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這麽客氣做什麽?都是朋友,應該的。”


    “無以為報啊,真是無以為報。”不是她不想報答,是真的身無長物,不知道該拿什麽回報他。


    “真要你報答,那就俗了,別把我想得那麽俗。”莊立軍微微搖頭,心裏卻不無邪惡地想著,並不是無以為報啊,等小青蛙熟了之後就可以吃了……


    劉好好哪裏知道他的這些小心思,覺得莊立軍真是無比妥帖周到,就連軍用雨衣、水壺和手電筒這些都給她備了,還帶來了五雙膠鞋,“你經常下鄉,穿布鞋走路腳疼,穿膠鞋會好一些。”


    作為朋友,他真是沒說的了,簡直是掏心掏肺,她暗下決心,說什麽也要想辦法把這個人情給還上。


    另外,他還給劉好好的三個弟妹一人準備了一個軍用挎包,一個軍用水壺,劉向上比兩個女孩子多了一頂軍帽。


    要知道現在部隊裏的東西就是時尚潮流的前端,尤其是小男孩們,戴軍帽的拉風程度簡直是無異於幾十年後用蘋果手機,完全就是在一群小屁孩兒中藐視一切的程度。


    可想而知劉向上得到這些禮物的時候,會有多麽興奮了。


    相比之下,劉長生和程招娣得到的東西就有些寒酸了,不過是一人一雙軍用雨鞋而已,上回莊立軍去了劉家,親眼見到未來嶽父嶽母對劉好好的態度,還在對劉長生扔了劉好好一筷子的事始終耿耿於懷,每個月寄五塊錢給他們已經算是盡力了,要想讓他像對劉好好這麽掏心掏肺地對待他們是完全不可能的。


    “這怎麽好意思,太破費了!”她一臉不好意思,莊立軍送來的這些東西不僅實用,而且在外麵就算是有錢都買不到,很多人為了買到部隊裏的用品,四處托關係走後門,他一下子就送來這麽多東西,想必也費了不少力氣,花了不少津貼。


    “東西能夠派得上用場,就是值了,一點都不破費,要說破費,你送的這些東西才是真的破費,在京城那是就算花再多的錢都不好買到這些東西。”


    莊立軍是真沒把自己送來的這些東西放在心上,他工資不低,又是單身一人,除了象征性的寄些錢給自己的母親和劉家之外,大部分的錢都自己攢著,平時幾乎沒什麽花錢的地方,現在花在劉好好身上,心甘情願得很。


    “你就別安慰我了,莊爺爺在南省這麽多年,親朋故舊不知道有多少,這些蛇酒和幹貨一點也不稀罕。”她有些發窘。


    莊立軍無言以對,看著她半晌,“你可以不用這麽實誠的。”


    她終於忍不住笑了,“行了行了,我也不和你客套了。”


    債多不壓身,反正都還不起了,她也不耿耿於懷了。


    “就是,我們倆客套什麽?說起來也是過命的交情了。”一向沉默寡言的他,隻有在她麵前會稍稍活潑一些。


    “要這麽論的話,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下輩子得結草銜環報答你。”


    誰要你下輩子結草銜環?這輩子以身相許就好了。


    可惜這話莊立軍也隻敢在心裏想想,既然想要用溫水把這隻青蛙給煮了,那就隻能慢慢來,絕不能打草驚蛇嚇著了她。


    莊立軍剛帶著東西啟程回京,劉好好就收到了一封意外之外的信。


    竟然是已經回到了省城的趙蘭舟趙老師寄過來的,自從趙蘭舟回去之後,兩人就已經斷了聯係,畢竟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和她這麽個小臨時工走得太近,不過她雖然聯係不上他,他卻可以易如反掌地找到她。


    趙蘭舟的信不長,寥寥數行話大都是客氣的寒暄,站在長輩的立場上對他們一家表示關心和問候,但是在最後,卻附上了一句詩,說是自己剛讀的,頗有些感觸。


    “粉身碎骨尋常事,但願犧牲報國家。”


    而這封突然寄來的信,重點恐怕也在這一句上。


    這一年國內發生了很多事,在政治上可以用翻天覆地來形容,也難怪趙蘭舟沉寂已久的心會再度活泛起來。


    如今有一個絕好的機會擺在他的麵前,多年的雄心壯誌終於有機會實現了,他當然不可能不動心,但畢竟也是個官場老油子了,對機會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猶豫,幾番躊躇不下,便死馬當做活馬醫,寫了一封信給劉好好。


    信寄出去後,他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劉好好雖然聰明,也是個實幹的人,但是她從來沒有淌過官場這灘渾水,自然不知道其中的艱險,這個充滿了風險和機遇的地方,不是她這種小姑娘有能力涉足的,至少她現在還不具有這種能力,也許她看到信後,連那句話的意思都明白不了。


    但是他現在根本無人可以商量,所有的人都勸他抓住這個好機會,他滿心的顧慮根本無人能知,他也不敢讓人得知,寫信給劉好好更多的是一種情緒上的宣泄,並沒有指望她能夠回自己什麽有意義的內容。


    所以趙蘭舟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去了,卻沒想到自己很快就收到了她的回信。


    劉好好的信態度謙遜,卻又不失風趣幽默,瞬間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和那個聰明活潑的小姑娘麵談一樣,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


    她在表達了問候和感謝後,開始說些無關痛癢的瑣事,比如她無意中在廢品收購站淘到了一本書,書裏寫了個笑話,她覺得非常有趣。


    這個笑話他早就讀過,就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故事,可是以他對她的了解,劉好好絕對不會是那種覺得故事好笑,就無緣無故特地抄錄給他看的人。


    一葉障目,是說他隻被眼前的局部現象迷惑,而看不到全局嗎?


    他擰緊了眉頭,目光落到最後她抄錄的一句詩上,“立誌欲堅不欲銳,成功在久不在速。”


    這話雖然是說她自己立誌的,可放在這裏卻有些意味深長了,她是在勸自己再等一等,不要著急?


    為什麽要勸自己等一等?難道她覺得現在的局勢還不夠明朗?可她一個農村的小姑娘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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