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萬人,數萬萬雙眼睛。


    但他們看到這個人人忌憚,人人喊殺的魔頭就這樣自焚於熊熊大火中時,個個被震得就像扼住了喉嚨。


    那些前麵的人甚至能清楚看到衝天的火焰中,那人臉上懨懨的,漫不經心的表情!


    終於有人回神,“快,滅火,滅火!!”


    除了那些為親朋好友報仇的人,其他這些人的本意不是要這個人死,即便要他死,也要留下全軀!


    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怎麽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事態緊急,根本沒多想,不少人脫下外衣就衝過去試圖滅火。


    然而!


    這些人試圖滅火的外衣才一沾上火焰邊緣,‘轟’一聲,火舌快如疾風閃電瞬間燒到了他們身上!


    有些人看火焰才燎上不大,條件反射用另隻手去拍。


    然而另一隻手一沾上也迅速被點燃!


    他們全身都好像變成了可怕的極易燃存在!


    周圍原本想幫忙的人看見這一幕,誰還敢上前,隻恨不得退到更遠。


    那些被火燒到的人絕望恐懼中想到一個原始的辦法,這地方是戈壁了!


    很多地方已經沙漠化了!


    他們當即慘叫著滾在地上沙子裏,但不行!


    沒用!


    他們淒厲慘叫著,翻滾著……


    周遭的人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要眼睜睜看著魔頭整個化為灰燼,他們也做不到。


    有人急中生智,用沙土!


    水和沙土都能滅火,這裏沒水,但是有沙土!


    他們這多人,總能搶在大火把人燒盡前搶下什麽一個半個胳膊腿兒的!


    若是普通大火,他們當然可以。


    隻是這些人不想想,慕容朔這樣的人要死,又怎會給他們留半點機會。


    那焚裹住他的火焰,不但能焚燒衣物和人。哪怕是周遭的人潑去的沙子,也在蹭到火焰邊緣時蹭蹭的燃燒起來。


    那些沙子燃燒炸裂開來,劈裏啪啦,炮仗一樣炸別向四處。


    周圍的人驚叫飛速後退。


    燃燒著的沙子落在地上,連帶地上的沙子都被引燃起來了。


    而且以野火燎原的速度快速席卷開來。


    他們現在知道這火碰什麽燒什麽了!


    盡管萬分不甘願,但這些人在看到那魔頭差不多也全部被化為灰燼了,而自己這邊也不能不撤了,再不撤就來不及了時。


    終於那些後方一些的主事之人下令,撤!


    迅速撤出夢之境!


    ……


    夢之境那場大火燒了整整三天三夜,燒得廣袤的夢之境一片焦土,徹徹底底,幹幹淨淨。


    這場大火將整個天下不日後變成真正的人間煉獄,成了許多人心中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噩夢。


    談火色變。


    又三日後。


    因為夢之境燃燒起來時,那些在夢之境境內嗅到夢之境火煙味道的所有人,很多人還沒完全撤離夢之境時,就感覺身體不適。


    最開始還沒多想。


    可接下來越來越多的人身體異樣不適後,有人驚恐的揣測,是不是那魔頭死之前做了什麽?!


    才讓他們的身體變得不對勁!


    隨行的軍醫們都被召見,卻沒瞧出個所以然。甚至,很多軍醫自己身體也開始出現異樣。


    這些異樣都不算很明顯,最開始都是譬如全身乏力,沒什麽精神。漸漸的身上某處開始隱痛。


    盡管短時間還沒有一個人因為這些丟了性命,但他們想的沒有得到魔頭,那麽至少多少解決耗費一下大景那四國的目的是沒法達成了!


    他們現在這個樣子,哪裏還有戰鬥的力氣!


    最開始,這些人這些國家,都以為是小毛病。但也不敢在夢之境多留了。


    因為他們不蠢,琢磨出來能讓人這麽大麵積的中招,而且中招是夢之境開始燃燒後開始的,那麽,定然是夢之境燃燒時那些煙霧有問題!


    大家吸了那些煙霧,多半中了什麽毒!


    雖然看上去不是那麽嚴重,但既然和那魔頭有關,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是以,當撤出夢之境後,各處人馬根本不敢多留,馬不停蹄隻求離夢之境越遠越好。


    而他們衝出夢之境後,第一眼是震驚的,他們這個時候不敢在對大景那四國貿然出手是一回事。


    主要也是,大景那四國的人馬居然消失了!


    他們顧不得去深究到底是怎麽回事,匆忙離開。


    大半天後,整個夢之境裏裏外外的人,一個不剩。


    現在,已經是大火燒過三天後,又過了三天了。


    三天時間,夢之境灼烈的焦土也已涼透。


    這是一片真正的死亡之地了。沒有一點生命跡象。甚至是一隻螞蟻都沒有。


    死寂般的靜窒中,一道紅色身影幽靈般往夢之境深處遊蕩而去。


    直至大半天後,在某處停下。


    大火過後,旁人再入夢之境,未必分得清哪是哪兒了。


    但她分得清,這裏,是她師父的長眠之地。


    百裏緋月抓起一把地上的焦土,把帶著師父骨灰的焦土珍而重之的放在拿出來的一個瓷瓶中。


    而後就這樣坐在原地,看著那片焦土,不說不笑不哭不鬧。


    她的師父慕容朔,生於一個朔夜。


    自古世人大多認為朔夜不祥,易滋生出妖魔。


    她師父幼年天才,卻不得父母珍愛,又因身體異於常人而被親生父母厭惡忌憚,甚至是迫害。


    後幸,得遇師祖。


    天縱奇才的人得遇名師,自此,世無其二。


    卻也,一切都再到了不他的心,入不了他的眼。


    他覺得人間無情,手染天下無數鮮血。


    他覺得人間無趣,這無趣的人間終究是留不住他。


    他不是一個負責人的人,更不是一個負責任的師父。


    他不在乎傳承,例子有很多。


    譬如他明明是製蠱高手,卻瞞著她,更莫提教她。看自己徒弟走彎路,很辛苦,在他眼裏或許更好玩。


    他一點都不稱職,很多東西沒興致教,丟給她自己琢磨。


    他也無愧於魔頭之稱,他絕對不是個好人。


    他連走都走得那麽決絕不屑,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


    可他一直忘了,他其實不止是慕容朔。


    他更是百裏無傷。


    師祖給了他自己的姓,百裏。


    賜名——無傷。


    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徒弟早在心底拋卻了自己的姓氏。姓了百裏。他這個百裏。


    他是師,是友,更是父。


    如果真有來生,若是相遇,她落入地獄,他再把她拉回人間。


    她想說,即便她隻是一顆棋子。


    她也很願意陪師父玩,讓師父開心。


    若她沒有任何現在這樣的身份,甚至隻是一個食不果腹的孤女,她也賴定師父了。


    即便他們年齡相差不大,但他前世今生後世定然都是壞事做盡嘛。


    做了那麽多壞事,肯定沒她活得長,她一定能給他養老送終。


    如果,如果,真有下輩子。


    師父。


    願您,一生。


    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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