功偉績給追問出來,他們真的是不會跟妹妹撒謊呢。關鍵還是翟大哥幫他們善的後,這要是把翟大哥也給供了出來,那水深火熱的日子想想就頭大啊。


    芽兒其實對幾個哥哥的品行還是十分信任的,在爺爺他們嚴厲的教導下,在翟哥哥他們的言傳身教下,他們想長歪也不太容易。見他們這麽說,也就沒再追問。哥哥們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晚飯的時候,心思忐忑的兄弟幾個,就著家裏帶來的酸豆角,一人吃了好幾碗的雞湯雜糧麵後,見妹妹依舊沒有再提剛才的那個話題,這提溜著的心終於隨著美味的麵條,落到肚子裏去了。


    哎,翟大哥他們一走,妹妹這一來,他們終於過上塞神仙的日子了。


    不過,他們放心放的太早了。等他們按照妹妹的嚴格標準,收拾幹淨廚房,準備爬上床頭看看閑書時,就見妹妹抱著一摞書從裏間出來了。


    “哥哥們,現在我宣布,從今天開始,每天晚上你們都要補習三個小時。喏,參考書我幫你們帶過來了。”芽兒一臉奸笑的看著皓宇他們,一點都不擔心他們反彈。


    從翟哥哥他們一走,哥哥們明顯有點放鬆,就快成了脫韁而馳的野馬了。為了讓哥哥們趕上即將恢複的高考,為了他們將來沒有遺憾,為了將來自己的米蟲生活,要給哥哥們緊一緊韁繩了。


    “好妹妹,課本上的知識俺們都學會了,補什麽課啊。”芽兒的宣布引得兄弟幾個一陣哀嚎,比起翟大哥的肉體折磨,他們更怕這種精神上的摧殘啊。


    “就是,咱們沒有後門弄不到大學的入學名額,又不上大學,就不用補習吧。再說了,念書念多了一點好處都沒有,李爺爺他們還是教大學生的呢,不是被人逼到小縣城裏來了嗎?還有張叔叔,前兩年受的罪更多...”杜文昊有點不解妹妹為啥非要他們補課。


    “就是,芽兒。等俺們高中畢業後,俺們就跟小叔一樣,進工廠當工人,一樣是吃國家糧。比李爺爺和張叔叔他們都光榮呢。”大江也有點困惑。


    芽兒見哥哥們一個個都困惑不解,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情。現在文*革剛剛結束,人們的思想觀念還沒有轉變過來,依舊是知識無用,工人光榮的觀點。


    “那哥哥們說說,張叔叔為什麽能回首都,據說回去之後就是什麽醫院的副院長呢。”


    “李爺爺和王奶奶他們為什麽在村子裏那麽受歡迎。為什麽村子裏有什麽事,村長和五爺爺他們那麽愛找李爺爺商量。”


    “還有,當了工人的小叔為什麽現在還整天捧著製圖的書看。”


    芽兒一連拋出三個問題,把皓宇他們幾個給問住了,這些問題他們從來沒有思考過。不過,仔細一琢磨可不就是因為張叔叔、李爺爺他們本事大,懂的多,才這麽受人尊重嗎?


    芽兒見哥哥們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繼續誘惑道:“現在小叔也是當工人,可每次看機械製圖時,還不是得跟李爺爺請教。要不是因為小叔學的多,哪裏能這麽快就能當上車間副主任。”


    “不管以後考不考大學,學的多的總沒有壞處。再說了,現在文*革都已經結束了,說不定以後不用推薦也能上大學呢。張叔叔那個時候,可都是憑著真本事考進去的。”


    芽兒巴拉巴拉說了一大通,見哥哥們都開始猶豫,趕緊加上最後一把火,“你們不想補課也行,可是我隻給補課的人做飯吃。誰要是不想補課,就回學校住吧。”


    “哎呀,據說補課很費腦子,誰要是認真補課,我一定天天給他們做好吃的。反正我來的時候,爹爹給了我不少錢讓我隨便花呢。”


    本來就有所意動的兄弟幾個,頓時被芽兒最後這兩句話給擊敗了。要是今天之前他們還會再考慮一下要不要補課。不過在吃了兩頓香噴噴熱騰騰的飯菜後,再讓他們回去硬邦邦的粗麵餅子就大醬,就有點太痛苦了。


    這會兄弟幾個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麽妹妹中午那麽痛快的就答應宰掉那隻老母雞了,原來是在這裏等著他們呢。不過,為了肚皮,為了將來,補課就補課吧。


    芽兒見事情完美解決,在心裏偷偷做了個勝利的姿勢。嘿嘿,這幾個五大三粗的孫猴子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ps


    感謝 我是李美麗的親 送上的一顆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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