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大殿。


    太上長老青庚、掌教浮雲子、以及一眾長老人物匯聚一堂,每個人的神色皆陰沉無比。


    不遠處,青恒盤膝而坐,臉色蒼白,氣息頹靡。


    “各位,小傷而已,何須這般憂心忡忡。”青恒笑著搖頭,隻是話剛說完就一陣劇烈咳嗽,唇角都淌出一絲血漬。


    “這還叫小傷?都傷到自身根基了!”


    青庚咬牙道,“那田若靜下手未免太狠,這個仇,決不能就此算了!”


    青恒揮手道:“莫要說這些氣話,當時在百宗法會上,我和她是公平對決,我敗了就敗了,怨不得誰。”


    頓了頓,他悵然道,“更何況,如今的田若靜,已被仙閣的不朽人物看中,十年後,就會選錄她為仙閣的一名長老。以她如今的身份,就是赤練仙宗都得禮讓三分,我們……斷不能再和她為敵……”


    說到最後,聲音中已透著濃濃的苦澀。


    聞言,眾人神色陰晴不定,皆一陣默然。


    這次百宗法會上,四大道統之一的仙閣中也有一位不朽人物也參與進來。


    最終,有十位絕巔帝祖被那位不朽人物看中,允諾會在十年後,選錄這十位絕巔帝祖為仙閣長老,入駐仙閣秘境中修行。


    而這十人中,就是天靈宗太上長老田若靜!


    誰都清楚,從今以後,田若靜的身份已徹底不同,稱得上是一步登天!


    畢竟,仙閣乃衍道界四大道統之一,讓天下十二個一流勢力都隻能低頭,絕對是此界主宰般的超然勢力。


    而在仙閣這等龐然麵前,像天武宗、天靈宗這樣的二流勢力,根本就不夠看的。


    十年後,田若靜將成為仙閣長老,其身份之高,都能讓赤練仙宗這等一流勢力低眉斂目!


    這等情況下,天武宗若視田若靜為敵,怕是根本不用仙閣動手,赤練仙宗都會第一時間出動,把天武宗給鏟平了!


    大殿眾人也都清楚這一點,隻是心中難免陰沉憋悶,頗有無處宣泄的憤懣之感。


    便在此時,一道身影走進了大殿。


    正是林尋。


    而眾人看到他出現,一個個臉色愈發難看了,怒形於色。


    “青峰,你害得青恒師兄好苦!”


    青庚忍不住憤然出聲,將一腔憋悶怒火宣泄在林尋頭上。


    林尋這是第一次見到青庚,但卻知道,青峰對他這位二師兄極其敬畏。


    原因就在於,青庚性情剛烈霸道,一向瞧不起他這個“宗門之恥”,好多次曾訓斥和喝罵青峰。


    “是我害了青恒師兄?”


    林尋皺眉,目光一掃四周,見眾人皆神色陰沉難看,心中不免一沉,意識到這次青恒負傷可能極嚴重。


    “不是你這些年一直糾纏田若靜,青恒師兄焉可能會在百宗法會上去找田若靜對決?”


    青庚憤然道。


    掌教浮雲子和其他長老的臉色也都很不好看。


    “青庚,此事怎能怪師弟?此事他可一點都不知情。”


    盤膝坐地的青恒長歎,“你們都退下,我想和青峰


    師弟單獨聊聊。”


    “都這時候了,你還要維護他?要知道田若靜都已得到仙閣的認可,再不讓青峰吃點教訓,他以後若前往仙閣去糾纏田若靜,那該惹出多大的麻煩?到那時,師兄你還能護得了他?”


    青庚臉色鐵青。


    “退下。”


    青恒抬眼看了青庚一眼。


    青庚臉色一陣陰晴不定,最終憤然甩袖而去,臨走時還惡狠狠盯了林尋一眼,目光中盡是鄙夷和冷意。


    掌教浮雲子和其他長老見此,也紛紛離去。


    很快,這宗門大殿中就隻剩下了青恒和林尋兩人。


    “師兄,是田若靜將你擊傷了?”


    林尋走上前,一眼就看出,青恒的狀態及糟糕,一身氣機隱隱有紊亂的跡象,若他推測不錯,青恒何止是受傷嚴重,怕是都已傷到了大道根基!


    這讓他心中也頗不是滋味。


    擁有了青峰的記憶,讓他知道,在這天武宗上下,青恒是唯一一個真心待他好的人。


    哪怕這些年裏青峰做了許多惹人笑話的事情,可青恒一直在用自己的力量默默維護著青峰這個師弟。


    此時,眼見青恒負傷這般嚴重,並且極可能還是和田若靜有關時,林尋心中都不禁動怒。


    這女人,害了青峰還不夠,竟還打算毀了青恒不成?


    “的確和她有關。”


    青恒示意林尋坐下,而後苦笑道,“我本打算借著百宗法會的機會,教訓一頓田若靜,沒曾想,反倒被她教訓了一頓。”


    林尋心緒複雜,果然,青恒是要替青峰這個師弟出口氣,也是因此負傷的。


    當世上的人們都視青峰為笑話時,青恒這位天武宗的太上長老卻一心想著幫他這個師弟出一口氣,這讓林尋心中都一陣感慨。


    多好的師兄啊!


    “哎,不說這些,咱們師兄弟很久沒有好好聊過天了,今天不妨好好聊聊。”


    說著,青恒拿出一壺酒暢飲了一番,這才道:“師弟,我還記得咱們少年時進入天武宗的情景,當時咱們那一批有九人被選錄為弟子,但因為我出身貧寒的緣故,常常被排斥和孤立。隻有你拿我當朋友,從不在乎我的出身有多卑微……”


    他眼神泛起追憶之色,神色恍惚,“你不知道,當時候的我外表看起來驕傲自負,實則內心極其自卑,總覺得處處都不如人,常常自憐自艾。”


    “記得有一次,我被常師兄欺負,他用腳踩在我的臉上,笑話我這種貧寒出身的人,縱然有機會修行問道,也注定難成大器,一輩子都將被他踩在腳下……”


    說到這,青恒抬眼看向林尋,“知道麽,當時的我羞憤欲死,心死如灰,都有了輕生的念頭。然後,你出現了,像個傻子一樣去和常師兄拚命,被打得吐血都不退後一步,一直死死地擋在我身前,嘴裏淌出的血都流在我臉上了……那血腥的味道,我至今都還記得……”


    青恒深呼吸一口氣,又飲了一口酒,道:“也是那天,我發誓以後要用這一生去保護你,哪怕是付出性命的代價。”


    說到這,他苦笑一聲:“可我


    沒想到,你會被田若靜那女人耽擱了,我就是想幫你,都束手無策……”


    林尋默默聽著,腦海中浮現起青峰年少時的記憶,心緒也是一陣起伏,半響才說道:“師兄,你已幫我太多太多了,我都記在心裏。至於田若靜……以後我會親自去解決。”


    青恒忽地冷不丁道:“師弟,你跟我說實話,當年你那遭受重創的大道根基,是否是因田若靜這女人而起?”


    林尋一怔,道:“師兄,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青恒神色複雜,“果然如此,我就知道,當年你是衍輪境道行,她田若靜隻是洞天境修為,一起闖蕩秘境時,卻反倒是你被傷到大道根基,這其中怎可能沒有古怪了。”


    說著,他又飲了一口酒,自嘲道:“這下好了,咱們師兄弟都傷到了大道根基,都和這田若靜有關,也算是有難同當了,哈哈哈……”


    那笑聲透著說不出的蕭索和苦澀。


    “師兄,莫要這般氣餒,依我看,你以後定可以修複道傷,在道途上更進一步的。”林尋輕聲安撫。


    青恒不禁笑了,“絕巔帝祖的道傷,哪有那般容易修複的,你啊,就別關心我的事情了。”


    林尋想了想,則說道:“師兄,這次召開的百宗法會,又是為了什麽?”


    在青峰的記憶中,可從沒有和這百宗法會有關的消息。


    青恒隨口道:“一是仙閣為了選拔出一些有希望證道不朽的厲害角色,二則是和追捕‘衍道者’有關。”


    林尋眸子不易察覺地眯了眯。


    “衍道者……”


    青恒輕歎,“在古來至今的曆史中,曾有許多衍道者出現在咱們衍道界,剛開始時,他們一個個弱小無比,可隨著時間推移,他們的道行卻能突飛猛進的蛻變,大多數都能證道不朽超脫境……每一個皆宛如無上傳奇般……”


    頓了頓,他繼續道:“像這一次,仙閣不朽第一人竺承和其他六位天命使者一起下令,要滅殺一個名叫林尋的衍道者,這次百宗盛會上,那位仙閣的不朽人物更是下達強硬的命令,言稱哪個宗門敢知情不報,他日被發現後,就要遭受滅門的打擊。”


    得知這些,林尋心中冷笑,越是這般威脅,越是證明,到目前為止,那些天命使者還沒有找到任何和自己有關的線索!


    又聊了許久,眼見青恒眉宇間盡是疲憊之色,林尋當即告辭離開。


    返回自己居所,林尋獨自躺在搖椅中,想起和青恒交談時的一幕幕,眸子漸漸浮現一抹冷峭之色。


    田若靜?


    仙閣?


    天命使者?


    這在我林某人眼中,算什麽東西?


    既結善緣,自當報之。


    若引惡果,也當除之!


    ……


    青恒太上長老負傷的消息,然天武宗上下皆震動,憤怒的情緒在每個人心中發酵。


    當天,掌教浮雲子下令,不允許任何人擅自前往天靈宗挑釁,一旦發現,驅逐出宗門。


    這讓天武宗所有傳人心中都很憋屈,誰不知道,宗門這是打算息事寧人,隱忍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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