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剛才表現得不錯,還懂得添油加醋給她心裏添堵,”劉好好將劉天天一把拎過來,先肯定了她一句,隨後神色一正,“但是你前頭在做什麽?那說的是人話嗎?十來歲的小姑娘,什麽亂七八糟的話也敢說,你才多大,懂得那些話是什麽意思?從哪裏學來的?”


    “是劉金鳳先說的,她罵咱們家,罵阿媽,那些話都是她當年罵阿媽的,我知道不是什麽好話,但她可以罵阿媽,我為什麽不能學那些話罵她……”劉天天不服氣地說,每回劉金鳳來欺負他們,都是她一個人站出來和她對罵的,過去大姐也沒說什麽,為什麽今天要罵她?


    “狗咬了你一口,你難道還要咬回去嗎?”劉好好沒好氣地說,“我上回就和你們說過了,你怎麽還是學不會?狗有狗的辦法,人有人的辦法,她劉金鳳是什麽名聲?十裏八村有名的潑婦!沒有一個好姑娘願意嫁到他們家,在她這麽個潑婦婆婆手下討生活。你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就為了一口惡氣,學著她說話,今後幾十年的名聲都不要了?你長大以後也想像她那樣,做個無賴潑婦?”


    “我當然不想,就是氣不過。”劉天天低著頭,還是有些委屈,“她罵阿媽……”


    母女連心,平時劉天天雖然在家裏沒少和程招娣吵吵,但是看到程招娣受委屈,劉天天第一個忍不住。


    程招娣眼眶微濕,她就知道這個女兒是個貼心的。


    “我知道你氣不過,但是遇到事情要靠的是腦子,不是靠你上下嘴皮碰一碰罵幾句髒話就能解決的。你這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不僅名聲壞了,還惹得她惱羞成怒,要不是我們及時出來,她非得把你摔在地上揍一頓不可。”劉好好嚴厲地說,“你自己好好想想,下回遇到這種事情該怎麽做,這麽大的姑娘了,也得學會控製自己衝動的脾氣了。”


    劉天天是幾個孩子裏最聰明出挑的一個,但是毛病也是最多的,她虛榮、潑辣、衝動……這些缺點都有可能把她的聰明變成小聰明,一不小心可能就要往鄉間潑婦的路子上走去。


    所以她平時在劉天天身上下的功夫最多,尤其是處理事情的時候,從來都不避著她,就是想讓她在耳濡目染中,有所改變,但是她今天的表現卻深深震撼到了她,劉天天遠比她想象的還要潑辣。


    十來歲的小姑娘就這麽凶悍,再這麽下去,今後絕對潑得甩劉金鳳幾條街。


    劉天天扁扁嘴,嘴上沒說什麽,心裏還是挺委屈的,她又沒有大姐聰明,能想到什麽好辦法?總不能看著家裏人被欺負吧。


    “怪就怪你姑爹太不是個東西了,”程招娣長長歎了一口氣,劉大力聰明了一輩子,偏偏在女兒的事情上犯了糊塗,聽信媒人的花言巧語,也不多打聽就把劉金鳳嫁給了浪蕩子高依淼。


    劉大力的妻子死得早,家裏沒有個女人操持,男人在孩子的婚事上總是有些糊塗的,何況高依淼長得儀表堂堂,劉金鳳自己也一下子就相中了他。


    劉金鳳長得雖然不好看,又因為要照顧老父幼弟耽誤了出嫁,那個時候劉家家境也不好,劉金鳳自然無人問津。


    等到解放後,她雖然年紀大了,但有一個老革命的父親,又有莊家的支持,頓時身價倍增,當年上門求娶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高家隻有高依淼一個兒子,高家老兩口看起來都是老實巴交好相處的,家裏的條件也不算差,劉大力覺得人家家境著實不錯,又這麽誠心,女兒自己也已經看中了高依淼,便順水推舟應下了這門算是不錯的親事。


    誰知道高依淼早就有了青梅竹馬的情妹妹趙小月,可是高家二老看不上趙小月的家庭,便哄著高依淼娶了劉金鳳,趙小月隻好匆匆嫁給了同村的傻子郭苟。


    這個郭苟是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腦子不好使,但是力氣一大把,趙家除了趙小月之外就隻有一個年幼的小兒子,郭苟入贅趙家後,就給趙家賣力氣,不僅給趙家二老養老送終,還幫著趙小月的幼弟娶親成家,辛辛苦苦一輩子,才三十多歲就累得一命嗚呼了,扔下了趙小月和兩個孩子。


    趙小月的弟弟也是個無情無義的白眼狼,能幹活的姐夫死了,剩下的就是累贅姐姐和兩個拖油瓶,在他媳婦的攛掇下,將趙小月三口人趕出了家門。


    趙小月那時候也真可憐,孤兒寡母的都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好在這時候高依淼出現了,當然他的出現並不那麽突兀,在他們各自成婚後,兩人的首尾就沒斷過,隻不過郭苟是個隻會幹活的半傻子,劉金鳳對自己的丈夫又愛又怕,隻要窗戶紙沒有捅破,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兩家人也就由著他們來往,甚至還有傳言說,趙小月的兩個孩子壓根就不是郭苟的,而是他高依淼的。


    趙小月沒了依靠,高依淼自然得做她的主心骨、頂梁柱了,不僅“熱心”地幫著他們在他家隔壁安頓下來,還每天過去幫她幹活。


    所以說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高依淼在家中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甩手掌櫃,到了趙小月那裏卻成了什麽活都能幹的小能手,賺來的錢從來舍不得給他的妻兒,對趙小月和她的一對兒子倒是大方得很。


    劉金鳳長得五大三粗,和清秀可人又愛打扮的趙小月比差得遠了,高依淼一見她就煩,一個月裏竟然有大半個月都睡在趙小月家,每次回自己家就是攛掇著劉金鳳回娘家要錢,等劉金鳳要了錢來,他就奪過來和趙小月一起花。


    在高依淼看來,這都是劉金鳳和劉家欠他的,要不是因為劉家有錢,他的父母也不會逼著他娶劉金鳳這個又老又醜的女人了,既然嶽家有錢,那就應該把錢拿給他們,否則怎麽對得起自己對趙小月的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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