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後頭的齊正他們也趕了上來,一群人圍過來,“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一時沈萃大概也從山上看到了山下的混亂,折返而回,看見躺在地上的紀澄,大叫一聲撲了過去,“澄姐姐!”若非沈徹攔住沈萃,隻怕紀澄得被沈萃給“撲死”。


    不過紀澄並非是沈萃關心的重點,她略掉了兩滴眼淚之後就轉頭瞪向了王四娘,指著她的鼻子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澄姐姐?你眼看著贏不了我,就拿澄姐姐出氣是不是?”


    眾人聞言,齊齊看向王四娘。


    王四娘冷哼一聲,“原來沈家的家教就是無憑無據地亂冤枉人?”


    沈萃氣得臉色發白,隻一個勁兒地道:“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幹的。”雖然這般叫著,但是沈萃確實拿不出證據來,直看得沈禦和沈徹都皺眉頭。


    沈禦出聲喝道:“五妹妹!我們都是男子不便查看紀表妹的傷勢,你過來看看。”


    沈萃這才不得不回到紀澄身邊。


    紀澄的頭磕破了,頭發上全染了血,沈萃一邊掉淚,一邊尋找她的傷口,取了手絹將那出血的地方壓住。


    紀澄也著實淒慘,這冬日樹木雖然枯萎了不少,但樹幹卻還在,她一路滾落下來,手上、腳上、臉上都受了傷,全身都是血看得好不嚇人。


    虧得那太醫來得及時,是沈禦的隨從鬆嵐帶著他同乘一匹馬飛奔過來的。那太醫先查了紀澄的傷勢,隻道:“還好,沒有傷及姓名。但具體還有什麽傷得抬回帳篷裏才好驗看。”


    幸虧這會兒擔架也抬來了,紀澄被小心翼翼地放上擔架,抬了回去。


    等回了沈家的營地,自然將沈芫、蘇筠等人都驚動了,這抬回來的一路也驚動了不少人,不過片刻功夫整個南苑秋獵的人就都知道沈家的一位表姑娘出了事兒,生死未知。


    至於王四娘,也有信她的,自然也有不信她的,指指點點在所難免。王四娘心裏隻冷笑著看著那些人,還有紀澄,今日這筆賬,她可都記在心裏了,總有清算的一天的。


    卻說回紀澄的傷勢,雖然千幸萬幸地沒有骨折,但扭傷和擦傷多處,頭也磕破了流了不少血,至今依舊是昏迷不醒。


    好在宮裏有雪容玉光膏,倒也不用擔心毀容的事情。


    帳篷外頭,沈蕁正向楚鎮打聽紀澄的事情,一來她也是想知道紀澄為何會受傷,二來麽好容易心上人出現在跟前總要攀談幾句才不算錯過。


    楚鎮道:“不管別人怎麽說,反正我是看見王四小姐大馬撞紀姑娘的。”而且不僅僅是這樣,楚鎮既然知道紀澄當初就是假扮紀淵參加馬球賽之人,她的騎術她也是見過的,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就跌下馬去。


    若真如王四娘所說,是紀澄去撞她,那跌下馬的就絕不該是紀澄。這一點,楚鎮對紀澄是極有信心的。當時王四娘那副冷若冰霜的高潔模樣的確鎮住了楚鎮,畢竟楚鎮太年輕了,可後來他就回過味來了。


    隻是楚鎮卻不懂沈徹緣何會為王四娘說話?他明明也應該看見的。楚鎮想起他那些好友素日對王四娘的讚歎,尋思沈徹莫非也是看上了王四娘?可真真是沒有眼光得緊。


    沈蕁聽了楚鎮的話,立即道:“我相信你楚哥哥,楚哥哥說看見了必然就是看見了。真是想不到四娘姐姐會是那樣的人。”


    沈蕁同王家姐妹素來交好,即使後來因為種種原因疏遠了,可她也從沒將她們往壞處想,別人便是說兩句,她總是替王家姐妹維護,可今日楚鎮一說,沈蕁立即就信了。所以說這芳心初動的女兒家最是天真爛漫。


    沈蕁又追問,楚鎮可知道王四娘為何要如此做?又反複感謝他對紀澄的照顧。


    楚鎮便是在遲鈍也察覺出了沈蕁的心思,他心裏最膩味這些女子的愛慕,隻除了那個人的心,他什麽都不想要。但沈蕁的眼神太過炙熱,又是沈徹的妹妹,楚鎮少不得敷衍兩句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紀澄受傷昏迷的事情,王悅娘那邊很快也就得到了消息。此時的王悅娘再非昔日吳下阿蒙,紀澄這番做作,她瞬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她肯定是沒辦法對付沈徹,所以才用苦肉計逃脫的。


    但王悅娘也必須得承認,紀澄如今這般模樣,她還真拿她沒有什麽辦法了。不過還算紀澄聰明,用這個法子將了她那一向好(三聲)名聲、好(四聲)名聲的四姐姐一軍,也算是讓自己出了點兒惡氣。


    王悅娘心中煩悶,出了行宮往棲霞山上的園林裏去。為了能靜心,她甚至連宮女和太監都沒帶,隻獨自在山道上行走。


    沒過多久,王悅娘就發現了一直有人跟著她,她轉過身厲聲道:“是誰?給本宮滾出來。”


    王悅娘的話音剛落,就從樹林裏走出來一個侍衛。宮中侍衛著黑、繡金,這人兩肩繡玄武,乃是三等侍衛,腰佩金刀,立在王悅娘一丈之外的地方,大有淵停嶽峙之感。


    這人生得不算俊美,膚色還有些黑,可整個人給人一種英挺峻拔之感,是王悅娘很少接觸的那種男人中的男人。似沈徹那人,仿佛巍峨玉山,俊美無暇,而眼前這人則仿佛沙漠中聳立的紅砂峭壁,


    王悅娘已經人事,再不似小姑娘般看男人隻看臉了,她的眼神第一瞬就落在了那男子肌肉遒勁的胸膛上,然後便是那精瘦的腰,蜂腰猿臂大約就是如是了。


    “屬下虎賁軍甲字營崔闖。”崔闖向王悅娘行了禮。


    “別跟著我。”王悅娘轉過身,不再看崔闖。可腦子裏卻忍不住拿他和那老邁腹寬腰鬆的建平帝做比較,心裏更是酸澀憤懣。


    “屬下奉命宿衛此地,保護娘娘安全。”崔闖麵無表情地答道,言下之意就是不退讓了。


    王悅娘立即重新轉過身等著他,“本宮的命令你也敢不聽?嫌命長是不是?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反駁本宮的話,不過就是條狗,居然還敢跟主人強起嘴來。”王悅娘這明顯是遷怒了,若是換了別人來這會兒就該跪地求饒了。


    那崔闖不僅沒被王悅娘嚇到,隻是立在原地冷冰冰地道:“屬下是人,至於你也算不得這宮中的主人,說到底也就是皇上的玩物罷了,而且還是被人騎的玩物。”說這話時,崔闖已經走到了王悅娘的麵前。


    王悅娘被他身上強烈的男性氣息所逼迫,忍不住往後連腿了兩步,背抵在了樹幹上,“你,你要做什麽?你大膽!”


    崔闖低下頭,鼻尖幾乎已經貼上了王悅娘的鼻尖。


    王悅娘隻覺得對方鼻子裏呼出的白氣都鑽入了自己的鼻孔裏,她覺得有些頭暈,腿軟得立不起來,身子跟著就往下滑,若非崔闖兩手扣住她的腰,她恐怕都已經癱軟了。


    “放開我!”王悅娘原以為自己是厲聲在喝斥,但話音出口,竟然是無力的靡靡之音。她羞憤地閉上眼睛,隻聽見崔闖一聲輕笑。他的鼻尖劃過她的鼻尖,落在她的臉頰上、嘴唇上。


    王悅娘拿手去打崔闖,又拿腳踢,可這個人就跟鐵山似的,一動不動,仿佛一點兒也不疼,充滿了男性的力量。


    就在王悅娘放棄抵抗的時候,哪知崔闖這時卻放開了她的腰,往後退了一丈,“屬下告退。”


    崔闖走了半晌後,王悅娘的臉都還在發熱發燙。心裏亂糟糟的,但剛才出門時那股煩躁卻奇異的消失無蹤了。


    紀澄是傍晚醒過來的,手和腳都包著,腦袋上也纏了白布,顯得十分滑稽可笑。臉上還有幾處血痕,都已經結痂了。


    柳葉兒伺候紀澄照了鏡子後,榆錢兒那邊的藥也就熱好了,捧了進來給紀澄喝。


    榆錢兒捂著胸口道:“姑娘,今日可嚇死我了。那王四娘心思也太惡毒了,騎術贏不過你,居然使這般下三濫的手段。”


    紀澄沒答話,隻靜靜喝藥。柳葉兒一邊喂紀澄一邊接腔道:“姑娘別擔心,你的傷沒什麽大礙,太醫說沒事的,四姑娘還去給你求了宮中的雪容玉光膏,抹在傷口上不會留疤的。”


    “嗯。”紀澄應了聲,“我沒什麽,不過這幾日不管誰來問,你們就說我還下不了地。”


    其實紀澄本身就下不了地的。她身體底子雖然好,可素日憂心重,這回傷到了腦袋,邪由風進,吃過藥又用了一碗粥才躺下不久就發起熱來,又鬧得請了一回太醫才作罷。


    也是如今在行宮,太醫院的太醫都隨從到了南苑,此處要請別的大夫還難,但請太醫卻是方便許多,不然以紀澄的身份,哪裏夠資格請太醫瞧病啊。


    沈徹到紀澄帳裏時,她正捂著被子發汗,迷迷糊糊地見著沈徹,還以為是噩夢入目呢。


    “你倒是個對自己心狠的。你滾下去的時候就不怕摔成瘸子和傻子麽?”沈徹在紀澄的床邊坐下。


    紀澄本就燒得糊裏糊塗的,心裏難受得厲害,如此還被沈徹奚落,眼裏少不得就落下淚來。她如今年紀也不大,才不過十五歲的少女,卻要撐起那許多事情,樁樁件件都省不了心,病裏人最是容易軟弱,再也撐不出平日那種堅硬來。


    沈徹卻仿佛半點不解風情的樣子,“你還有臉哭?不過你的確該哭,蠢成這樣,殺敵一千自損三千。”


    紀澄的傷口疼,眼睛疼,腦袋也疼,這氣性大的人力氣仿佛也來了,紀澄爬起來坐著就將自己睡的瓷枕朝沈徹砸了過去,她隻覺得自己恐怕要死了,身體難受得要命,才不過這樣動一動就喘不過起來,頭暈眼花又跌回了床上躺下。


    那瓷枕自然沒砸著沈徹,被他接住了,而在帳篷裏伺候的柳葉兒和榆錢兒全都嚇了一大跳。


    沈徹側頭看了她二人兩眼,聲音平緩地道:“出去吧,我和你們姑娘單獨說說話。”


    榆錢兒還待站著不動,卻被南桂和柳葉兒拉著走到了外間。


    榆錢兒低聲哀求柳葉兒,“姐姐。”


    柳葉兒搖了搖頭,她知道一些□□,這會兒隻能替紀澄遮掩,“二公子是姑娘的表哥,不會胡來的。”


    等柳葉兒她們出去了,沈徹這才又挪到了紀澄的床畔上坐下,低頭看著眼角淌淚的紀澄,仿佛才醒悟紀澄也不過是個小姑娘而已。


    沈徹歎息一聲,“不是告訴了你,我有安排的麽?”


    紀澄不語,她慣來不依靠人,更不會依靠沈徹這樣冷心冷情的人,事情她隻能解決的她就自己動手,哪怕吃點虧也無所謂。今日摔馬的地方她是觀察過的,滾動的過程裏也護著頭和臉小心避開了特別銳利之物,那樹樁也是她故意撞過去的,總要下點兒本錢才能不下床,隻是小傷的話,還不知道王悅娘又出什麽幺蛾子。


    其實當時紀澄並未昏迷,隻是假作不動,沈徹維護王四娘的話她也聽見了,紀澄當然不會懷疑沈徹對王四娘有什麽憐惜之心,也猜到了他可能有什麽後續行動,需要避嫌,不能和王家起衝突。


    紀澄隻是不理會沈徹。


    沈徹靜默了半晌,“紀澄,你不僅得學會服從我,還得學會相信我。”


    紀澄的睫毛扇了扇,有晶瑩的碎光在睫毛間閃爍,顯得楚楚可憐,因著血痕,本該滑稽的臉,在她的美色裏卻顯出一種奇異的淒楚的被淩虐的美來,讓人的血液不禁就往另一個地方湧去。


    沈徹伸手往紀澄的眼角抹去,指尖全是濕潤的淚滴,紀澄詫異地往後縮了縮。


    “怎麽燙得這麽厲害?我說你怎麽不扮成小綿羊了,居然開始使性子了,原來是病成真綿羊了。”沈徹道,說著話就伸出手捏住了紀澄手腕上的脈路。


    紀澄哆嗦著想收回手,沈徹的手卻像鐵鉗子一樣甩不開。“別動,我替你把把脈。”


    紀澄果然不動了,沈徹探過脈之後,將柳葉兒招了進去,“將太醫給你家姑娘開的藥方給我看看。”


    柳葉兒領命開了匣子,將抄錄的藥方送到沈徹跟前。


    沈徹看了看,“大致沒錯,不過你虛火旺、腎水弱,我替你加一味藥,你且吃著試試。”語罷,沈徹看了看柳葉兒,柳葉兒就趕緊將剛才太醫用過的筆墨捧了過來。


    沈徹提筆加了一味藥,吹了吹那墨字,遞到紀澄麵前,“你瞧瞧吧。”


    紀澄對醫理隻是略懂,看了看沈徹加的那味藥,雖然不解其變化,但至少看得懂不是□□就是了。


    “你還會診脈治病?”紀澄開口道。大約是病得厲害了,連聲音都清啞了,床榻間、燭光裏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沈徹翹了翹唇角,“這些老太醫開方子,隻求一個穩字,至於看不看得好倒還在其次,隻要不死在他手上就算了事。”


    紀澄心想你這可真是夠囂張的,連太醫的醫術都不放在眼裏。


    紀澄正要說話,卻見沈徹忽然皺了皺眉頭,鼻子吸了一下,眼睛四處瞧了瞧,最後定睛在紀澄的腳上。


    紀澄還沒來得及縮腳,腳上的白襪就被沈徹扯了去,露出一雙白生生的腳來,就像兩瓣白蓮花瓣一般,白瑩而稚嫩,無怪乎前人以蓮足、玉足來形容女人的那絕色的腳。


    不過紀澄這雙腳瞧著完美,但握在手心裏,卻能感覺到腳跟略粗,不比那些自幼出則有車,入則有攆的閨秀們。她是小時候跑得太厲害,到大了再想養回天然之美卻是難了。


    瑕不掩瑜,紀澄這雙腳形、色已經是至美。但仔細瞧去,在她右腳的小腳趾上還是有些微瑕疵的,是一處小小的疤痕,那是她幼年時淘氣,捉魚的時候被螃蟹夾的,到現在顏色已經和膚色一般了,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此刻沈徹正握著紀澄的腳往鼻尖送,嚇得紀澄連動都不敢動了,隻倒抽冷氣,不知道沈徹這是哪根筋不對。


    櫻粉色的撒腳綾褲因為腳被抬起而下滑,露出一大截白得幾乎灼人眼的腿來,紀澄頓時臉紅了起來,那粉色從她的臉一直蜿蜒入領口,再蔓延到了腳趾尖。


    就在紀澄的腳背幾乎碰到沈徹的鼻尖時,他在她的腳背和腳踝出都嗅了嗅,“你傷口上塗了什麽?”


    榆錢兒聽見紀澄抽冷氣的聲兒,匆匆地就往裏間跑來,正看到沈徹捉著紀澄的腳,唬得榆錢兒上前就要跟沈徹拚命。


    卻聽沈徹問塗抹的是什麽藥,紀澄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對,沙啞著聲音喊“榆錢兒”。榆錢兒也回過了神,將那宮裏送來的雪容玉光膏取了來。


    沈徹放開紀澄的腳,榆錢兒趕緊上去替紀澄將褲腿理好,又替她蓋上被子。


    “這藥裏加了東西,你們姑娘塗了幾次了?”沈徹問。


    榆錢兒趕緊道:“塗了一次,二公子,這藥有什麽不對勁啊?”


    沈徹看了看紀澄,“臉上也塗了?”


    紀澄已經猜到了是這藥裏大約有毀容的成分,好在她不喜歡臉上有什麽滑膩的東西,所以隻在身上的傷口上抹了。


    “別再用了。至於這些抹過的傷口就看你的造化了。”沈徹道。


    榆錢兒捂著嘴就要哭出聲,紀澄對她搖了搖頭,榆錢兒這才忍住。


    “有時候女人惡毒起來簡直比毒蛇還可怕,簡直無孔不入。”沈徹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紀澄從沒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所以難免有對號入座之心,恨不能沈徹趕緊滾。


    沈徹似乎在想什麽,過了片刻才道:“過三日我讓南桂給你送藥來,你用那藥抹傷口,應該可以祛除毒素。”


    “多謝表哥。”紀澄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但榆錢兒難免就有些不識相了,一直站著不動。


    沈徹看向榆錢兒,榆錢兒哆嗦了一下,還是堅持沒動,“你這丫頭倒是不錯。”沈徹對紀澄道。


    紀澄瞧著俏麗無比的榆錢兒,回了一句,“她年紀還小。”這話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反正噎得沈徹夠嗆的。


    “我其實更喜歡年紀大一點兒的。”沈徹回了一句。


    榆錢兒跺跺腳,知道這是紀澄和沈徹在玩笑,她臉色緋紅地跑出去,虧她還生怕自家姑娘吃苦,可她家姑娘卻這般捉弄她。


    不僅榆錢兒受不了,紀澄也是受不住,被人握過的腳,這會兒都還覺得腳心癢癢的。


    “你不會是覺得自己年紀大吧?”沈徹探身看向紀澄的眼睛。


    紀澄聞言頓時瞪向沈徹。


    鷹在撲殺蛇之前,是不會打草驚蛇的。


    “小小年紀,不要想太多。”沈徹道。


    紀澄雖然明知道沈徹是在捉弄自己,可剛才的心情還是被他弄得忽上忽下的,這人可真是太會忽悠了,一個眼神、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就叫人心癢癢的。可是情孽造多了,遲早被天收拾的,紀澄心想。


    “王家你不要動。過不了多久總會有你出氣的時候。”沈徹站起身理了理衣袍。


    紀澄這一病,一下就顯出她的人緣來了,沈芫、沈蕁她們白日裏輪流來陪著她聊天不說,像李卉、韓令則等姑娘也都過來探過病,可見紀澄素日的功夫真是沒有白下,那些姑娘雖然遠高於頂,可是對於投契的,也是可以折節下交的。


    第二日不僅紀澄素來相好的姑娘來過,便是沈禦居然都領著弘哥兒到了紀澄的帳篷。


    紀澄當時正靠著軟枕吃藥,她昨夜發了汗,雖然好些了,但依然是反反複複的,人也沒什麽精神。


    弘哥兒一見著紀澄就撲了過去,“澄姐姐。”


    沈禦冷聲道:“弘哥兒。”


    弘哥兒立即蔫吧了,乖乖地喊了聲,“澄姑姑。”


    紀澄因著是邪風入侵,怕將病氣過給了弘哥兒,忙地用手絹捂住了嘴,“弘哥兒,多謝你來看我,但我病著,你年紀又小,別過了病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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