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澄她們雖然在學堂裏念書,但是王家的人在這樣敏感的時候過來,也由不得她們不好奇。


    沈萃是最關心的,“她來幹什麽?怎麽還有臉來。”沈萃抬頭問沈芫道:“三姐姐,她該不會是上門來問罪的吧?”


    沈芫搖了搖頭,“上門來問罪的就不會和我舅母一同來了。”那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正是黃夫人的娘家嫂嫂。


    “你們在說什麽啊?問什麽罪?”沈蕁好奇地問,這裏麵知道內情的隻有沈芫、沈萃和紀澄,沈蕁、蘇筠等人隻知道王悅娘出了事兒,但並不知道沈萃和紀澄的事兒,因此也不知道沈、王兩家的糾紛。


    這種事兒沈芫不願意汙了沈蕁的耳朵,安和公主和沈徹從來都不給沈蕁說那些汙糟事兒的,所以沈芫笑著道:“沒說什麽,隻是奇怪不知道王夫人來咱們家做什麽?”


    沈蕁“哦”了一聲,到晚上紀澄跟著沈萃去老太太的屋裏問安時,就見沈蕁極神秘地對她們使了個眼色。


    出了老太太的屋子,沈萃上去抱住沈蕁的手臂道:“蕁姐姐,你是不是知道王夫人上門來是做什麽的了?”


    沈萃點了點頭,幾個小姑娘都圍了過去,沈蕁得意洋洋地道:“我娘說王夫人是來給王四娘說親的。”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尤其是沈芫和紀澄還有沈萃,她們麵麵相覷,不知道王家這是鬧的哪一出。


    蘇筠皺了皺眉頭道:“可是尋常人說親,不該是先請個中人來說和麽?怎麽會是王夫人親自上門啊?這也,這也太不講究了。”


    盧媛也附和道:“就是,那公主怎麽說?她同意了嗎?”


    “老祖宗說咱們家大哥還沒成親呢,還得等大哥成了親,再說二哥的事兒。”沈蕁道。


    明白人一聽就知道是托辭,沈禦早就成過親了,隻是成了鰥夫正準備續弦而已,但是哪裏就能耽誤得了沈徹的親事。


    蘇筠聞言皺起的眉頭這才鬆了開來,盧媛則直白地道:“若是思娘姐姐那樣的人老祖宗都看不上,那二表哥將來得娶個什麽樣兒的啊?”


    沈蕁接口道:“二哥說將來要娶個我喜歡的嫂嫂,我點頭才算。”說著話時,沈蕁不無得意,連帶著對那回沈徹為了王麗娘而冷待她的事兒都釋懷了。


    沈芫笑著看了一眼沈蕁,二哥倒是真疼她。


    紀澄可沒心思管沈徹要娶誰,她是被王家的做法給震驚了,王家這可真能忍的,昔日韓信受□□之辱也不過如此罷。賠了一個姑娘不說,還要將另一個姑娘嫁進來。


    紀澄可不能理解王四娘的自信。在王四娘看來,隻要她能嫁給沈徹,相處久了也不怕不能將沈徹拽在手裏,他想要的一切她都可以幫他。別人總說沈徹風流不羈,桃花太多,但王四娘覺得人不風流枉少年,他之所以風流不過是因為喜歡他的人太多了而已,都是那些浪蹄子勾搭他的。而且浪子回頭金不換嘛,而她就是那個能讓沈徹回頭的人。


    沈芫回到屋裏時,實在想不通王家為何這般做,反正也睡不著,便去了她母親屋裏。


    “娘,王家是什麽意思啊?”沈芫好奇地問黃夫人,她本也擔心王家不知要怎麽報複呢,哪知道事情會居然會有這樣的轉折,以至於她都回不過神來。


    黃夫人替沈芫理了理鬢發,因著沈芫是要嫁過去做宗婦的人,今後的擔子很重,所以有些事兒黃夫人並不蠻她,隻希望她懂得越多越好。


    “王淑妃和黃昭儀如今在宮裏鬥得厲害,黃昭儀的伯父剛補了兵部尚書的缺,王家不想和咱們家鬥起來,反而讓黃家撿了便宜去。”黃夫人道。


    “可是那也不用將王四娘嫁進來啊。”沈芫還是不解。


    “王夫人今日過府來說了,對阿萃和你紀家表妹做的那件事都是王悅娘自作主張的,她們事前一點兒也不知道,如今出了這樣的事都是他們教養無方。”黃夫人道。


    王夫人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將王悅娘數落得一無是處,徹底將大房給撇清了,還生怕王悅娘連累王四娘的名聲。又說怕兩家從此生了芥蒂,她家老爺願意將王四娘嫁過來,結為兒女親家以為永世之好。


    沈芫想了想,冷笑一聲道:“說得真好聽,若真是如此,當初阿萃她們出了事兒的時候,王家的人怎麽沒把王悅娘給抖出來,現在才來放馬後炮,當我們是傻子麽?”


    黃夫人道:“他們並沒將咱們當傻子,隻是麵上總要糊一層紙,大家臉上才好過得去。他們這是試探咱們家的態度呢,看咱們願不願意站在王淑妃一邊兒,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隻有王淑妃上去了,他們王家才能好。王術那個老狐狸狡猾著呢,沒有他不能忍的。”


    沈芫默然無語,她以前還高看王四娘一眼,畢竟還算是個人物,可如今見王家行事如此無恥,毫無風骨,頓時就覺得那樣人家出來的王四娘也不過爾爾了。


    紀澄雖然沒聽見黃夫人的分析,但她心裏已經將王家來說親的原因猜了個*不離十了,不由歎道,這些官場上的老油子,簡直什麽無恥的事兒都幹得出來,紀澄算是相信史書上說的□□禦史等諂媚之徒並非史家編造了。


    王家賣起女兒來簡直毫不手軟,紀澄就想起了雲娘來,好歹她的娘親是為了她哥哥才不得不退讓的,而她爹爹寧願舍棄一半家財也要保住她,比這富貴世家的親情可不止好了千倍。


    看過王家,再反觀沈家,紀澄對沈家倒是起了幾分真心的喜歡,老太太慈愛而心善,幾個兒子也養得不錯,再看小的一輩,沈禦、沈徑都十分出色,便是沈徹紀澄估摸著也是個笑麵虎。能生在這樣的家裏,沈萃還是很有福氣的,以前卻是她誤解了沈府。紀澄又想起沈芫、沈蕁幾人,都是極好的姑娘,難怪那些個夫人挑選兒媳時都愛在這樣家風教養極好的人家裏挑選。


    紀澄想起紀蘭,又想起自己,不由得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柳葉兒聽得紀澄歎息,怕她心思太重傷身子,“姑娘你看今兒的月亮可真圓,明兒就是中秋了,但願天公作美,叫咱們明日也能得著這麽圓的月亮。”


    紀澄心裏暗自翻了個白眼,柳葉兒這轉移注意的手段可真是差得讓人尷尬,“放心吧,明日一定是好天氣。”


    “姑娘懂得看天象麽?”柳葉兒問。


    “連先生以前教過我一點。”紀澄道,何況月亮這麽白這麽亮,明天能不是好天氣麽?柳葉兒這馬屁拍得太沒有水準了。


    每逢過節,就是京師的姑娘們最開心的日子,才剛用過早飯,沈芫和沈蕁就聯袂而來尋紀澄她們,這是約好了要去月老廟拜月老。


    京師潁水畔的月老廟是出了名的靈驗,紀澄當初還在晉地時就聽過,她的姑姑紀蘭當初還不遠千裏去到月老廟拜過,回家後不久就遇到了沈英,成就了一段佳話。


    雖然紀蘭在沈府的日子她自己覺得不太順心如意,可外頭的人看她都隻覺羨豔,她和沈三爺的故事真真是叫好多姑娘生了妄念。


    潁水畔的月老廟堂宇實在不算宏大,一圈逛下來用不了半盞茶的功夫,但人氣之旺怕是京中其他寺廟都不能比擬的。


    月老廟前一條小街天天都跟趕廟會似的一般熱鬧,小販夾道,販賣聲盈天,多是賣香蠟、紙錢,還有同心鎖、還願餅的。


    紀澄她們進到月老廟的時候自然有家丁開路護道,因為上次沈萃出了事兒,王悅娘如今也遭了孽,沈家怕王家報複,現在沈家的姑娘們出來身邊都添了不少隨從。


    那月老廟隻供了一尊月老像,一身紅衣喜氣洋洋的圓臉月老左右,立著一對兒金童玉女,手裏牽著人人都想要的紅線。


    可千萬別小瞧這圓臉月老,因為太過靈驗,二十年前這月老竟然被人偷了去,當時的老百姓差點兒把巡城禦史的家給推了,連皇帝都給驚動了,說是讓工部出銀子另塑一尊月老像,可老百姓恁是不同意。


    後來也不知道是誰神通廣大,半年之後又將這圓臉月老給尋了回來,這一丟一回,潁水月老廟的名聲可又大了不少。


    紀澄瞧見那月老像麵前供的還願喜餅堆得跟小山似的,心裏嘀咕著真有那麽靈麽?


    給月老上了香,磕了三個頭之後,那敲鍾的廟祝起身從金童玉女手裏抽了幾縷紅線出來,給沈芫、沈蕁還有紀澄她們一人發了一根兒,這在神像上供過的紅線,尋常人可是得不到的。


    得了紅線,紀澄又跟著沈芫她們繞到廟後,隻見一棵兩人合抱的香樟樹,上麵密密麻麻地掛著紅絲線,那裏頭寄放著來拜月老的香客的一縷又一縷的情絲。


    紀澄麵對著神樹雙手合十,紅線就夾在兩掌之中,誠心在心裏許了個願,然後將紅線遞給一旁守著的榆錢兒,讓她上去替自己係上。


    神樹旁的休息廊上坐滿了人,其中不少都是紀澄認識或見過的,當初落水被她救起的齊華也在,正低頭同身邊的姑娘說著話,她身邊兒圍了一圈的人,連李卉都在裏頭,紀澄有些疑惑,她記得李卉最是不屑同齊華說話的。


    沈萃見有熱鬧,拉了紀澄的手就往那邊走,走近了紀澄才聽見原來齊華正在編排王悅娘的事兒,不知道她哪裏得來的消息,居然知曉王悅娘走失受辱的事兒,聽她在那兒添油加醋的說故事,說得跟親眼見過似的,還說那給王悅娘開\\苞的是個開油坊的肥頭大耳的胖子,鋪麵兒就在城南的三元巷。


    眾人聽了,一個念“阿彌陀佛”,一個念“造孽”哦,可話雖如此,但她們聽時嘴角都帶著淺笑,心裏明顯是在說“王悅娘也有今天啊”。


    齊華的故事講得有板有眼,抑揚頓挫,將大家的心神都吸引了過去,所以當她們頭頂上響起“說什麽呢,這麽熱鬧,叫我也聽一聽”時,不次於天降驚雷。


    尤其是齊華,當時臉就紅了,抬頭看見王四娘時,臉色又陣陣發白。而王四娘身邊站著的那人不是王悅娘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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