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做夢了。


    夢的內容睜開眼便全忘了,但夢裏的遺憾還在心口。


    她這輩子的遺憾可太多了,又感覺到肚子隱隱作痛。


    耳邊是太醫可以壓低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表達她不易動氣,不易傷懷的老話。


    “逆賊不適合留在這兒,”拓跋勝看著葉舒將人抱回來,那副急切的模樣,不是裝出來的。她一而再的被牽動情緒,不能自控,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送他去修路吧,”拓跋勝不可能自己動手殺他,冷冷看著那個守在門口不肯走的人,“修路更適合他。林大人以為呢?”


    林文仲神色複雜的看向葉舒。


    “我不走,”葉舒向他求救,“爹,”他抓著圓柱不肯放,“我不走——”


    “老大……老大你救救我,我不想走——”


    “老大——”


    林青青閉上眼,暗想從這裏到草原的路要修多久。


    把草原上的煤炭運到這裏來,讓草原與這裏產生直接的經濟關係,這個計劃兩年前就開始了。


    很多人都覺得那是異想天開,現在還在等著看笑話,但這項工程一直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財政為此時時吃緊,好幾次林青青這個女帝親自找商人士族借錢,就為了能讓草原與這裏正的建立一條路。


    拓跋勝很支持,出錢出力。留在京城沒離開的原因中,有一半是因為這個。


    遇山開山,遇水填水,死了多少人?


    林文仲不想葉舒被拓跋勝的人中途害死,親自將他送了過來,交給負責工程的官員。


    官員自然一口答應。


    但這是誰?


    前朝攝政王,當今女帝的前夫,還是戰神,擁兵幾十萬……等等等等。


    官員覺得棘手。


    光是怎麽安排他就想了兩日,最後一拍大腿,把葉舒安排去最輕省的地方,管理建材,然後看管馬車,在然後清點人頭,甚至一度讓他隻需自己待著。


    葉舒總出狀況。


    管建材,建材丟,管馬匹,馬匹死,清點人頭,與人鬥毆。


    好幾次他都殺了人又回來。


    有人親眼看到他從炸過的山裏爬出來。


    “幹什麽?”


    官員看到幾個人拿著刀要趁他病要他命,嚇的腿都軟了,還是嗬斥了出去。


    “都不想吃飯了?”


    他大聲吆喝,“上麵要我們這個月必須完工,你們一個個的在這兒偷懶,完不成工期,我看誰能討著好!”


    “那個誰,”他罵罵咧咧,讓人把不知死活的葉舒抬走。


    越靠近草原,殺他的人越多。


    官員也不敢把他藏在自己的住處,怕自己也被殺了。


    “你要是跑了,我立馬報個死亡,你也不用在這兒受這份罪了,”官員把藥胡亂放下。


    一隻除了皮就是骨頭的大手攥住他,“什麽時候,試用。”


    官員遲疑了瞬,還是道:“就這兩天。”


    抓著他的手鬆開。


    葉舒的眼睛也閉起來。


    簡陋的棚子裏,沒人願意靠近他這個危險人物。所以他周圍都是空的。


    這樣似乎連空氣也格外的冷。


    他也懶得將身子蜷縮起來,在破舊的薄被下等待黎明。


    次日。


    一節一節的鐵皮箱被運過來,鏈接到一起,變成了一隻匍匐在鐵路上的龐然大物。


    為此付出心血的工人們歡呼大叫。


    官員也激動的厲害,招呼人拉。


    這又怎是人力能拉動的?


    隻能卸掉一部分,數百哄人拽著繩子,將它緩緩拉動。


    “太好了!”


    好幾年了,終於看到成果了。


    葉舒搖搖看著,拿了夜裏官員胡亂放下的藥,離開了。


    開始試行了,按照她的性格,一定會親自完成第一次。那些得了命令的草原人會不擇手段的,在她來之前殺他。


    這個地方葉舒隻能先離開了。


    *


    京城二十裏外,是蜿蜒千裏,耗盡無數錢財的鐵路。


    一號站,就在此。


    它在大雪紛飛的日子裏,經曆過幾次實驗之後,完工了。


    林母坐在車廂裏,說什麽都不下去,車裏車外一幫大臣。


    “你挺著個大肚子都能去,我為什麽不能?”林母堅持。


    “不讓您去,是因為您年紀大了,而不是這玩意兒不安全,”林青青真是哭笑不得,隻能打感情牌道,“這麽多人看著呢,你給我這個女帝點麵子吧。”


    林母抿著嘴唇不說話了,“你要是出點事可怎麽辦,什麽時候試不行。”


    “再晚一天我都等不及!”林青青親自把她扶起來,“娘就安心在家等我回來吧。幾天的功夫。”


    “拓跋,”林母那擔憂放到拓跋勝身上,“你可一定要照顧好她,反正我說什麽她都不聽了。”


    拓跋勝也不想她現在離京,還試行,但她有一大堆話能把他說到閉嘴,所以……“嶽母安心,有我在,她一根頭發也少不了。”


    “上來。”


    林青青已經挺著八個月大的肚子帶百官走過去了。


    這個項目早就傳遍天下,要試行,圍的人山人海自不必說。


    吵吵嚷嚷中,一節馬車箱大小的鐵皮盒子發出呼嘯聲,將鐵路壓的發出聲音,緩緩地,緩緩地沿著鐵路形式。


    那不知是什麽發出的聲音,把圍在周圍的人嚇的落荒而逃,一時間竟驚天動地起來。


    人們扒著前邊人的肩膀爭相眺望,驚呼:“動了,動了,真的動了。”


    ……


    被他們叫做火盒子的東西跑的很跑,但林青青很滿意,一連三天下來路上沒有出任何狀況,京城也早就被甩在身後。


    林青青真的很滿意。


    看到眾人閉上嘴,歎服的樣子,她更滿意了。


    四天半,他們看到了草原。


    “明年我還得這樣送你一趟,”林青青抬頭朝身後的拓跋勝看。


    他又把胡子蓄起來了,看起來多了成熟男人特有的滄桑。


    那雙魅惑人心的眼睛依舊。


    “要盡快培養一個接班人,”拓跋勝對草原的依戀遠沒有對她的濃重。雖然他的歸宿必定是這大草原。


    “下去吧,”拓跋勝緊緊攥著她手,怕她又閃失。


    草原諸部落的人已經等在末站。


    一場一場的交談把未來幾年的事在幾天中敲定。


    那些平時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官員終於派上用場了,唇槍舌劍的,看的林青青都想鼓掌。


    他們一共停留了五天,林青青遺憾沒能看到東西裝上“火盒子”就開始返程了。


    拓跋勝這個不稱職的可汗不能一起回去,草原上起了亂子,他得回去處理。


    頭一天還千叮嚀萬囑咐,隔日就變卦想林青青留下。


    “優柔寡斷,”林青青當著眾人嗬斥他,直接上車了。


    啟程後又寫了信,叫人給他送來。


    火盒子的速度,除非他的鐵騎插上翅膀,要不然護送不了。


    拓跋勝臨走前還在看著火盒子消失的方向。


    “駕——”


    他得速去速回。


    “陛下。”


    中途停歇,不離女帝左右的雅兒匆匆離開又匆匆回來,在林青青耳邊耳語了幾句。


    林青青眸光輕動,“讓她來見我。”


    雅兒搖頭:“恐怕不行。”


    林青青親自去見。


    是紫衣。


    她臉上帶著刀傷,守在一座破廟,身後,是渾身沒有完好的葉舒。


    紫衣什麽都說,跪在地上磕了頭出去。


    雅兒緊緊守著她。


    “無妨,”林青青走到葉舒旁邊。


    似乎是感應到了,葉舒睜開眼,幹澀的唇上揚。


    “老大。”


    他聲音低的聽不到。


    林青青看著他。


    “我想,回京。”


    他費力的抬起手,牽住她下擺,“老大,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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