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洞。


    元空閣主言寂的閉關之地,其實就是一個堪比小世界的秘境,入口開辟於一座神山半山腰處。


    當林尋抵達時,入口內就傳出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


    “禁製已撤掉,進來吧。”


    林尋當即邁步進入其中。


    瞬息,眼前視野一變,已出現在一片靜謐清寧的世界中,漫山遍野到處栽種著青碧竹林,綠意盎然。


    “這裏。”


    一條潺潺溪流旁邊,有著一片青翠的竹林,一道清瘦的身影盤膝而坐,當林尋的身影出現時,清瘦身影輕聲開口。


    片刻後,林尋挪移虛空而至。


    竹林婆娑,清瘦身影手握魚竿,正在溪水之畔垂釣。


    林尋身影飄落,拱手行禮:“林尋見過前輩。”


    說著,他目光四掃,卻見此地隻有言寂一人。


    “你在找空絕?他昨日剛離開。”


    言寂模樣清瘦,一襲灰袍,神色寧靜溫和,猶如一個淡泊名利,隱居世外的漁翁似的。


    林尋頓感意外:“師叔他去了哪裏?”


    “這我可不知道。”


    言寂一抖魚竿,一條肥碩的青鱗大魚就甩著水珠被釣起,落入空絕身前的魚簍中。


    他將魚竿放下,拎起魚簍,朝竹林深處行去,“跟我來吧,你如今已經是元空閣的副閣主,有些事情也該讓你知道了。”


    林尋當即跟了上去。


    竹林深處有著一座竹子搭建而成的簡雅竹屋,竹屋前是一座院落。


    言寂生了一堆篝火,將青鱗大魚清理了一遍,就串在竹簽上,放置在篝火上開始烤炙。


    “隨便坐,吃魚前,我會跟你聊聊四大祖庭的來曆,以及和你師尊方寸之主有關的一些往事。”


    言寂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的調料,開始在烤魚上塗抹,話語隨意。


    可林尋心中卻是一震,當即盤膝坐在一側,道:“晚輩洗耳聆聽。”


    “四大祖庭的開派祖師,皆不屬於這個紀元,他們行走在紀元更迭中,各有來曆。”


    言寂道,“元教開派祖師來自昆侖之墟,自稱‘元初’,行走諸多紀元,見慣世事更迭。”


    “四大道墟之一的昆侖之墟?”


    林尋震驚。


    “不錯。”


    言寂道,“雖然昆侖之墟早已荒蕪不堪,但每一次紀元覆滅時,試圖在這等大劫中爭渡存活的諸天巨頭,皆會在昆侖之墟中謀取一線契機。”


    “什麽契機?”


    “一縷前往眾妙道墟的契機。因為隻有進入眾妙道墟,才能真正的無懼紀元覆滅之危,否則,每一次紀元覆滅來臨,縱然是永恒境人物,也會承受到無法想象的大劫。”


    言寂的回答,令林尋心中震撼,脫口道:“前輩說的可是‘大寂無命劫’?”


    在造化之墟時,林尋就聽陳臨空說過大寂無命劫的事情,據說此劫來自紀元覆滅幕後的黑手。


    很久以前,永夜神皇也是遭到此劫打擊,以至於被困在了那流光禁域內。


    言寂不免訝然,看了林尋一眼,道:“不錯,對天下眾生而言,誰也難逃五衰道劫的打擊,而對永恒境人物而言,大寂無命劫則最為致命。縱然這一次可以化解,但下一次紀元覆滅之劫來臨時,便會再次被大寂無命劫打擊,並且威能會比上一次更強。”


    林尋道:“這麽說,隻有抵達眾妙道墟,才能真正地無懼這等劫難?”


    “應當如此。”


    言寂道,“元教之主曆經十八個紀元,也渡過了十八次大寂無命劫,他的實力可想而知何等強大,可這一次……他卻生出預感,當紀元之劫再爆發時,以他的力量,已很難去抗衡大寂無命劫,故而在很多年前,就以雲遊四方的名義外出,實則,是提前去尋找前往眾妙之墟的線索了。”


    “原來如此。”


    林尋這才恍然大悟,他想起了當初在造化之墟和陳臨空分別時,後者也在那時候決定前往尋找眾妙道墟。


    如此看來,那些行走在紀元中的大佬們,都將眾妙之墟視作了可以化解大寂無命劫的地方!


    而後,林尋想起了造化神城。


    造化神城有神寶“河圖”庇護,同樣可以抵消大寂無命劫的殺伐。


    隻是,這終究是一時的,像元教之主,都已渡過十八次這種劫難,他之所以前往尋找眾妙之墟,恐怕也是打算找一個能夠一勞永逸的辦法,徹底解決掉大寂無命劫的危險!


    林尋思忖時,言寂已再次開口:


    “巫教之主名‘天巫’,禪教之主法號‘釋’,靈教之主道號‘虛隱’,和元教之主元初一樣,皆是行走於諸多紀元中的大能,他們的來曆眾說紛紜,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也曾進入昆侖墟,也曾遊曆過造化之墟。”


    “並且和元教之主一樣,這三位祖庭之主也都在很久以前就離開,目的也都和尋找眾妙之墟有關。”


    “四位開派祖師一起提前離開,由此便可以看出,這一次紀元覆滅大劫是何等不尋常,也注定和以往不同,否則,像他們這等行走紀元中的大佬,斷不可能會提前展開行動。”


    聽完,林尋倒吸一口涼氣,道:“據說,這次紀元覆滅大劫,就將在千年內降臨。”


    言寂道:“不錯,所以在最近這些年裏,第九天域那些永恒神族,也都已開始做準備,若無緊要之極的事情,沒有哪個永恒境存在會離開第九天域。”


    頓了頓,他繼續道:“因為隻有在第九天域,才是真正的永恒之地,在諸多紀元覆滅中,一直延存至今。隻不過這次的紀元覆滅大劫不同於以往,連那些永恒神族也不敢掉以輕心。”


    林尋若有所思道:“這麽說,就是最近這些年裏,十大不朽巨頭遭遇覆滅之危,他們也很難請動永恒境人物出手?”


    言寂道:“可以這麽理解,不過,十大不朽巨頭為第九天域的一些神族效命多年,手中還是有一些殺手鐧和底牌的,比如永恒境的意誌法相。”


    林尋瞳孔一眯。


    一陣茲茲的聲音響起,言寂將篝火上的烤魚拿起,頓時誘人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他探手一劃,將整條烤魚分出一半遞給林尋。


    他則拿著剩下的一半咬了一大口,吃得滿嘴流油,神色間不禁浮現一抹陶醉,“用神泉和上百種神料喂養出的魚兒,滋味果然不一樣。”


    林尋也禁不住嚐了一口,頓時眸子一亮,讚道:“好吃!”


    這烤魚絕對堪稱人間至味。


    “好吃就多吃些。”


    言寂笑了笑,拿出酒葫蘆,一邊吃肉一邊喝酒,不亦快哉。


    直至將半條魚吃完,他這才說道:“我和空絕曾分析過,這些年裏,你師尊方寸之主,應當也在尋覓眾妙之墟,甚至我們都懷疑,你師尊怕是已經進入眾妙之墟。否則,斷不可能至今杳無音訊。”


    林尋道:“會否還有其他可能?”


    他可不相信,師尊把他們這些傳人就這般丟下不管了。


    言寂笑起來,意味深長:“林尋,你師尊等待萬古,終於等到了一個人,你覺得,他若再留下來,又要圖謀什麽?”


    林尋眉頭皺起,這個問題,他可從來沒有想過。


    言寂輕聲道:“既擁有了不朽至尊之潛能,便應該承擔其重任,若這世間一切事情都由你師尊去做了,要你們這些傳人又何用?你們這些方寸傳人以後,又怎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頓了頓,他繼續道:“更何況,你師尊乃是來自歸墟,作為四大道墟之一,那地方的神妙,可不在其他三大道墟之下。”


    “你師叔空絕曾言,你師尊和四大祖庭的開派祖師一樣,必然也是一位行走於諸多紀元中的恐怖存在,他的本尊隻在太古最初時出現過一段時間,從那之後,直至如今,這世間就再無一人見過你師尊的真身。”


    林尋臉色明滅不定。


    他想起以往歲月中,所見到的的確隻有師尊留下的意誌法相,到如今,連三師姐若素他們,也都沒有再見過師尊的真身。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這無數歲月以來,你師尊雖神龍見首不見尾,但卻早已經為你們這些傳人鋪好了路,無論是屬於你的不朽至尊道途,還是屬於其他傳人的大道,背後皆有你師尊的付出。”


    說到這,言寂不禁感慨,帶著欽佩道,“大道無形,卻無所不在,你師尊方寸之主何嚐不也如此?”


    林尋喟歎道:“可這無數歲月以來,我方寸山還是有不少傳人隕落。”


    他想起了九師兄葛玉璞,四十九師兄玄空等等隕落消失的方寸傳人。


    言寂道:“你看著諸天上下,哪個勢力中的傳人沒有出現傷亡的?這就是世事,生死無常。”


    林尋搖頭道:“前輩誤會了,我可不會怪責師尊,我隻是在想,師尊既然如此強大,卻為何在這無數歲月中從來不曾顯現真身,這其中必有緣故。”


    言寂輕聲道:“你師叔空絕也如此說,或許等有朝一日你們師徒相見時,自然會知道答案。”


    林尋點了點頭。


    和其他方寸傳人一樣,他也一直在等待和師尊相見的那一天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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