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樂把女人帶走了。


    連帶女人的家人,親眷,一並送出了京城。


    然後進了宮。


    新後的未央宮裏隻有她們。


    “我是來請新後幫忙的,”趙長樂和平的表達出來意。


    “哦,”蘇天菱靠在她象征身份的寶座上,“郡主想讓我幫什麽忙?”


    她每日代幼帝上朝,麵對刁鑽事多的群臣都沒懼怕過,怎會怕區區一個趙長樂?


    她甚至沒給趙長樂賜座,就讓她站著,暗想她接下來要說什麽。


    趙長樂的確不喜歡被人俯視。


    她看回去,微微含笑著道:“距離立秋沒幾日了,我想請太後幫幫陳子晉。”


    嗬,就知道她要說的是這個。當真是餘情未了啊。


    蘇天菱在寶座上坐直了綿軟的身子,“陳子晉除了是郡主的舊人外,還是幼帝的敵人,是殺害先帝的罪人,我如何能放了他?除非,郡主要與他再續前緣……”


    趙長樂在她疑惑的視線下走近,把六皇子乳母的供書遞給她。


    蘇天菱的臉像是被雷擊中了,一瞬間便扭曲了。


    “血口噴人!”蘇天菱把供書甩出去,怒瞪趙長樂道,“你有什麽證據?”


    “不需要證據,”趙長樂看著她的眼睛,“隻需要你把陳子晉放了。這件事我就當不知道。畢竟幼帝在怎麽血脈不純,也不關我的事。但你就不一樣了,你堂堂太後卻與人通奸……”


    是何下場,不用她說了吧?


    “你覺得你有機會胡說八道?”


    趙長樂一笑,“試試吧?”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誰的神色也沒退讓。


    “自哀家進宮那天起,身邊就沒離開過人,你說哀家與人通奸,”哈哈,蘇天菱失笑,“與誰通奸?葉舒嗎?你也聽說了吧?滿京城都在說哀家跟攝政王不清不楚,真與他生下了幼帝也未可知罷。”


    “難道重點不是幼帝是個野種嗎?”趙長樂的嘴角扯出一個嘲笑的弧度。


    蘇天菱腦子裏騰一聲,新仇舊怨一起湧上來,揮手給她一耳光。


    啪一聲。


    趙長樂比她快,一巴掌扇蘇天菱臉上。扇的她尖叫一聲,撲到寶座上。


    蘇天菱捂著臉,舌尖嚐到一股血腥。她有點難以置信,印象中的長樂並未這般。


    “我比你想象中更恨你,蘇天菱,”趙長樂的耐心告捷,“按照我說的做,在立秋前放了陳子晉,若不然,我要你死。”


    “郡主是不是問問我的意思?”


    葉舒不知何時來的。


    他闊步走進來,輕而易舉的扶起蘇天菱。


    “攝政王……”蘇天菱依偎在他懷裏,驚恐萬分道,“郡主瘋了,她為了救陳子晉不惜讓人傳我與你私通。”


    這女人在撒謊。葉舒聽到她們的對話了,但長樂的表現並非完全不是蘇天菱說的這個意思。


    他倒要看看,長樂為了那個陳子晉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


    葉舒把蘇天菱放到寶座上,然後看向自己的夫人,“幼帝身份不容置疑。至於陳子晉,太後若答應放了他,本王也遵從懿旨。”


    “我救陳子晉跟感情沒有關係,跟任何其他一絲絲的私情都無關。是我欠他們的,”趙長樂不希望他誤會。


    “陳子晉的事情過後,我就把話說的更明白一點,畢竟我也累了,”她把看向葉舒的視線移到蘇天菱身上,“求太後放了陳子晉。”


    因為聽不懂她說的事什麽,蘇天菱心裏有股很奇怪的感覺。她朝葉舒看去,見男人眉頭緊鎖,臉色駭人。


    她冷笑,“求人不是這麽求的吧?”


    趙長樂退開,一撩裙擺,跪在她腳下,道:“求太後放了陳子晉。”


    “太沒誠意了些。”


    趙長樂把頭磕下去。


    蘇天菱哈哈大笑,看著跪趴在哪兒趙長樂,比淩駕在群臣之上還有成就感。


    “你若是與陳子晉遠走高飛,我就放了他,不能的話,那隻能殺掉了。”


    趙長樂抬起頭,看著這世間最有權勢的兩個人,“……放了他吧。”


    葉舒捏緊背在身後的手,“把郡主送回府。”


    三日後立秋,陳子晉等人在立秋當天午門問斬,攝政王葉舒親自監斬。


    紫衣得知這個消息,就在想怎麽告訴郡主。


    紫衣有點心不在焉,沒有馬上離開外書房。


    “還有事?”葉舒正在處理奏折。


    “主子……”紫衣猶豫道,“屬下不明白主子為何要與郡主結怨。”


    葉舒從繁多的奏折中抬起雙眼,“你說,她為何非得救陳子晉不可?我對她不夠好?還是我不如陳子晉?”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竟也有糊塗的時候!


    “贖屬下多言,”紫衣匆匆退下,走在遊廊裏又後悔沒有多進良言。


    天上的明月年年有,可他已不單單是自幼年起就跟他們一起長大的那個人了。


    紫衣去往後院,沒把陳子晉在三天後就要被斬首示眾的消息告訴郡主。


    天上那輪明月,趙長樂在望著它,葉舒在望著它,陳子晉也在望著它。


    似乎是被人看的害羞了,它悄悄躲在雲層後麵。


    葉舒收回視線,接著處理繁雜的事務。趙長樂閉上眼睛,對著離她遠去的人事追憶。陳子晉久久的望著那輪日後就再也看不到的圓月。


    立秋當日。獄卒給陳子晉抬了洗澡水,拿了幹淨的衣物,還準備了一桌上好的飯菜。


    陳子晉洗漱完畢,簡單用了點飯,就跟獄卒走了。


    午門砍頭,按照以前的規定,老百姓是看不到的,今日為了讓人看逆賊的下場,老百姓也都放了進來,將整個午門圍的水泄不通。


    陳子晉望著偏離自己的行刑台,知道有大人物來了。


    果然,葉舒在這兒,蘇天菱也在。


    陳子晉沒朝他們行禮,默然而立。


    太後不滿道:“怎麽沒戴枷?”


    大理寺卿解釋道:“怕嚇到太後,等會兒行刑時也得摘,所以就沒戴。”


    這會兒再戴顯得她這個太後心胸狹隘,蘇天菱抬抬下巴,叫他們繼續。


    大理寺卿轉向高台下麵,“堂下可是陳子晉?”


    “……”


    等不來回答,大理寺卿拿出罪狀,一條一條的念,最後遞給太後。


    “不必在呈了,”蘇天菱道,“將人帶過去,到了時辰執刑。”


    大理寺卿朝葉舒看了眼,躬躬身倒是。


    葉舒把案上的行刑名單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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