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那就不用帶來了,等素衣找回來了再說。”


    “是。”


    向陽這個是字,那叫一個恭敬,一個心悅誠服。


    終於,百裏緋月心滿意足的帶著小世子離開了,向陽抹了一頭無形的冷汗。難得泡個澡準備放鬆一下,又聽到動靜時,差點沒一下鑽到浴桶裏把自己淹死。


    黑暗中,女子笑吟吟的,“對了,長孫無極當年突然身體不適,是怎麽個不適法?”


    “王妃,您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為什麽?”


    “屬下沒穿衣服。”


    “褲衩也沒穿?”


    “穿了。”


    “那不就得了,我看過的男人裸體都多了,何況你還穿了褲衩的。再說了,你蹲在木桶裏,我眼睛又不會穿牆透木之術,安心。”


    他……安不了心!


    要是主子知道這場景,他大約腦袋可以當球踢了!


    深吸了口氣,“王妃,這事屬下當真不知。”


    百裏緋月聳聳肩,“成吧,你慢慢洗。”


    就要離開時,“王妃,先前那些話,不避諱小世子……”向陽問出口就想抽自己這多事的嘴巴兩巴掌。


    “為什麽要避諱寶寶?”


    百裏緋月輕輕笑了聲,“你當避著他,他就不知道嗎?”


    該避著的,譬如現在的問題,她不就避著的嗎。


    至於之前說景帝的事情,寶寶完全可以知道。


    長孫無極是個怎樣的人,他更完全可以知道。


    所以,沒啥需要避諱的。


    向陽被她反問得愣了一下,回過神屋子裏已經沒有了女子的氣息。


    她的身手他大約能估計到,但是明明低於他的身手,卻能在他無法發現的情況下來無影去無蹤。


    大夏天的,向陽又打了個寒顫。


    而此刻,在遠離京都城外兩三百裏的地方。


    一輛普通的馬車並未停下休息,還在禹禹前行。


    馬車裏的老者形容頹喪,歎息都無力。


    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給他撫著背,“父親,您又何必走得這般急……”


    “老夫已無顏留在京都。”


    此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回鄉‘頤養天年’的老太傅!


    和他同車的是他的大兒子林清遠,在禮部任職。


    “父親,那孩兒讓京裏的家人都收拾隨後也回鄉。我們在鄉下陪著您,在修建個小學堂,教書育人也是快事。”


    “不,你們都呆在京城。我讓你也不用送,你非要送。難道老夫就老得自己回鄉都不能了嗎!”


    “父親,您不讓我們送。可我們又怎麽能讓您一個人歸家!”


    “怎麽就不能?我避開那些來送我的朝臣,最後卻沒能避開你!你這不是存心找我不痛快嗎!”


    林清遠沒接話。


    知道自己父親心底不好受。


    父親一輩子盡心竭力的教大景皇室皇族,一絲不苟做好這個太傅……到頭來……


    想到這裏,林清遠也悲從中來。


    本來,老太傅這樣的身份,哪怕是這種情況下回鄉的,也絕對不會落得孤零零靜悄悄的走。不說別人,就說景帝,就算是做麵子活路,那也肯定會派人相送和一大堆告老還鄉的賞賜。


    然而誰都沒料到,老太傅從皇宮離開後,根本就沒回府。


    直接就讓馬車出城。


    太傅府的人雖然不少在朝為官,林清遠還有很多弟兄親眷,但都是些今日那種場合沒資格參加的小官。


    是以,等景帝的賞賜和聖旨到了太傅府時,太傅府裏的人才聽說了成親典禮上發生的事,也是在這時候才覺得不對勁。


    林清遠多少了解自己爹,追出城四五十裏才趕上。


    現在,一時靜默。


    馬車在幽森森的夜裏,車軲轆聲都顯得分外幾分落寞蕭瑟。


    就在這默默前行的靜默中。


    陡然,外麵趕馬車的車夫一聲悶哼傳來。


    馬受驚似的長嘶了一聲,又被什麽攔住的一個急刹車停下。


    這一出,馬車裏的老太傅和其大兒子林清遠差點被倒立起來的馬車車廂甩出去。


    這,難道遇上了劫道的嗎?


    林清遠滿臉驚駭,伸手護住老太傅。


    也因為這一劇烈動蕩,馬車簾子被絞開了些。月色雖然暗淡,那些臉若冷霜,麵無表情的黑衣人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駕車的車夫脖子囧囧淌血倒在前麵的慘狀一樣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黑衣人拿著劍一步步逼過來,林清遠不可置信渾身顫抖的護在老太傅前麵。


    全身的血這一刻都僵冷了。


    錦衣衛!


    是錦衣衛!


    被護在身後的老太傅顯然也認出了眼前這些人,渾身都直哆嗦,不是怕的,是氣怒攻心氣的。


    也不知哪裏的力氣,一把掀開前麵的兒子。


    望向那些麵無表情隻有冰冷殺戮的錦衣衛,胡須都直顫抖。


    “攝政王可真是讓老夫意外啊!連讓老夫回鄉都等不及麽!”


    那些錦衣衛根本沒搭理他。


    老太傅不顧身後自家兒子的拉扯,就要鑽出這本也擋不住什麽的馬車,渾身都氣得哆嗦,“來啊!殺了老夫啊!”


    “父親!”


    “清遠,死而已,有何足懼!”


    之前頹然的老太傅陡然又燃起了鬥誌,雙目凜冽得讓人幾乎不敢鄙視。


    “好一個攝政王!”


    他真是看走眼了!


    他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此刻真恨不得剜下這對有眼無珠的招子!


    林清遠在關鍵時刻重新擋在老太傅前麵,雖然看得出來眼前這些人的身份,但隻要是人,怎麽可能乖乖赴死!


    壓下不住的顫抖,色內荏苒厲聲道,“你們是誰,膽敢冒充錦衣衛在這裏行凶,可知是什麽後果嗎!”


    “清遠,你!”


    老太傅被他突如其來這麽一句話,更是氣得胡子發抖。


    再說,就算他這樣說,錦衣衛是什麽存在,一旦出動,豈會因為他故意說這樣的話就退去的!


    更讓他生氣的,自己兒子這是怕死嗎?


    他不怕,他胸中隻有滔天怒火!


    隻有為這大景而感到的悲哀!


    老太傅所想沒錯,這些人豈會因為林清遠一句話而改變初衷。


    完全是錦衣衛一貫的作風,壓根沒多半個字。


    看眼利刃就要落到老太傅身上,林清遠窒顫的慘然叫了聲,“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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