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陳妹妹”三個字一直牢刻在李芮腦子裏,因為這麽久以來她都沒遇到什麽“陳妹妹”,所以這才隱忍了下來。


    哪知今日才明白,原來根本就不是什麽“陳妹妹”,而是“澄妹妹”。


    李芮當即就炸了,“什麽澄妹妹?那是你二嫂。你們兩個真不要臉!”李芮氣急敗壞地道,連唾沫星子都噴到了沈徑臉上,“我就說你怎麽對我這樣冷淡,原來你心裏惦記的是你二嫂。你們這對奸夫□□到底要臉不要臉啊?走,跟我去老祖宗跟前說理去!”


    李芮一邊哭一邊罵,還使著勁兒地拽著沈徑要往外頭走。


    沈徑覺得李芮簡直跟瘋子一樣,“不可理喻!”沈徑將手用力一甩,拽著他的李芮就被他甩在了地上。盡管沈徑因為戀慕紀澄所以心裏有些心虛,可他自問行得正坐得直,同紀澄也沒有任何苟且。何況此刻若是他有絲毫軟弱,肯定就會被李芮覺得心裏真有鬼。


    因此沈徑便理直氣壯地斥責李芮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二嫂病重,我去看看她怎麽了?怎麽在你嘴裏就成了我惦記自己二嫂?你心裏醃臢,就覺得別人都跟你一樣是不是?”


    李芮心裏委屈到天上去了,卻還被沈徑這樣斥責,索性坐在地上不起來了,開始一個勁兒地哭鬧,“我心裏醃臢?沈徑,你還有良心沒良心?你自己做了什麽事情,居然還有臉罵我?”


    蘭媽媽瞧鬧得實在不成樣子,趕緊地上前去扶李芮起來,“郎君說得有理,少奶奶快別多想了,二少奶奶病得都沒個人樣兒了,郎君不過是去看看她。”蘭媽媽一下就點出了紀澄已經不久於人世,李芮就算鬧又能鬧出個什麽花樣兒來,最後傷的還不是自己的夫妻情分。


    可李芮哪裏有那樣理智,她自從嫁給沈徑後,見他相貌英俊,性子也溫和,一顆心就掛在了他身上,哪裏容得下他心裏有旁人。“我呸。她的病指不定就是叔嫂勾搭出來的心病。”


    “你的嘴實在是太髒了,就該叫你娘把你帶回去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沈徑被李芮氣得發抖。


    “我嘴髒?我嘴髒總沒有你的心肮髒。”李芮大叫著一把推開蘭媽媽,站起來就去打沈徑。


    沈徑一耳光就扇在李芮的臉上,“你簡直瘋了。”


    李芮簡直被打蒙了,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沈徑,“你居然打我?!”


    “我不僅打你,我還要休了你。像你這樣‘口多言’的女人,早就該休離了。你說我就算了,現在髒水都潑到二嫂身上去了,無中生有,挑撥離間,簡直瘋了。”沈徑道。


    蘭媽媽趕緊地上來隔開沈徑和李芮,“郎君!少奶奶便是有不是,你也不該動手啊?”


    蘭媽媽轉頭去看李芮的臉,不過片刻功夫就腫得饅頭高了,可見這一耳光打得十分用力。


    李芮的眼淚流得下雨似的嘩啦啦,“休妻?好啊,我早就想跟你和離了。但是在這之前咱們得把事情都撕擄明白,到底是我的錯,還是你和你二嫂通奸!”


    沈徑聽見“通奸”兩個字,就又想動手扇李芮一個耳光,蘭媽媽趕緊將他的手擋開,“郎君!”


    沈徑跟婦人是說不清楚的,轉身走了出去,回頭道:“隨便你。總之,休妻我是休定了。”


    李芮一聽就哭得死去活來,誰也攔不住她,她哭著徑直就往老太太的芮英堂跑了去。


    沈蕁昨日才成親,今日好多客人都還沒走,李芮哭著從磬園穿過的時候,見著的人都十分驚奇地看著她。


    李芮可不管這些,她隻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得找個地方伸冤去。


    李芮一進芮英堂的大門,就哭喊了開來,“老祖宗,老祖宗,你得為我主持公道啊——”


    老太太趕緊道:“呀,這是怎麽了,阿芮?”


    李芮雖然早就沒了理智,但也見著老太太堂裏有客,也沒敢亂嚷嚷,隻一個勁兒地哭。


    那些做客的女眷看這模樣,趕緊地告辭走了。


    老太太這才柔聲地安撫李芮道:“這是怎麽了?可是阿徑欺負你了?有什麽委屈你都對我說,他要是欺負你了,我第一個不饒他。”


    李芮這才哭哭啼啼地道:“郎君他,他和二嫂不清不楚的,昨兒晚上,阿蕁成親他見著沒人管他,還偷偷去了九裏院看二嫂。”


    李芮這可真是誅心之言了,本來很正常的事情,卻被她說成了情人私會。卻說她為何一口就咬定了紀澄和沈徑之間有首尾?


    這卻是因為沈徹冷落紀澄的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李芮就想當然地認為紀澄是閨房空寂,於是忍不住勾引自己的小叔子。說不定沈徹就是因為知道點兒什麽這才冷落紀澄這樣的大美人的。


    老太太一聽李芮的話就眯了眯眼睛,朝旁邊的雲錦使了個眼色,雲錦就出了門將院子裏的閑雜人等都打發走了。


    李芮繼續抽泣道:“我不過是說了他兩句,他就打我。”李芮將腫起的那一側臉側到老太太跟前給她看。


    老太太的聲音不再柔和,很冷靜地道:“阿芮你說的這件事後果十分嚴重,你知道嗎?”


    李芮愣了愣,她還沒想過這個後果呢,她隻知道沈徑都要休她了,她還管得了什麽後果。


    “你可有任何證據誰他們不清不楚?”老太太問道:“昨兒早晨我才去看過澄丫頭,她如今已經是米水不進了,全靠用續命丸保著命,怎麽在你嘴裏,昨兒晚上她卻是在和阿徑私會?”


    李芮這又是一愣,她知道紀澄病得很厲害,卻不知道病得如此厲害,還以為是紀澄就想偷懶,這才叫人傳出來的話。她又嫌棄去看病人晦氣,所以隻叫了蘭媽媽去九裏院看了一眼,她自己是從沒去過的。


    老太太一看李芮的樣子就知道她是沒憑沒據的。這世上從來都是紙包不住火的,沈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從沒傳出過紀澄和沈徑的事情,便是說紀澄不莊重的事情都沒有。


    紀澄自己因為模樣生得好,容易被人詬病,所以平日行事時也十分注意同家中叔伯的距離,從來沒有傳出過任何不堪入耳的話來。


    況且老太太對紀澄的為人也是信得過的,也不是說她偏心,但是她實在不覺得紀澄會舍棄沈徹而去和沈徑有什麽不清楚,這不是腦子有毛病麽?


    “老祖宗你不信我?”李芮哭哭啼啼地道,簡直不敢相信老太太居然不信她。


    老太太心裏實在是煩膩李芮,連帶著又想起紀蘭,她這個三媳婦就沒做過任何好事,瞧她給沈徑挑的這個媳婦,沒憑沒據就敢誣陷說自己郎君和二嫂不清楚,簡直恨不能髒水滿天下地潑。


    “阿芮,我已經說了這件事十分嚴重,你沒憑沒據的叫我怎麽信你,捉賊還要拿髒呢。”老太太道。


    李芮哭道:“我沒胡說,老祖宗,郎君他喝醉了酒半夜嘴裏還喊著澄妹妹呢,我當初不知道是叫的二嫂,今日是他自己承認的。”


    老太太心裏一驚,沒想到沈徑居然還惦記著紀澄。幾年前紀澄在沈府寄居時,沈徑對這位表妹的確有些不同,可兩人之間也絕無瓜葛,因為沈徑泰半的時間都在東山書院讀書,這一點老太太還是清楚的。她隻是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沈徑心裏居然還有紀澄。


    “這都是你的片麵之詞,你既然要說他倆人,總得叫他們也來當麵對質。阿澄怕是不行了,自然由得你說,我叫阿徑過來問問。”老太太道。


    沈徑很快就到了,老太太將李芮的話重複了一遍,沈徑簡直恨不能殺了李芮。“昨夜我喝了酒,路過九裏院,想著二嫂病得那般重,連林太醫都束手無策,我和她畢竟是表兄妹一場,就怕連最後一麵都見不著,這才上去的。李芮簡直是無事生非,二嫂病了她連過問都不過問,一點兒親情都不講,我去看了,她卻要誣陷我說我和二嫂通奸,老祖宗,孫兒也想請你為我做主,她這樣的兒媳婦,哪家敢要?”


    老太太歎息道:“我昨兒早晨也去看過澄丫頭,可憐見的。”老太太提起紀澄就像垂淚,畢竟相處了這麽多年,紀澄又十分乖巧,祖孫倆的感情已經頗深了。


    李芮很快就意識到老太太根本就不相信她,到底還是護著她自己的孫子。“你怎麽不說你喝醉了半夜還喊什麽澄妹妹呢?”


    沈徑正色道:“我半夜說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隻能憑你胡說。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非要誣陷我和二嫂有什麽你就開心了是不是?”


    “我不是。”李芮嗚嗚地哭起來,這會兒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麽了。就算她贏了又如何,反正紀澄都是要死不活的了,可她和沈徑就再沒有情意可言了。若是輸了,她就更顯得裏外不是人了。


    老太太道:“阿芮,我還是那句老話捉賊拿髒。今日這件事是你不對,你二嫂已經病成那樣了,你這樣鬧是想做什麽?你自己好好兒想想我的話吧。咱們沈家這麽百年來,還從沒出過那等醜事,你也不要信口開河,隻憑著你高興就胡說。”老太太說完李芮,又轉頭說沈徑,“你也是,便是你媳婦有不對的,你說她就是了,做什麽動手打人?咱們家的男人可不許打媳婦。”


    沈徑道:“老祖宗,你都不知道她說得有多難聽。成日裏疑神疑鬼。”


    “好了好了,阿徑也不是我說你,你別成日裏隻顧著翰林院的差事,也得多陪陪阿芮。”老太太開始兩頭說和。


    沈徑不語,他心裏實在不願意再和李芮過了,可又怕有什麽風聲傳到紀澄耳朵裏,加重她的病情。


    李芮在老太太這裏沒討到好,心裏的氣如何也消不掉,明明是沈徑不對,可到了老太太這裏,就成了她無事生非,可惜紀澄病了,否則她非上門去理論不可。


    李芮剛從芮英堂出去,就遇到了一直在等她的蘭媽媽。


    “老太太怎麽說?”蘭媽媽問道。


    “還能怎麽說,肯定是護著她孫子唄。”李芮道。


    蘭媽媽早料到是這個結果了,“少奶奶也放寬心些,郎君哪裏就和二少奶奶有什麽首尾了?我日日看著郎君,他可不是那種心性兒的人。就是二少奶奶也是極莊重的人。你呀,肯定是聽岔了。”


    李芮道:“我絕對沒聽錯。他心裏就是有別人。我現在且不跟他們理論,等二哥回來了,我自跟他說去,叫他好生管教管教他媳婦。”


    “使不得,使不得。”蘭媽媽急急道:“這件事可不能鬧大了,鬧大了你和郎君的情分可就沒有了。”


    李芮自己又何嚐不知道,她其實就在等沈徑去跟她低頭認錯呢,這話是說給也從芮英堂出來,正和她們擦肩而過的沈徑聽的。


    沈徑聞言隻冷冷看了李芮一眼,轉頭就走了。


    鐵帽胡同那邊紀蘭已經得到兩人吵架的消息,正心裏罵著這兩個小冤家就沒有消停的時候。


    沈徑一回去,就被紀蘭叫住了,“你們這又是怎麽了?都是當爹娘的人了,怎麽還跟孩子似的,三天兩頭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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